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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陽光晴子    


  「不,不用了,爹不……」

  「不要亂說話,爹,」她眼眶一紅,「求求你,爹,你會好,一定會好的。」

  傅仁淚眼看著他美麗但稚嫩的女兒,「爹……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爹沒有對不起沐芸,爹就快好了,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她強忍著眼眶裡的淚不讓它們流出來。

  她不哭,她爹會沒事的,所以,她不能哭。

  傅仁淒涼一笑,「沐芸,爹不行了……爹、爹好怨……爹沒有守住茶莊……爹……這是爹最大的遺憾,爹沒有臉去見你娘啊,我答應她會把茶莊守住,讓我們的、子子孫孫、子子孫孫……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的……」傅仁愈說愈激動,可聲音低如蚊吶,氣虛而喘。

  傅沐芸急急的拭淚,拍撫著父親劇烈高低起伏的胸膛,「行的,行的,爹,只要你的病快好起來,一定可以的。」

  「乖……要、要堅強……我、我的……小沐……芸……」傅仁哽咽,他努力的伸出顫抖的手,想再一次的輕拍她的頭,但他的手在未碰到摯愛的女兒時,即無力的跌落床沿。

  傅沐芸淚眼瞪視著父親那只垂放在床沿的手,上前緊緊握住它,「爹?爹?」

  但爹不理她,爹不張開眼看她,爹……爹的心不再跳了?

  她呆呆的將臉頰貼在父親的胸口,突然意識到她只剩一個人了。

  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騙人,爹說要陪我一輩子的,嗚嗚……騙人……我只有一個人,我只有一個人了……嗚嗚嗚嗚,不要、爹,我不要一個人……」

  她用力的哭、聲嘶力竭的哭喊,一直哭到喉嚨發疼,再也哭不出聲音來。

  爹,回來嘛,我會幫你把茶莊再開起來,我會幫你招呼客人,我還會幫你……

  她淚眼模糊的在心中與父親對話,但沒有回應啊。

  她呆滯的淚眼突然冒出了火花,這一切的一切全是薛東堯害的,是他!是他!

  她要報仇!她一定要報仇!

  第2章(1)

  傅沐芸滿臉是淚的坐起身,她又夢到爹爹過世那天的情景了,一定是白天見到薛東堯的關係,她抹去淚水,不行,她是來找他報仇的,不能被他溫和的表像所騙。

  於是天一亮她便跑去找溫鈞,很怕自己再這麼閒下去會被趕出薛家,這樣她的苦心不都白費?哪知找了半天卻聽康佳說溫鈞跟薛東堯騎馬出去巡視了。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他們終於回來了,「溫總管,請讓我入閣做事吧,我天生勞碌命,閒不來的!」

  溫鈞沉默地看著她許久,似乎在盤算什麼。

  又來了,他那雙像是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又定定的看著她,就在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時,他開金口了,「我知道了,這會兒,主子應該回房沐浴,需要一個丫頭伺候——」

  「洗澡還要人伺候?」或許對他的反感,她忍不住的插話。

  「只是負責刷背,小丫頭思想邪了,想哪兒去?」他濃眉一挑。

  她粉臉漲紅,囁嚅的道︰「沒想哪兒去。」只是,對他有仇而已。

  「浴池與爺的房間是相連的,你還杵在這裡幹啥?」他又問。

  她忙應了聲是,趕忙往崇樂閣跑去。

  這裡真的很大,她找了一下,很快找到薛東堯的寢臥,再順著相通的長廊走,推門而入,果真就是浴池間。

  嘖!過得可真奢華!她忿忿不平的走進煙霧瀰漫的浴池,隨即緊急煞住腳步。

  怎麼薛東堯已經光溜溜的在池子裡了?他綁辮的長髮已鬆散開來,頭往後仰躺靠在池邊,眼楮是閉上的。

  她放輕腳步走向他,池子兩旁的送水口熱水緩緩流下,潺潺的流水聲成功的掩去了她的腳步聲。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那張俊美無瑕的臉孔,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替我爹報仇的,瞧,老天爺已經看不下去先處罰了你這惡人!

  她直覺的想看他的跛腳,但視線接觸到他光裸的身子時,滿腔的義憤填膺突然消失,她倏地瞪大眼,目光像是有自我意識,無法控制的從他結實的胸膛緩緩移動而下……

  天啊,她看得震撼卻又情不自禁的專注,在清澈的水流下,她清楚見到他肌肉糾結的大腿,還有某個東西也很清楚……

  驀地,水波一蕩,濺出水花,嚇得她從呆愣中回魂,視線飛快地回到他臉上,好險,他仍然是閉著眼的……

  「不是進來了?怎麼愣住不動?」薛東堯已敏感察覺到浴房裡不只他一人。

  他突然開口,讓粉臉漲紅的她心口陡地一緊,「呃,是!」

  薛東堯倏地睜開眼,轉過頭,難以置信的瞪著她,「怎麼是你?我以為是溫總管。」

  「他、我、我以後都會、會在這裡、伺、伺候爺,溫總管說、說、說要刷刷刷爺的背。」她語無倫次結巴的說。

  要命!她喉頭發乾,心口發熱,一句話也說不好,一雙明眸則管得緊緊的,絕不敢再往他赤裸精壯的身體瞄過去。

  他看出她的緊張,刻意轉過頭,背對她,再問,「伺候我……會讓你困擾嗎?」

  「怎、怎麼會,我是奴才啊!」她瞪著他寬厚的背。

  「我以為有人說我們是朋友。」他淡淡地說。

  「不是、那……那是個誤會,你是主子!」

  想到那天的事,她就想罵自己雞婆,早知道是他,應該讓他多提幾趟的嘛!

  「你是主子,怎麼沒喊人提水?害我誤會你的身份!」最後一句話她是在嘴裡嘟嘍的,想到那天她說了一大堆真情至性的話,她就想撞牆。

  「崇樂閣是禁區,奴僕很少,我花時間去喊破喉嚨,倒不如自己來,何況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不過就提桶水而已,沒什麼。」

  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聽來是挺有理,但聽在一個已存有成見的人耳裡,就覺得刺耳啦。

  哼,同樣是人?才怪,奴才是伺候主子的人,主子是讓奴才伺候的人,哪裡一樣了?她在心中嘀咕,臭著一張臉,拿起一旁的毛巾,跪坐在他背後,用力的替他刷起背來。

  浴房裡熱氣氤氳,兩人無語,只剩水流聲與規律的刷背聲,氣氛頓時跌入一片詭異。

  「你討厭我?」他突然開口。

  她心虛的粉臉一紅,手上的力道更大了,「怎麼可能?奴婢不敢!」

  他的背啊……他微微擰眉,苦笑調侃道︰「你晚膳吃了嗎?刷背的力道比溫總管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啊,被發現了!傅沐芸動作一僵,她這會兒確實是使盡吃奶力氣在刷。

  他感覺到她的手勁輕了點,嘴角往上一勾,「還有你身上充滿著不快的氣息,與上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親切熱絡,截然不同。」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帶了點遺憾。

  「奴婢哪敢不快,只是明白了身份而已。」她嘟起唇,那時的她又不知道他就是她的仇人。五年前的那一眼,在他身上早找不到了。

  「我與府裡的所有奴僕都像家人,你不必刻意分尊卑。」

  「習慣了,奴婢就是沒辦法主僕不分。」她倔強的不接受,拜託,他們也算是仇人相見,不分點距離,怎麼當敵人!

  她在心中嘀嘀咕咕的,來回刷背的小手不小心碰觸到他堅實的背部,她嚇到縮回了手,天啊,他的背硬邦邦的卻很光滑……等等,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她渾身發熱,額際也有水珠滑落,全身香汗淋漓。

  薛東堯被她的小手一碰,更是莫名的血脈僨張,某個地方甚至亢奮剛硬起來,「你可以出去了,剩下我自己來就行。」

  他聲音有奇怪的瘖啞,但她無心探究,因為她雙腳發軟,心跳如擂鼓,渾身發燙,最重要的是,呼吸有點急促困難。

  「是,奴婢出去了。」

  她急匆匆的走出浴房,背貼著門板,大口大口的吸氣。

  好吧,不能怪自己,五年前那一眼,她只與他陰戾的黑眸對上,壓根沒機會再將他的臉看得仔細,更沒想到壞人的臉長得這般俊、連身體也那麼漂亮……

  她雙手撫著滾燙的雙頰,哎呀,羞死了!她發春了不成?

  「你怎麼出來了?裡面太熱了?你臉怎麼那麼紅?」溫鈞單手端了一碗涼湯來,問了一串話。

  她連忙解釋是爺要她出來的。但她答得有多心虛,也只有她自己了。

  「爺應該在更衣了,你拿這進去等著,爺習慣在浴後喝碗涼湯。」

  「是。」

  她只好硬著頭皮端著湯又走進去,透過屏風,果真見到他起身,目視可及的池裡是水波蕩漾,然後是窸窣的著衣聲。浴池燈火通明,隔著屏風出現他著衣的剪影,她看得臉紅心跳,連忙背過身,不敢再看了。

  頭一低,她看著盤裡的冰糖蓮子湯,一看就冰冰涼涼,而她全身熱到不行,口乾舌燥,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沐芸?」

  他突然近距離開口,灼熱的鼻息吹上她的額際,她甚至聞到那沐浴後的清爽香味,她嚇了一大跳,端著盤子的手抖震一下,差點沒給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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