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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春野櫻    


  「咦?」憐一臉困惑,他說的是英語,所以她一句也聽不懂,只隱約聽懂他提到「伊東」這個姓氏。

  「伊東先生,既然尊夫人已經醒了,你不妨去休息一下,我請護士小姐來照顧她。」

  伊東長政思忖了一下,「也好,麻煩你了。」說完,他轉而看向表情仍迷惑的憐,「我先離開一下,醫生會請護士小姐進來看著你。」

  憐微頓,神情有些許黯然。離開一下?他該不是又要到高島町找小夜衣了吧?

  「幹什麼露出那種表情?」他微皺起眉頭,睇著她問。

  她眼神幽怨的看著他,囁嚅地問:「你要去高、高島町嗎?」

  他沉默了幾秒鐘,兩隻眼定定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的黑眸,憐心跳驟然狂飆。

  「我再也不會去了。」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出病房。

  第7章(2)

  因為不放心讓別人照顧發燒昏迷的憐,伊東長政已經兩天未到公司,雖然鈴木跟小十郎是非常靠得住的部屬,但準備出航的汽輪上有容易受潮的茶葉及昂貴的京友禪,他還是得親自前往檢查一番。

  當他現身港邊,小十郎跟鈴木立刻驚訝的跑了過來。

  「社長,你怎麼來了?」鈴木問。

  「憐已經醒了,所以我來看看。」

  「少主,你不該單獨行動。」小十郎神情凝重地說:「要不是有夫人,你可能已經……」

  「事情鬧開來了,我相信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小心為上。」小十郎的面容難掩憂心。

  「放心吧。」他撇唇一笑,隨即又問:「今日物裝運的進度如何?」

  「一切都很順利。」鈴木簡單報告著,「最慢明天中午前,就能把所有貨物搬上船。」

  「嗯。」他點頭,「把小船划過來,我要上船看看。」

  「是。」鈴木點頭,轉身便去張羅。

  沒一會,伊東長政、小十郎及鈴木便搭上小船,等抵達汽輪邊後再爬繩梯登上汽輪。

  汽輪上,船員及搬運工正在忙碌著,見社長伊東長政來了,都非常歡喜的跟他打招呼。

  雖然貴為東洋商事的社長,但早期也是船員出身的伊東長政對船員非常照顧,每當船出港或入港時,他都一定會親自到船上迎接或送行。

  上了汽輪後,他進到船艙內檢視一下貨物包裝保存的狀況,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與小十郎、鈴木一起回到陸上。

  「社長,我看你好像十分疲憊,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鈴木笑著說:「這裡有我跟佐久間看著,不會有問題的。」

  他想了一下,「也好,我到辦公室歇一下。」說完,他轉身便走。

  「對了,社長……」鈴木突然叫住他。

  他回頭,「還有什麼事?」

  「今天有個自稱是平岡孝明的男人來找過你。」鈴木說:「他要我替他傳一句話給你。」

  他目光一凝,神情冷肅地問:「他說了什麼?」

  「魚已經上鉤了。」鈴木一字不差的轉告。

  聞言,伊東長政眼底閃過一抹如利刃般的銳芒,臉上是令人無法理解的複雜表情。

  幾天後,伊東長政將憐從史耐利的醫院接回元町的家。

  「把她扶到樓上休息,我要到公司去。」他吩咐凜婆婆將憐扶回樓上的臥室後,便急急忙忙帶著小十郎出門了。

  凜婆婆跟阿桃攙著憐上樓,來到伊東長政的臥室前。

  「婆婆,」憐懷疑地看著她,「這是伊東先生的臥室,你怎麼……」

  凜婆婆一笑,「你剛才不也聽見了少主要我扶你上樓?」

  「他說的會不會是別間房?」

  「相信婆婆吧,是這裡沒錯。」凜婆婆說著,推開了房門。

  而當憐看見臥室裡更動過的情況後,她愣了一下。

  房裡多了一個漂亮的梳妝台,以及一個方便更衣時使用的屏風,雖然只是少少增加了兩樣傢俱,卻像是在宣告什麼似的。

  「小憐,」見她整個人呆住,凜婆婆笑說:「這些東西都是少主替你準備的,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能再來跟婆婆擠了。」

  她驚疑不解的看著凜婆婆,「婆婆,我不明白……」

  「你這個傻瓜,這樣還不明白嗎?」凜婆婆微笑地看著她,「少主他已經承認了你,從今天開始,你將以他妻子的身份睡在這裡。」」

  「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地低問。

  凜婆婆攙扶她到床邊坐下,並要阿桃先離開,然後,才牢牢握著她的手,深深的看著她,「雖然那顆子彈要是再偏一點可能要了你的命,不過……我還真高興有那一顆子彈。」

  「婆婆的意思是……」憐一臉迷惑的注視著她。

  「因為你奮不顧身的阻止了槍手,少主總算是被你感動了。你躺在那個外國醫生的醫院昏迷不醒時,少主一個人看顧了你兩天,日夜未休,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已經接受你了。」說著,凜婆婆眼角竟微微濕潤。

  「看見少主終於能感受到愛,也試著做出愛的行為,我實在是非常高興……」

  凜婆婆注視著她,眼底充滿期望,「小憐,趕快把傷養好,然後替少主懷個孩子吧。」

  憐羞紅了臉。「婆婆,你在說什麼呀……」

  「我不是在逗你。」凜婆婆輕捧著她的臉頰,一臉認真,「有了孩子的潤滑跟羈絆,我相信少主的想法會慢慢改變,然後一點一滴擺脫那些痛苦的過往……」

  聞言,憐心頭一震。

  痛苦的過往……難道她的直覺是對的,他曾經受過創傷?而婆婆要她想辦法打開他心房去探索的……就是那些過往?

  「凜婆婆。」剛才本已離開的阿桃突然又折回來。

  「什麼事?」

  「那個……」阿桃支支吾吾,有些難以啟口,「那個小……小……」

  凜婆婆皺眉一歎,「你這丫頭在說什麼?」

  「小……小夜衣……」阿桃為難地說:「是小夜衣小姐在樓下,她說要見夫人。」

  凜婆婆的臉沉了下來,「她在想什麼?就說夫人已經睡了,請她回去。」

  「婆婆,」憐阻止了她,「來者是客,請小夜衣小姐上來吧。」

  凜婆婆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小憐,你……」

  她淡淡一笑,「不要緊,我相信她是來關心我的。」

  凜婆婆拗不過她,只好轉頭吩咐阿桃,「請她上來吧。」

  「是。」阿桃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不多久,她領著小夜衣上樓,來到臥室門口。

  因為是探視傷員,小夜衣今天特意穿了花色樸素的和服,手上拎著一盒糕點,款款步進房裡。

  「伊東夫人,你好點了嗎?」

  憐看著她,腦海中浮現的是上次她在書房與伊東長政擁吻的畫面,心不禁一抽。

  不過,幾天之前伊東長政在醫院時曾給了她「再也不會去高島町」的承諾,那麼……小夜衣已經好些天沒見到他了吧?

  「謝謝小夜衣小姐的關心。」她心裡有些不安的說。

  「這是懷仁齋的糕點,小小東西不成敬意。」小夜衣送上糕點,由一旁的凜婆婆代憐收下。

  看著直直瞪著自己並一臉防備的凜婆婆,小夜衣尷尬無奈的一笑,「凜婆婆,別那麼瞪著我。」她笑歎道:「雖然上次前來,我曾小小的捉弄了你家夫人一下,但今天我可是真心誠意來探望她的。」

  小小捉弄?憐猜想她指的,必定是她跟伊東長政在書房擁吻的事。

  「我只說幾句話,說完了就走。」小夜衣忽地目光一凝,神情嚴肅的注視著憐,「伊東夫人,你贏了。」

  「咦?」憐一怔,不解的看著她。

  「在我聽說伊東先生遇襲、而你為他捱了一槍的同時,伊東先生也請他的秘書鈴木到一柳來幫我贖了身,並轉達他不會再跟我見面的決定。」

  憐驚訝的看著神色幽怨不甘的她,「小夜衣小姐……」

  「我非常仰慕伊東先生,可是他從沒愛過我。」小夜衣直言,「我不知道他是否愛上了你,但我能確定的是……你已攫住了他的心。」

  憐忍不住皺眉。她已攫住了他的心?什麼時候?在她為他捱了一槍之後嗎?若是那樣的話,那只是感激,不是愛情。

  她沒有贏過小夜衣,只能算是「幸運」,她相信若是換了小夜衣在場,應該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我不會再見他了,請你放心吧。」小夜衣說罷,微微彎下腰一欠,「我告辭了。」

  「小夜衣小姐……」憐及時的喊住她。

  小夜衣一怔,疑惑的看著她,「伊東夫人還有什麼事嗎?」

  「小夜衣不是你的本名吧?」

  小夜衣愣了一下,但仍回答:「是的,我的本名是川原晴江。」

  憐定定的注視著她,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溫暖的微笑。「川原小姐,歡迎你以後到伊東家來坐坐。」

  聽見她這麼說,小夜衣及凜婆婆都不禁一震,驚疑的看著神色柔和的她。

  「我沒有贏,你也沒有輸,我只是比你幸運。」憐由衷地說;「如果你不嫌棄,我誠心希望你能把我當朋友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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