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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香彌    


  深睇著她,墨瀾緩緩說道:「為夫是打從心裡希望能與你恩恩愛愛共偕白首,不是為了報恩,而是因為……」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這裡有了娘子。」

  容知夏先是感受到掌心下傳來的溫熱以及那強勁的搏動力道,耳畔又聽見他這番深情表示,她的心倏地狠狠震動了下,接著那綿綿密密傳來的悸動不停的撞擊著她的心房,在她心底深處掀起一股波瀾。

  她有些慌了,縮回了手,宛如要逃避什麼似的,抱著福佑倉皇的走進寢房。

  墨瀾注視著她的身影沒入房門內,淺褐色的眼瞳隱隱閃過一抹亮光,眉梢染上一絲喜色,若她真不在意他,無論他說什麼定都無法打動她,可她方才分明是動容了。

  心頭被濃濃的欣喜佔滿,他本想跟進房裡,可遲疑了下後,他決定還是別逼得她太緊,讓她自個兒好好想想。

  坐在床榻上,容知夏將臉埋進幼犬那身細軟的白毛裡,耳畔不停迴盪著墨瀾說的那句話——

  因為這裡有了娘子。

  她的腮頰發燙,怔然的抬起手望著方才覆在他胸口上的那隻手,掌心彷彿還能感受到他胸口的溫熱和心跳。

  她的心緒被他短短的幾句話就給攪得亂成一團,無法冷靜下來,她不禁覺得自個兒很沒用,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他給亂了方寸。

  她抱起福佑問道:「福佑,你說我該相信他說的話嗎?」

  他心裡真的有她?福佑睜著雙骨碌碌的圓眼,擺動著小尾巴,伸出舌頭討好的舔了她一口。

  「呵,你這是在笑我傻嗎?」容知夏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心煩意亂的抱著它躺在床榻上。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絞擰成團的絲線,理不出個頭緒來。

  心裡的兩個聲音又在僵持不下——左邊的聲音說道:「原諒他吧,他已不是前生那個涼薄無情的墨瀾。」

  右邊的則說道:「你忘了前生他是怎麼對你的嗎?」

  左邊的聲音辯解道……「他是被玉荷編了,他現下知道錯了,他不再寵愛玉荷,更不會再那樣對你,況且他方纔還向你表露了心意,他的心裡有你,原諒他吧。」

  右側的聲音反駁道:「你前生所受的那些苦,只為了這幾句甜言蜜語就要一筆勾銷嗎?」

  容知夏承認她是想原諒他了,但若就這樣原諒他,她又過不了自個兒心裡的那道坎。

  她垂下眼,看著咬著她手指頭磨牙的可愛福佑,心忽然軟了下來,舒開了擰蹙的眉心。

  眼下就暫時這樣吧,她無需把他當成仇人看待,也不需違背自個兒的心意,順心而為就是了,日後他若待她仍是這般好,想來她心裡的那道坎自然而然便能化去了。

  想通了這點,她不自覺微勾起笑意。

  第6章(2)

  當晚就寢時,兩人並肩躺在床榻上,想起他不久前吐露的心意,容知夏莫名有些緊張,怕他追問她什麼。

  但半晌後,他都沒開口,寢房裡顯得異常寂靜。

  容知夏有些分不清自個兒是鬆了口氣,還是覺得有些失望,就在這時,墨瀾終於出聲了——

  「今日早朝時,皇上命岳父率兵出征,擊退進犯我邊境的魯金國。」

  聞言,容知夏先是一愣,接著想起前生這個時候,父親確實奉皇命領兵去禦敵,那場仗一直打到她被害死,都還未結束。

  不過她想,爹和大哥素來驍勇善戰,行軍佈陣鮮有敗仗,便信心滿滿地道:「我爹定能擊敗魯金國的大軍,凱旋而歸。」

  墨瀾沒有附和她的話,反倒沉默了下來。

  沒聽見他答話,容知夏有些不快,「難道你認為我爹無法打敗魯金國嗎?」

  「不,岳父自然能打敗魯金國的大軍。」他低沉的嗓音透著抹安撫。只要是她所願,他定不會教她失望,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傾全力幫助岳父打贏這場仗。

  四月二十五日,皇帝親自在東光門為即將出征的大軍送行,半個時辰後,容修廷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奔赴戰場。

  當夜,位於西華坊的一處青樓裡,有兩方人馬正在僵持對峙。

  「李長忠,你算哪根蔥,憑你也敢同大爺我搶明芊姑娘,你再不滾遠點,可別怪大爺不客氣!」墨瑞跋扈的罵道。

  「你這混帳東西,明芊姑娘是本少爺先看上,你膽子挺大的啊,竟敢這麼同本少爺搶,我看你是嫌命長,活得不耐煩了。來人,給我打!」李長忠是孝誠王之子,身量高壯、面容黝黑,且性子暴躁,最容不得別人挑釁。

  兩人身份相當,蠻橫的性子也相去不遠,原本就互看不順眼,這會兒狹路相逢,自是誰也不讓誰。

  「你以為我會怕你不成?來人,給我狠狠的揍這不長眼的傢伙。」墨瑞毫不示弱的也吆喝著手下動手。

  老鴇怕青樓被砸爛,嚇得試圖勸阻道:「兩位少爺冷靜點,有話好好說,要不奴家讓明芊姑娘一塊伺候兩位少爺。」

  「明芊姑娘只有一個人,要如何伺候咱們兩個?你滾遠點,少礙事。」李長忠不耐煩的將她推到一旁。

  「沒錯,今日咱們兩人只有一個人能進明芊姑娘的繡閣,這人自然是我。」墨瑞猖狂自信的撂下話。

  「我呸!你連根手指都進不了明芊姑娘的繡閣,你只配替本少爺提鞋。」李長忠毫不客氣的嗤笑。

  此刻兩人的手下已打成了一團,杯盤桌椅有不少都被砸爛掀倒,來尋花問柳的客人紛紛閃到一旁看熱鬧。

  老鴇聽見那一聲又一聲的碎裂聲傳來,心頭也跟著淌血,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且被他們這麼一鬧,她今晚也用不著做生意了,等他們打完,又得花時間收拾。

  沒人發現混亂中有人拿了塊碎片擊向李長忠的額面,令他頓時見了血,脾氣本就暴烈的他認為是墨瑞偷襲,憤然撲過去朝他的臉揮去一拳。

  冷不防挨了一拳,墨瑞痛得鼻血直流,他也大怒的打回去,原本只是在旁觀戰的兩人,這下子也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數張桌椅,撲倒在地後,身量高壯的李長忠將墨瑞壓在身下,拳頭猛往他身上招呼。

  墨瑞的手下見狀,趕緊過去救他,扯開了李長忠,墨瑞一得翻身,氣紅了眼,與手下聯手壓制李長忠,將他按在地上痛毆。

  李長忠的手下也急忙過來幫忙,其他人陸續加人,最後一群人纏鬥成一團,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腳,兩方人馬越打火氣越大,好不激烈。

  混戰中,墨瑞的背脊遭人重擊,那傳來的劇痛令他張著嘴來不及叫出聲,眼前一黑,便厥倒不起……

  看見兒子被人抬了回來,滿臉青腫又昏厥不醒,陳氏又驚又怒,連夜找來大夫診治。

  聽大夫說她心肝兒子脊樑骨被打斷,以後恐無法再行走,她嚇得魂都飛了,又命人找來數名大夫,但診斷的結果都一樣——

  「三少爺脊樑骨斷了,日後不僅無法行走,只怕連站都不能。」

  陳氏無法接受兒子成為一個廢人,逼迫道:「不管花多少銀子,你們一定要給我治好瑞兒!」

  幾位大夫肅著臉搖搖頭,其中一名大夫代表回道:「王妃縱使殺了我等,我等也辦不到,還是請王妃另請高明吧。」

  他們皆是王城裡十分有名望的大夫,診視過不少王公貴族,皆深受禮遇,因此面對陳氏如此無禮的威嚇,不免都覺有些不悅。

  最後陳氏連太醫都請來了,得到的仍是相同的結果,兒子從此癱了。

  還昏厥不醒的墨瑞感受不到自己未來的命運,陳氏卻深知,這麼一來,兒子算是廢了,再也不可能與墨瀾爭奪世子之位,以後甚至還得仰仗墨瀾的鼻息,才能度過餘生。

  想到這裡,她撲到兒子床邊,拍打著兒子的手臂,聲淚俱下的哭道:「瑞兒,你為何要這麼魯莽?為了一個低賤的妓女,跟人家去爭風吃醋,現下弄成這般,你要母妃怎麼辦、怎麼辦啊?!母妃本來還指望著你,現下全都沒了!」縱使她再有心計和手段,也不可能為兒子再去爭什麼了。

  翌日,這事傳到了奉王耳中,奉王坐著輪椅前來探望小兒子,還未進房,就聽見房裡傳來墨瑞咆哮哭喊的叫罵聲——

  「母妃,您一定要救我,我不要像父王那樣變成廢人,您再去找大夫,對了,把宮裡醫術最好的太醫全叫過來,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治好我的……」

  聽見兒子的話,奉王陰怒的沉下臉,當下命人將他推回自己的院落。

  因為墨瑞是幼子,因此他對墨瑞的疼愛甚至多於墨瀾,也因此對他以往的所作所為也多所縱容,然而此刻聽見他那番話,心頓時涼了下來。

  回到房裡後,對於墨瀾與陳氏彼此明爭暗鬥的事,奉王做下了個決定。

  孝誠王之子與奉王府三少在青樓裡爭風吃醋聚眾鬥毆、分別受傷之事,很快便在王城裡傳開。

  陳氏原本猶氣憤不平,想上孝誠王府去討個公道,但在得知李長忠還昏迷未醒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可她萬萬沒料到,孝誠王妃卻找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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