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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安琪    


  哼!這件事,她才不善罷罷休。

  絕不!

  「方纔你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清楚?」

  一回到房裡,宛筠便用力甩開江書硯的手,惱怒地質問。

  方纔她想為自個兒澄清,但他硬是不許,害她背著這惡名。

  「事情過去就算了,沒必要再追究。」江書硯淡淡地道。

  「你也認為是我嗎?你也覺得是我嫉妒雲雪眉,故意砸壞她捏的小兔子?」她高聲質問,他閃躲的態度令她心寒。

  「我說過,過去的事就算了——」

  「不能算!」宛筠憤怒地道。「我沒有做就是沒有做,大家為什麼要誣賴我?我管不著別人怎麼想我,但你是我丈夫,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但是——方纔你為什麼要離開?」江書硯終於肯轉身面對她。

  「我說了,我是去追兔兒——」

  「狀元府裡有兔子,這件事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他不願懷疑她,但事情實在太湊巧了。點心摔壞了,而她人也「正巧」離開。

  但,他並不認為她是惡意的。

  她或許任性,但心地不壞,他猜想可能是她不小心打翻了,怕大家責怪,所以故意瞎扯了個借口脫罪。

  頭一次在將軍府見著她時,她也做了同樣的事,若真的再這麼做,並不奇怪。

  況且,摔壞的只是一盤點心,改明兒個他再買份禮送給雲妹當做賠禮,一切就沒事了。

  「所以說,你還是懷疑我。」宛筠幽冷地盯著他。

  「別再多想了,休憩吧!我還有事得去辦,晚膳大半不回來吃了。」他迴避著她直視的眼眸。

  「你是我相公,為什麼不相信我?」宛筠氣極了。

  他該是最信任她,支持她的人!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她?

  「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知道自己錯了,願意改過,那才是最重要的。」江書硯說完,隨即轉身出門。

  「我什麼事也沒做,何錯之有?」宛筠對著他的背影怒喊。

  江書硯的步屨頓了頓,沒再回答,腳步一邁,便離開房裡。

  宛筠氣得翻身趴在枕上,傷心地哭了出來。

  那晚,他們依然睡在同一張床上,但誰也沒跟誰說話。

  宛筠擁著錦被,縮到離他最遠的角落,獨自傷心、獨自落淚。

  想到竟連自己的枕邊人都不願相信她,她就傷心透了,如果彼此不信任這樣的夫妻還有什麼意思?

  而他不知是不想再提這件事還是怎地,也沒有安慰她,倒頭逕自睡下了。

  宛筠傷心地咬著唇,管不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掉落。

  兩人明明在同一張床上,相隔不遠,但心裡卻好像相距十萬八千里。

  好討厭。

  她好討厭這樣!

  不知是不是心裡難受影響了身體狀況,第二天起床後,宛筠便發現自己病了。

  她一醒來就覺得渾身無力,動也不想動,若是一動,便陡然升起一股欲嘔的感覺,讓她連根手指頭也不敢亂動。

  「格格,您覺得怎樣?」

  紋珠擰了濕毛巾幫她擦臉,好讓她舒服一些,雖然她家格格臉色看來已沒那麼差了,但她還是很擔心。

  「嗯,舒服多了。謝謝你,紋珠。」宛筠取下貼在額上的濕毛巾交給她,接著會嫵緩緩坐起身。

  「狀元爺一大早便出門去了,要不要我請人去通知他一聲?」紋珠試探地問。

  「不要!」宛筠隨即厲聲制止。

  「格格……」她的反應很激烈,讓紋珠嚇著了。

  宛筠瞧了她一眼,這才歎了口氣,用和緩的口吻道:「爺有正事要忙,別拿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驚擾他,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需要讓他為了我掛心。」

  「不然請大夫來看一看吧,格格乃是千金之軀,萬萬不能輕忽啊!」

  「得了。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疑難雜症,這點小毛病就要請大夫?別讓人笑我無病呻吟。」

  「可是……」

  「紋珠,去替我準備點清粥早膳好嗎?我好像有點餓了。」

  「格格想吃東西了?那太好了,紋珠馬上去準備!」

  紋珠一聽見她有食慾,立即露出笑顏。

  只要她家格格肯吃東西,她就放心了。

  紋珠喜孜孜地到廚房去了,宛筠又渾身軟趴趴地躺回床上,疲累地閉上眼睛。

  在紋珠回來之前,她起碼還能再休息好一會兒……這天晚上,宛筠的身影沒出現在飯桌上。

  「宛筠怎麼了?」江書硯擰著眉問。

  「格格身子不舒服,打從一早起身就反胃。本來用過早膳之後好了一些,但方纔又說沒力氣只想歇息……」紋珠低聲回答。

  「你家格格身子不舒服,為什麼沒立即通知我?」江書硯生氣地質問。

  「是格格不讓我知會的!我原本也說該通知姑爺,但格格不肯,說是不想打擾您忙正事,所以我才沒說的。」紋珠連忙喊冤。

  「那請了大夫沒有?」

  「沒有。格格也不給請,說只是小毛病,請大夫會讓人看笑話。」紋珠哭喪著臉回報。

  江書硯聽了,眉峰擠得更高。

  他毫不思索地,起身對姚守青與雲雪眉道:「你們先用膳,我去看看宛筠,等會兒就回來。」

  說完,他立即匆匆離開飯廳,紋珠當然也是立刻跟著江書硯的身後去了。

  姚守青與雲雪眉兩人別有心機地對看一眼,又分別將視線轉回前方,兩人眼中各自流轉著誰也瞧不清的心思。

  江書硯走進寢房,房裡頭的燭火已經熄了,宛筠似乎也已經睡下。

  「宛筠?」他進入內室,看見宛筠背對著門口躺在床上。他輕喚著走到床邊,但她完全沒有響應,看來是已經熟睡了。

  見她睡了,他也沒吵她,就只站在床邊默默瞧著她,許久後,他輕歎一聲,又靜靜地轉身高去。

  床榻上,宛筠悄悄睜開眼,望著沒有燭光照映的幽黑牆面,原以為昨日已流乾的淚水,又無聲地淌下。

  為什麼會這樣?

  她並不想跟他爭吵啊!

  不能交談,不能微笑,不能擁抱,她心裡比什麼都難受。

  能不能不要吵架、不要嘔氣、不要冷戰呢?

  直到這時候,她才深深明白,自己對他的感覺,早已不同了。

  原本想得很瀟灑,打算嫁進門來隨便虛晃一下,然後就拍拍屁股回將軍府去,與他恩斷義絕,永世不再相見,但現在才知道,她根本辦不到。

  漢人認為婚姻是一條紅線,但它又何嘗不是一條牢固的繩索,把她的雙翼、她的雙腿紮住,讓她再也飛不高、跑不遠。

  其實,他並沒有綁住她,是她把自己給束縛了。

  因為她愛上他了——她的丈夫。

  好奇怪呵!一開始,她是那樣的討厭他,討厭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臭臉,討厭他那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但是嫁給他之後,慢慢地瞭解他,才發現他並不是她一開始以為的那種自傲、自負又冷漠的人。

  他雖然不多話,但一直很盡責地照顧她,往往她在事後回想起,才發現他默默地為她做了什麼。

  知道她午後容易肚子餓,所以要廚子事先準備好點心送來。

  知道她怕冷,房裡便多了盆火爐。

  不知從何時開始,桌上總會有幾道她愛吃的菜,而且許多時候,她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喜愛那道菜。

  若不是有心,豈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即使這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涓滴細流,彙集起來也能成為大江流。

  一點一滴的小感動,在日積月累下,彙集成豐沛的愛。

  雖然她是個不肯安分、天天都要闖禍的任性妻子,他依然給了她最多的包容。

  她愛他,所以無法學會瀟灑,因為愛他,所以她走不開。

  除了他身旁,她哪裡都不想去了。

  於是,她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抹去眼淚,她露出微笑。

  她不要再跟他爭吵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再也不要了!

  即使受了委屈,但為了他,她什麼都可以忍。

  什麼都可以……

  第九章

  「大嫂,好些天沒見到你了。」

  雲雪眉坐在宛筠房裡,打量宛筠的模樣,友善地微笑著。

  這兩三天,宛筠還是同樣的老毛病,反胃、嗜睡,症狀反反覆覆,時好時壞,但偏又倔強得不肯讓大夫來瞧,紋珠擔心得要命,只好猛跑廚房替她準備雞湯、燕窩,好讓她補補身子。

  而雲雪眉從她病了之後,就天天來探望她,只是她身體不適,無力見客,總是要紋珠先請她回去。

  但總不能一直讓人白跑啊,所以今天趁她精神還不錯時,就請她進來坐坐。

  「你病了呢,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雲雪眉道。

  「是啊,我精神確實不是很好。」宛筠老實地承認。

  「前兩天一直窩在床上睡覺,今幾個才稍微覺得好些了。」

  「是不是上回玉兔雪泥包的事,害得您心裡不舒坦,所以才病倒了?」雲雪眉推測著,歉疚地道:「真是對不住,是我不好!我本就無追究之意,不知是哪個下人碎嘴,跑去通報江大哥,才把事情鬧大的。不知道有沒有害您們夫妻鬧得不愉快呢?」雲雪眉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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