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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安琪    


  「丁太太……」康予柔完全沒想到她有這樣不幸的過去。

  「就在我了無生趣,決定跳河尋死的時候,恰巧被大少救起,後來在他的作媒下,嫁給丁卓那個老實人,現在我過得很幸福。從那天起我就發誓,要專心一意服侍丈夫、替大少做事,好回報他們對我的恩情。」

  「能夠遇到真心愛你的男人真好。」女人一生所求,不就是丈夫的愛嗎?

  然而,她替丁太太高興,卻不能不想到自己。

  現在的她,不就像從前的丁太太?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守著空宅,虛耗青春,結果呢?最終是不是也要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想到這兒,她的心情不由得鬱悶起來。

  怪了!如果她被拋棄,那麼應該感到慶幸才對,因為她又不是自願被囚禁在這裡。

  如果被拋棄,那就表示她重獲自由了,她應該喜極而泣,高興得跳起來,為什麼心裡會有種受傷、心酸的感覺呢?

  丁太太不知何時走了,她不知道,她只專心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起。

  一接起電話,康予柔立刻認出楊靖鷹的聲音。

  「是我。」他簡短地道。

  「我知道,呃,你打電話來,有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楊靖鷹聽了感到不怎麼高興,每回打電話給她,她總是這麼問,難道沒事他就不能打電話給她嗎?

  「沒什麼事。」他故意這麼說,想聽聽她怎麼說。

  「噢,是嗎?那……」那你到底打電話來做什麼?

  康予柔沒膽問出這麼失禮的問題,只好拚命找話題說。偏偏她一緊張腦子就一片空白,半個字都想不起來,依然傻愣愣地握著話筒發呆。

  沉默持續了二十秒,楊靖鷹無聲地歎了口氣,取回發言權。

  「你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是丁太太幫我煮的。」她鬆了口氣,宛如得救般感激地立即回答。

  「丁太太的手藝還可以嗎?」

  「很好啊!她做的菜都很精緻,也很好吃,像餐館裡的大廚做的。」

  不過有時候她只想吃些很普通的家常菜,或是自己下廚,但這種想法她沒說出口,不想讓人以為她不識好歹。

  「那就好。」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呃……」剛才他的發問拯救了詞窮的她,這回她認為自己有義務使話題繼續延續下去。「那你──吃飽了嗎?」

  「你問我?」

  「嗯,是啊!當然!」

  他們兩人正在通電話不是嗎?她不是問他,是問誰呢?

  「這是在關心我嗎?」他的語氣似乎滿詫異的。

  「才不是呢!」

  「是嗎?」

  「好吧,算是啦!」讓他高興一下好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滿失望的。

  「我也吃過了。」

  「啊?」

  「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他嘴角微揚,凝視遠處的高樓。

  「噢!」原來對話又拉回先前的話題上。「那你吃了什麼?」

  她很好奇,他平常都是怎麼解決三餐的?餐餐吃牛排、鵝肝、魚子醬,還是拿鮑魚、龍蝦當前菜,正餐吃熊掌,燕窩當甜點,最後用魚翅湯來漱口?

  「我中午大多會回家一趟,和家人一起吃飯,大多是吃些中式料理。」

  「喔!你家裡有幾個人呀?」她知道不該多問,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有父母,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加大。

  他喜歡她問起他的事,那表示她還有點關心他,不是對他漠不在乎。

  「你們有四個兄弟姐妹?那很熱鬧呀!」

  她家只有她與弟弟兩個孩子,媽媽過世後,爸爸經常不在家,家裡更顯冷清,她很希望家裡能多幾個人增添熱鬧的氣氛。

  「是很熱鬧,但有時候很吵。」這句話隱藏著深深的無奈。

  他家有兩個雷公大嗓門,兩個愛哭又任性的女人,還有一個狐般狸狡猾又喜歡挖人秘密的傢伙,他想安靜也很難。

  「是嗎?」她想他可能喜歡獨處,平常也不是很多話的人,所以家人七嘴八舌的交談才讓他受不了吧!

  說不到幾句話,她就聽到旁邊有人來請示他,他先回應幾句,然後用無奈的語氣對她說:「我得收線了,晚上我會過去。」

  「好,我會等你。」直覺說出口,她才猛然愣住,發現自己好像不該這麼說。這麼說,好像她很期待他來,每天朝思暮想等著他似的。

  「呃……反正,晚上見!」不待他回答,她飛快合上電話,然後瞪著電話。噢!她剛才說了什麼?她那麼說,他會不會認為她太大膽了?

  她將燙紅的臉埋進手心裡,久久不敢抬頭。

  ***

  康予柔並不恨楊靖鷹。

  這麼說或許有點不可思議,他奪走她的清白,將她變成他的禁臠,但她卻不恨他。因為她非常清楚,即使不是他,也會有許多毒蛇猛獸等著吞噬她,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救出,雖然最後他也吃掉了她。

  但她知道那有何不同,沒有他,她知道自己會落入更可怕的地獄裡。他雖然毀了她,卻也是她的恩人。而且……他對她溫柔得不可思議。

  如果他曾經冷血殘酷地凌辱她,只將她視為一尊洩慾的充氣娃娃,那麼或許她會恨他,但他並沒有。

  他也帶給她快樂,雖然不好意思這麼說,但她必須承認,她開始慢慢喜歡他的碰觸了。

  用過晚餐,看了一會兒書,康予柔早早便上床了。她想在他到來之前先睡飽,養足精神。

  他的工作時間太多是在晚上,所以總是在破曉時分才會到達,她撥了凌晨四點的鬧鐘,好在他來之前先起床做準備。

  譬如先放洗澡水,或是熱些食物什麼的,免得他每回來都看見一隻呼呼大睡的小豬,那讓她覺得自己這個情婦很不盡責。

  不過同床共枕都快一個月了,她依然摸不清他的心思,這天凌晨天色仍黑,她還在香甜酣睡時,他就來了。

  她被突然落在頰上那只微帶著涼意的大手給驚醒。

  「大……大少?」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線很刺眼,她努力將眼皮撐開。

  「當然。」不然還有其他人嗎?

  微帶嘲諷的冷淡嗓音,她確定是他沒有錯。

  「天哪!鬧鐘壞了嗎?」她慌忙爬起來,抓起床頭的鍾一瞧──

  才三點四十分,他提早回來了!

  「你的手好冰,外頭很冷吧?你想先喝點熱湯,還是先泡澡呢?」

  她急忙下床披上厚重的睡袍,開始忙著張羅。

  「先泡澡。」他已開始脫衣。

  「好。」她趕緊進浴室放熱水。

  試過水溫,確定沒問題後,她才請他跨入浴缸內。

  先洗頭,後擦背、再穿衣,她比專業的女傭服侍得還周到、舒適。

  她想,他應該也很滿意吧?以前她以為男人只會偶爾拜訪情婦,短暫停留後就離去,但他似乎和別人不一樣,幾乎天天都來,而且總是在這裡過夜。

  她不知道該不該為此感到驕傲,但她很高興。她很喜歡他來,她想自己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會渴望有人陪伴,只要有人陪她,不管是誰都好。應該是這樣的吧?

  服侍他洗完澡,她立刻道:「我去替你熱湯。」

  天冷了,她總會替他熱碗湯,讓他暖暖身子再入睡。

  「今天不喝了。」他從身後抱住她。

  「大少。」

  「叫我的名字。」

  「鷹。」她紅著臉,小小聲地喊道。

  楊靖鷹目光轉黯,攔腰抱起她,大步走向床,點燃滿室春情。

  他似乎是個慾望很強的男人,無論再忙、再晚,都有辦法燃起她的熱情。

  對於這種不可思議的親密,康予柔還不是很習慣,但是並不討厭,甚至愈來愈直I歡。

  因為這時候的他是最溫柔的,輕柔得不可思議的大手細撫著她、疼寵她,彷彿她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鷹……」康予柔抱緊他的背,笨拙地回應著。

  她將臉埋進他胸前,汲取他的溫暖,讓他所燃起的激情帶領她飛入烈焰之中。

  ***

  康予柔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她慵懶地坐在凌亂的大床上,發現身旁已空無一人。

  他已經走了吧?

  每回他總在深夜她熟睡時到來,然後又在她熟睡時離去,從來不曾稍作停留。

  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浮現淡淡的悵然,都搬進來一個多月了,她還沒有機會好好跟他說話。

  下床梳洗後,她從衣櫥裡挑了件淡綠色的圓點洋裝。

  他對她很慷慨,買了一整櫥的衣服給她,她不知道那些衣物是不是名牌,不過柔和的顏色和雅致的設計,她都很喜歡。

  步出房間,她隱約聽到男性說話的聲音,立即好奇地循著那聲音找去,驚喜地發現他並沒有走。

  他在客廳裡,穿著一身黑衣站在窗邊,眺望窗外的山景,不知在跟誰講電話。

  他有半衣櫥的衣服留在這裡,她注意到他好像只穿黑色衣服,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

  「我知道,我會和鄭董講清楚……嗯,這個糾紛先讓冠祐去處理……」

  他沒察覺到她走了出來,專心說著電話,她趁著他講電話的時候,好整以暇慢慢地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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