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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黑潔明    


  談如茵是怎麼度過那段時期的?屠勤知道她的存在嗎?他可曉得學校裡,有另一個人和他一樣?

  天上的星星在對他眨眼,他腦海裡,關於那個女人的疑問越來越多,卻沒有半個有解答。

  她不應該自己一個人住在那棟屋子。

  單身的女人,獨居在那麼空曠的地方,有點危險,但那實在不關他的事,他不想再和那個危險的女人,有任何牽連。

  可是,聽著樓下餐廳的喧嘩擾攘,他在幾乎快睡著的半夢半醒間,腦海裡卻浮現著一個念頭。

  她應該要養隻狗的。

  春天後母臉。

  在連著三日的艷陽天之後,星期六,鋒面來襲。

  天氣從三十度的高溫,突然降了十度,空氣微微的冷,但還算舒適。

  如茵穿上長袖,在天還沒全亮時,已經到附近農家收了菜,開著滿載的小貨車,到市場賣菜。

  日子似乎回到了往常的平靜無波,打從上個星期那個男人像暴風一樣闖入她家,又閃電般離開之後,她單純的生活裡,再也沒什麼能拿來閒磕牙的新鮮事發生。

  她忙了一早上,然後開車回家吃午餐,整理家務,小睡半小時後,下午再打開電腦,收發電子信,寫部落格文章,確定訂單,將蔬果按照訂單,一一放進紙箱裡,妥善包好,再打電話請黑貓來收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溫變化太大,還是昨夜外頭風聲呼嘯了整夜,她沒有睡得很好,雖然中午抽空小睡了一下,但太早起床,還是讓她覺得累。

  眨眼間,白日將盡,夕陽懸在山巔。

  她包著披肩,蜷在客廳沙發上看書,看著看著,眼皮莫名的沉,她閉上了眼,一次,然後睜開,看沒幾個字,卻又忍不住再垂下。

  半夢半醒間,她想著自己應該去洗把臉,卻無法坐起,只覺得想睡,昏黃的空氣,像是瀰漫著睡魔的分子,讓人睜不開眼。

  恍惚中,窗外遠山上,慢慢沉入彩霞中的夕陽,像橘紅色的蛋黃。

  忽然間,她發現那顆蛋黃開始擴散,彷彿被融化了。

  她睡著了嗎?

  如茵困惑的想著,這念頭才閃過,驀地,一絲黑煙竄進低垂的眼底,然後在瞬間,化成濃稠的黑水,在剎那間抓攫住她,將她緊緊包裹,掩去光明。

  氣,倏然一窒。

  下一秒,黑暗中出現了紅光,紅光來得極快,如火車一般飛快衝了過來,撞上了她。

  那撞擊的力道,是如此的大,她痛得沒有辦法呼吸,雖然已經很久沒遇過,她還是在剎那間,領悟到發生了什麼事,她試圖奪回控制權,卻做不到。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無法感覺自己的身體,那讓她恐懼驚怕不已,試圖睜開眼,或站起來,卻無法動彈。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女人。

  在那紅色的光影中,有個女人走在偏僻的街道,她看不見那女人的臉,只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語的興奮。

  她感覺手上有把刀,冰冷而輕巧,讓她渾身打顫。

  如茵喘著氣,為了擺脫那傢伙,死命睜開眼,終於看見自己家裡的擺設,但是週遭的景物,和那條街道重疊著。

  狂熱的興奮感倏然攀升,她感覺他的意圖,恐懼的喊出了聲。

  「不要……」

  即使她死命抵抗,卻依然無法阻止那團邪惡,那兇手抓著那把刀,衝了上去,從後一把摀住了女人的嘴,舉刀狠狠戳刺著那驚慌失措的女人,第一刀劃開了頸動脈,第二刀劃開了她的胸腹……

  幾乎在瞬間,她從男人身上,被拉到女人身上。

  女人捧著胸腹尖叫著,她也捧著胸腹尖叫著。

  她可以感覺到那冰冷的刀劃過身體,帶來劇痛,也能感覺到那粗重的喘息,感覺溫熱的鮮血噴到了臉上,感覺到兇手的狂熱與興奮。

  然後他鬆開了手。

  女人驚恐的跪倒在地,她哭著爬行,拖著身子,想爬離那個可怕的兇手,但鮮血流失的太快。

  兇手輕歎著,跟著她慢慢的走,享受著這美好的一切。

  女人的叫聲逐漸減弱,掙扎的四肢逐漸無力,她只爬了一小段距離就再也無法動彈,破損的身體,像條將死的魚一樣,微微彈動抽搐著,終至完全沒有聲息。

  那人蹲了下來,用戴著膠皮手套的手,撫著女人淚濕的臉,將她翻了過來。

  鮮紅的血,染紅了街道。

  看著那個被開膛剖腹的女人,她開始嘔吐。

  然後,那邪惡的東西,終於放開了她。

  像斷線的娃娃一般,她頹然倒在地上,熱淚滿臉,她應該要起來,把自己清乾淨,但那女人被刀戳刺到死的痛,仍殘留在她身上。

  她完全找不到力氣再起身,只能感覺胸腹熱辣辣的痛,好似也被人開膛剖肚。

  夕陽染紅了她的身影,然後降下山頭。

  當最後一道溫暖的光線消失在屋裡,寒冷隨之降臨,慢慢爬上了她虛弱僵硬的身體,她孤單無助的蜷縮在地上,痛苦不已,開始啜泣……

  第4章(2)

  他聽到女人的啜泣。

  那感覺很詭異,彷彿她就在他身旁,但那不可能,坐在他身邊的,是那個睡了好些天,終於願意起床下樓的鳳力剛。

  那傢伙只穿著短褲,將那雙長滿腳毛的腿擱在桌子上,一邊和武哥通電話,還一邊打著呵欠。

  他以為自己聽錯,將視線拉回筆電上,但是那啜泣聲又再次響了起來,可怕的寒顫爬上他的脊樑,幾乎在同時,一股龐大可怕的孤寂與絕望,罩上心頭。

  那不是他的感覺,他知道。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知道,但就是能清楚分辨。

  是談如茵的。

  該死!她承諾過不會騷擾他的。

  他惱怒的皺起了眉,但奇怪的不安,仍莫名上湧。

  沒有多想,他抓起手機,撥了上次查到時,記在手機裡她家的號碼。

  沒人接。

  不安繼續攀升,隨著電話鈴響,一次又一次升高。

  她可能人在外面,但這一點,卻只讓他擰起了眉頭,天已經開始黑了,她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還待在外面。

  也許她在菜園裡跌傷了?她若是跌倒了,就會被植物遮住,就算到了明天,也不會有人發現。

  電話繼續響,還是沒有人接。

  她不該一個人住在那裡!

  某種焦躁在胸口堆疊,他掛掉電話,再打一次,沉默的數著鈴響的次數,第三十下時,他掛上它,然後起身。

  見他要出門,鳳力剛停下講到一半的電話,喊道:「阿浪,你要出門的話,拜託順便幫我去桃花那邊帶個便當回來……」

  他沒有理會那個懶鬼,只是逕自走出門去。

  當他開車來到談如茵家裡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家的燈沒開,那屋子一片漆黑,但她的車仍在院子裡。

  他下了車,砰的關上門,邁開大步走過去。

  如他所料,她的門又沒鎖。

  什麼樣的女人,會蠢到獨居卻不鎖門?

  他擰著眉,沒浪費時間去按電鈴,直接拉開門,才要出聲喊人,就聞到嘔吐物的味道,那股酸臭味,充滿整個空間。

  他一怔,迅速進門,然後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趴在客廳沙發前的身影。

  暗咒一聲,阿浪匆匆上前,將倒在地上的她翻了過來。

  她吐得滿地都是,而且全身冰冷又僵硬,幾乎像具屍體,只是這具屍體還在顫抖。

  擔心她被自己的嘔吐物嗆住,他把她翻成側躺,檢查她的呼吸和意識,確保她的呼吸道是暢通的。

  她冷得像塊冰,唇發白、齒打顫,淚痕滿佈發青的小臉,但她的眼睛是睜開的,瞳孔因為看到他而收縮。

  看見他,她幾乎鬆了口氣,但熱淚有滾下雙頰。

  他確定她還有意識。

  該死!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她有癲癇嗎?

  「別擔心,我馬上帶你去醫院。」阿浪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轉身就要送她就醫。

  「不……不要……」令人驚訝的,她奮力張開僵直的手指,抓住他的衣襟,吐出抖顫的字句。

  他沒有停下腳步。

  「別去……醫院……」淚水與恐懼在她眼裡閃動,他呼吸急促的提醒他:「屠勤……我不能……不要……醫院……」

  她的話,讓阿浪慢半拍的想起屠勤也有同樣的狀況。

  她不能去醫院,藥物會減弱她築起的防衛,她會對每一個病人的疼痛感同身受,那是活生生的煎熬,去醫院只會讓她更痛苦。

  咒罵一聲,他當機立斷,抱著她轉身,兩步一併的把她抱到樓上臥房的浴缸裡,然後打開電燈和蓮蓬頭的熱水。

  水一開始是冷的,然後迅速變熱。

  他浸濕毛巾,替她擦臉。

  當他脫她衣服時,她似乎想要抗議,但她僵硬得要命,根本無法反抗。

  「放心,女人我見多了,真的不差你一個,你的體溫太低了,我得讓你泡熱水,濕透的衣服和內衣只會讓你呼吸更加困難。」他面無表情的說,一邊動作俐落的脫掉她的襯衫和運動褲,連內衣褲也一併褪下。

  從頭到尾,眼也沒眨一下。

  然後,他脫掉了自己的,只留下四角褲,跟著跨入浴缸,將她擁在身前,讓她往後靠坐在他懷裡,上下搓著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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