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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春野櫻    


  說罷,他旋身便走,走至門口,他忽而想起一件要事,於是又回頭向她說道:「對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

  「朱平逃了,這陣子你不管去哪兒,最好都要有人陪著,千萬別落單了。」姜珛貞愣了一下,迎上他認真又嚴肅的神情及眸光。他是在……擔心她的安危嗎?忖著,她的背脊聳了起來。

  這種感覺……喔,不,不是的!絕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感覺。

  「謝謝你,我知道了。」她挑挑眉,故作鎮定地回道。「嗯,我走了。」范雨棠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第4章(1)

  翌日午前,范雨棠如約將二百兩送到佟家,寫明他投資六十兩,好友劇懷安跟沈宣白則各出七十兩。

  當然,這二百兩全是他的,但為了讓佟袖珍放心,他只好讓兩位拜把兄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佟氏茶樓的股東之一,還偷偷找了佟冬秀,要他無論如何別讓她知道實情。

  資金順利到位,姜珛貞便立刻召集工班討論,並約定了動工的日期。

  范雨棠也以股東的名義,天天到茶樓「關心進度」。

  見她一個姑娘家,卻能有條不紊的處理龐雜的事務,且他還發現她處世圓融、行事穩健,過事不驚不懼,這樣的應變能力恐怕許多男人都不及,曾經,他是擔心過她會成為他的包袱,可現在,他發現她是塊瑰寶。

  儘管佟家並沒有天馬莊那樣的人脈及勢力,但如果是現在的地,說不定有可能成為他的助力。

  據他所知,她與母親佟丁氏因性情溫和怯傷,在佟家的地位向來低微,過往,別說是喜歡欺人的佟李氏跟佟徐氏,就連一些下人都不把她們母女麻放在眼裡。

  以她如今在佟家的地位及能力,她大可整肅曾經欺侮過她們母女的人,但她並沒有那麼做,她讓所有人都留在佟家,給予他們相同的待遇,從不曾有過報復的手段。

  如此一個堅定又溫和的女子,會願意同他向他大娘展開報復嗎?

  不必多想,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不過,他現在倒也不必擔心這個間題,畢競她還來點頭說要嫁他。

  思緒紛轉間,范雨棠的眸光下意識一瞥,就見她與顧家聲正在討論要添購的物品。

  顧家聲是佟氏茶樓的大廚,身形高壯,樣貌雖稱不上後偉,卻也嬙正。

  自茶樓慘遭祝融後,他因為三不五時就來關心一下,自然也經常遇見顧家聲,他發現顧家聲敦厚老實,做事勒快可靠,對佟袖珍亦十分信服,凡是她交代的事,顧家聲總是親力親為,不曾怠忽。

  而且,他也知道顧家聲今年二十有五,還是孤家寡人……突然,他的心警覺的一緊。

  「難道……」

  看著佟袖珍跟顧家聲交頭接耳的,不時傳來笑聲,再看她臉上那偷快輕鬆的神情,他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她不肯嫁他,其至巴不得他快點退婚的樣子,莫非都是因為?

  范雨棠突然聽到腦中轟的一聲,頭脹得像是要炸開了一般。

  他從來有過這種感覺,像是有蟲爬滿他全身,還不時皎他幾口,他再也坐不住了!霍地起身,他走向他們。

  姜珛貞正在跟顧家聲商量訂製碗盤的事宣,她想趁著這次機會,向窯場訂作專屬於佟氏茶樓的各式碗盤及器皿,並燒製紀念碗盤,在日後重新開張時送給上門消費達到預定金額的客人。

  見到范雨棠突然一臉不悅地來到她面前,像是有人踩著他的腳卻沒向他道歉似的,她不免愣了一下。

  「有事嗎?」

  「我有事跟你說。」范雨棠沉著聲線,口氣帶著一絲命令意味一

  她皺起眉頭。「我正在跟家聲討論要事,等一下再說可以嗎?」

  聽見她這麼親暱的稱呼顧家聲,他更覺一股火往腦門竄了。「我也有要事跟你談。」

  「是嗎?」姜珛貞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有多重要?」

  「有……」范雨棠一時答不上來,不禁漲紅了臉。

  他會臉紅,不是因為羞,而是氣、是惱。他見不得她跟顧家聲如此要好、見不得她對顧家聲笑、見不得她與顧家聲有如此多的交『,圯不得……

  忽地,他驚覺到,這是嫉妒,強烈又明顯的嫉妒。

  姜珛貞一工作起來,常常是心無旁騖到六親不認的地步,更別說在她認知裡,范雨棠還算不上是六親,況且,再多重要的事,都不差這點時間。

  「你那重要的事,待會兒再說。」說完,她別過頭,繼續跟顧家聲討論。

  范雨棠為之氣結,兩隻腳像是黏住了似的站在她面前,久久無法移動。

  他懊惱極了,不只是因為她不將他當回事,更因為他徹底的被她給牽制著。

  他合該厭惡這種一切不再由自己主宰的感覺,但心裡卻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偷悅,猛地回神,他驚覺到自己該試著抽離,因為這種被某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對他來說有點可怕,當他正要轉身走開,便聽外面傳來一道喊聲一

  「雨棠!」

  遠遠地看著松嶺城的城門,沈宣青雖疲倦,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范雨棠表示他是來松嶺城與佟袖珍解除婚約,她合該耐心的在天馬莊等待他歸來,可不過數日,她便急了。

  她吵著要到松嶺城瞧瞧,可她爹不准,說她一個女孩子家應當矜持自重,她只好轉而向劇懷安求援,希望他能帶她到松嶺鋤去。

  淮南王與她爹是拜把兄弟,加上劇懷安性情沉潛、行事穩重,深得她爹的喜愛及信栽,她知道若是劇懷安說要帶她離開天馬莊,她爹肯定毫無異議。

  她求了劇懷安幾次,他總說他有要事要辦,無法抽身,再不就是說范雨棠也許不在松嶺城,而他並不知道其下落……總之他一直在教衍她,像是存心不讓她找到范雨棠似的。」

  終於,她生氣了,並恐嚇劇懷安,若不帶她去松嶺城,從此以後……喔不,一輩子都不再理他。

  此招奏效,劇懷安立刻投降,答應帶她到松嶺城一探究競。

  一進城,他們馬上向人打聽佟府所在,立翱前往。

  來到佟府前,門口有兩名家丁正在打掃,劇懷安趨前客氣問道:「小哥,請問府上是否有位客人名叫范雨棠?」

  其中一名家丁一聽兩人是來找佟家來來姑爺的,立刻笑臉迎人。「兩位找范二少爺嗎?他不在府裡呢。」聞言,沈宣青立刻沉下臉來,口氣不悅地三道:「他住在佟府?」

  「喔不,范二少爺如今還住在雲來客棧,不過現時他應該在茶樓裡吧。」

  「茶樓?」她桷眉一擰。

  范雨棠不是來解除婚約的,怎麼卻在城裡待下了?

  「我問你,他在茶樓做什麼?」沈宣青質問著家丁,態度咄咄逼人——

  家丁微頓,好奇的打量著她。「姑娘是……」

  「我是他一一」

  「我們是他的朋友。」劇懷安栽斷了她的話頭,免得她一時激動而失言,「剛巧路過松嶺城,於是來探望一下。「見他客氣爾雅,家丁不疑有他。「原來如此,范二少爺這幾日都在茶樓,兩位可以到那兒找他?」

  劇懷安向家丁笑道:「那我們不打擾小哥你幹活兒了?」說完,他一把拉住沈宣青的胳膊,掉頭便走。

  沈宣青繃著臉,心情複雜紛亂,一方面她慶幸范雨棠就在松嶺城,她很快便能見到他,可另一方面她又對於他還待在松嶺城感到氣惱。

  「懷安哥,你說范雨棠還在松嶺城就算了,居然還泡在佟家的茶樓裡,他究竟在做什麼?」她氣呼呼的間。

  劇懷安也同樣感到疑惑。范雨棠自小到大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受到何種的對待,又遭遇到什麼樣殘酷而不幸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為如此,他也更能理解范雨窠的許多想法及做法,包括他想解除婚約,進而追求沈宣青以得到天馬莊的助益這件事。

  不認識范雨棠的人也許會認為他功利、現實、冷酷,但他明白范雨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為了保護自己及娘親,且自他的娘親在兩年前遭正室一行人陷害之後,原本就慣於隱藏情感的他,變得更加深沉難測了,他一心想著報復,比以往更加積極的追求名與利。作為沈宣青的朋友,他不贊同范雨棠的想法,但他同時又是范雨棠的好兄弟,卻也能理解及諒解他的所作所為。只是……做事向來手起刀落、速戰速決的他,怎麼到現在還在松嶺城,難不成有什麼事絆住了他?

  一路向人打聽後,他們來到目的地,而當他們看見門面燒得焦黑的佟氏茶樓,不禁當場愣住。

  這就是范雨棠還待在松嶺城的原因嗎?該不是因為茶樓遭祝融肆虐,而他因要求解除婚約而心存歉意,故無法對佟家現時所遭遇到的處境視而不見?

  沈宣青稍稍安心了。如果是這樣的狀況,她倒是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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