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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娘,那裡有畫糖兒。」

  吃過畫糖兒的喬雅音眼露渴望的盯著對街的小灘子,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煮著糖水畫糖。

  「好,娘給你買,伹不能吃太多,」

  偶爾為之尚可,若天天吃糖她就要擔心了。

  「嗯,只吃一個。」她可愛的一點頭。

  萬福縣的人口約三萬,是個還算繁榮的是城,縣令姓張,和土地爺爺同名同姓,叫張福德,他因名字有個福字才被派到萬福縣上任,身形略微發福,為人……不好也不壞。

  在他治下嘛,大案子沒有,但小打小鬧的事件倒是不少,善於搓湯圓的他是兩邊收銀子,再私下勸和,誰敢不聽勸就擺出官架子以勢壓人,看誰還敢在他的縣城裡鬧事。

  所以喬立春走在熱鬧的集市裡,吵吵鬧鬧的喧囂聲是有,可沒人大打出手,還買了不少鎮上沒瞧過的小東西,裁了幾匹布,小兒的啟蒙書,小巧精玫的珠花……東西多到她得買只蘿筐裝。

  人是鐵,飯是鋼,走久了也會累,看著一兒一女快走不動的樣子,喬立春就近挑了間飯館,讓孩子們吃頓好的。

  但是菜剛上不久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瞧見渣夫……她的前夫也來了,雙手慇勤的扶著一名稍稍顯懷的少婦。

  這算不算冤家路窄?

  「你在這裡幹什麼?」

  因為喬立春母子三人就坐在飯館入口處,十分顯眼,喬立春能一眼瞥見錢平南,錢平南自然也看得見她。一見前妻居然面色紅潤的用膳,沒有一絲潦倒淒楚的模樣,他頓時大為不滿的出聲一喝,認為眼前的一大兩小太礙眼了。

  他不是不要自己的親生子,而是得看誰生的,如今他的新妻子有孕,那酷似前妻的一子一女自是越看越不合意。

  兩情正濃時看什麼都順眼,一旦情海生波,兩相決裂,那就憎之如敝屣。

  「吃飯。」

  他是傻了嗎?明擺的事何須再問。

  喬立春以看傻子的神情斜瞄對方一眼,好像他是影響食慾的髒物,看過之後便不再注視,轉頭為兒女添菜加湯。

  「我是問你為什麼在這裡?」錢平南氣急敗壞的揚高聲音,意思是這兒不是她這為夫所棄的下堂婦該來的地方。

  「吃飯不在飯館,難道要我上綢緞鋪子?」這人說話真滑稽,做生意的門開四方,有銀子就能入內。

  聽到她一反常態地跟他頂嘴,錢平南更加氣憤的漲紅臉。「我是說你怎麼會到縣城來,你不是滾回周家村了嗎?」

  「討生活。」大路朝天開,誰都走得了。

  「我給你的銀子還不夠你用?」省著點也能用上三、五年,鄉下地方哪需要用到那麼多銀子。

  「屋子損壞得嚴重,光是修繕就用去了不少銀兩,屋內的器皿、被褥長年不用也壞得差不多,大部分用具都得換新,還有木頭家什也爛了底……」真當他給的銀子是聚寶盆嗎?哪有銀子生銀孫,孫再生孫,生生不息永遠也用不完的事:喬立春眼皮一垂,掩去眼底的嘲諷。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言,你立刻給我走,不許再出現在我附近三里。」

  她沒錢關他什麼事,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過得好與壞都與他無關。

  「三里以內?」她嗤哼。

  「你還不走——」他急著趕人,不想前妻與現今娘子碰個正著,他今時今日的功名全靠岳父提攜,萬一惹怒了岳父可就壞了。

  「我為什麼要走?」他真當他還是能對她耀武揚威的丈夫嗎?

  「你……」他氣到發抖的指頭幾乎要指到她鼻頭。

  素手一撥,撥開眼前的障礙物。「飯館是你開的嗎?」

  「……」當然不是,他哪來的本錢在是城開館子。

  「還是你在裡面有分子?」

  錢平南瞪大了雙眼,鼻孔呼呼噴氣。

  「還是你跟東家有一腿?」好南風也是美事一樁,文人雅事愛風流,醉臥膝上誰人知。

  「你在胡說什麼……」孩子都生了兩個,新妻肚子裡揣著一個,他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既不是東家,又不摻分子,和飯館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你和我都是客,哪有客人趕客人的道理,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秀才就能頂破天了嗎?率濱之土皆為皇王,難道你已經無法無天的當起土皇帝?」

  喬立春一針見血地說道。

  第六章  教訓那對狗男女(1)

  「相公,她是誰?」

  滿含妒意的嬌音令人起了雞皮疙瘩,雖是刻意放柔了的嬌嗲軟音,伹還是能聽出冷然和惡意。

  「她……呢,是無關緊要的人。」錢平南硬著頭皮無視看向他的兒子,小心的扶著嬌妻。

  「既然是沒關係的人何必和她多費口舌,我們自個兒找位置坐下就行,別被什麼來路不明的窮親戚給攀上。」瞧這一身的寒酸味,給她清恭桶都怕她手不乾淨。

  「還不是怕礙你的眼,你肚子裡正懷著我們錢家的寶貝心肝肉,我擔心有不好的事物衝撞你。」還不快走,真要我叫人趕人嗎?錢平南眼神惡毒的暗示前妻趕緊離開,別逼他動手,否則到時難看的就是她。

  被哄得開心的段錦如掩嘴咯咯笑,小臉嬌紅,一手放在小腹上,顯示她的嬌貴。

  「娘,爹為什麼說那個女人的肚子裡有寶貝心肝肉,寶貝兒不是我和哥哥嗎?」哥哥是寶哥兒,她是貝姐兒,合起來是寶貝兒,娘說的。

  為什麼會有兩個寶貝兒?

  「爹?!」

  面色一沉的段錦如倏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綠祆紅裙的小女娃,她眼中的訝異被冷意取代。

  兩個娃兒雖有七分肖似其母,伹也有一、兩處看得出是錢平南的影子,仔細一端詳不難看出他們是誰家的孩子。

  「娘子,你不是餓了嗎?快來入座,為夫的點了你最愛吃的菜色,趁熱吃才不會失味。」極力粉飾太平的錢平南趕緊招呼妻子坐下。

  他最怕的就是兩人碰了頭,還偏偏巧了,同時選中這間飯館,一前一後的入內,讓他想攔都攔不住。

  當初他想休掉元配的舉動就是對段錦如最大的誠意,好讓新婦一入門就成了正妻,雖然後來休書變成和離,妻子還是順利入門,後院一人獨大,再無其他人讓妻子看了心煩。

  沒想到天算、人算都不如神來一筆,該來的人都來了,堵得他一口心頭血都要往外嘔了。

  「不急,相公,你先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有個孩子喊你爹?」他的孩子只能由她的肚皮生出來,誰都沒有資格搶走她兒子的位置。

  還沒出生,段錦如已認定腹中胎兒是男胎。

  「這……呃,她……她亂認的,胡亂喊爹,我沒見過她。」他矢口否認,不認親生女兒。

  「是這樣嗎?」她冷冷一笑。

  錢平南冷汗直冒,點頭點得急。

  「娘,他不是我爹嗎?」明明是爹呀!喬雅音一臉困惑f喬立春似笑非笑地晚視滿頭大汗的男人。「他說不是就不是,哪天死於非命了人。「他說不是就不是,哪天死於非命了也用不著為他送終。」

  她還樂得女兒不認父親,省得日後有人跟她搶。

  「喔!」原來是她認錯人了。

  喬雅音有些失望,其實她想要有爹的疼愛,像隔壁的韓叔叔,會把她抱高高,摘花兒給她玩。

  「你說誰死於非命,有這麼詛咒親夫的嗎?」居然咒他死,這女人太惡毒了。

  「你是我丈夫嗎?」真可笑,都和離了還作春秋大夢,若他還是她夫婿,此時已是一壞黃土。

  殺人對她而言是探囊取物,小菜一碟,戰鐵蘭殺過的人足以堆成一座山。

  「你……」錢平南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相公,你有兩個妻子嗎?」當著她的面也敢和這個賤人眉來眼去,他還有把她放在眼裡嗎?

  一聽見妻子軟綿綿的嬌聲,錢平南在心裡暗喊了聲糟,訕笑地回過頭來哄妻子。「我哪敢有二心,唯有你才是內心所繫,沒有你我有如行屍走肉,活著猶如已死。」

  喔!原來他是這麼哄女人,難怪有不少傻女人上當。喬立春在心頭同情,這年頭眼瞎心盲的還真不少。

  「那她到底是誰,我要聽實話。」她不允許一個可能的情敵存在,誰想跟她搶丈夫她就將誰挫骨揚灰。

  「這……」他遲疑了一下,耐不住妻子施壓的目光,終於吐實。「她是……她是喬立春,我的前妻。我們不相配,所以分開了,她哪及得上你的萬分之一,你是光芒萬丈的明珠,她是深埋地底的沙礫,跟你無法相提並談。」妻子能在功名上對他有所助益,前妻有什麼。

  真是沒志氣,這卑躬屈膝的吹捧叫人看了很不屑。喬立春在心裡不齒前夫的奴才行徑,他到宮裡當太監還比較合適,保準哄得娘娘們賞他一頂狗頭帽戴戴,獎勵他夠諂媚。

  「原來是那個賴著不走、要用銀子打發的下堂妻呀!今日終於得見廬山真面目,不過爾爾。」就這姿色也敢跟她鬥,早早下堂去才是好去處,省得自慚形穢,無顏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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