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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七巧    


  伸手一探,確實有高溫熱度,必定是感冒發燒了。

  「你發燒了也沒知覺嗎?先去醫院看病再感傷。」

  「不需要,病死就不會痛了。」他竟會說出消極至極的話來。

  從得知方嵐懷了前男友的孩子,他離開醫院飛離美國,一路上精神恍惚,卻是強烈感覺心口不時縮痛著,那感覺既難受又痛苦卻又無法抹除,連想裝睡遺忘都辦不到。

  劉玄非常愕然他的悲觀消極,卻是如何勸他進食吃藥都不肯,最後無法可想的他只能請出闕家大姐出馬了。

  「闕井澤,你給我起來!」一聲響徹雲霄的尖銳吼叫,幾乎要震動天花板,讓好不容易才沉睡的闕井澤被狠狠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看著穿著高跟鞋一腳踹上他床鋪的女人,過度震愕讓原本醒來該先發呆恍神的他完全清醒了。

  「你……怎麼在這裡?」看著一張熟悉的麗容,一頭俐落中性的短髮,穿著絲質襯衫搭著合身牛仔褲,他不禁懷疑地眨眨眼,若非她的鞋跟粗魯地踩在他身上,引起痛覺,他肯定以為在作夢。

  「很痛耶!腳放開啦!」他不禁擰眉,瞪視牛仔褲管下踏在他大腿上的鞋跟,倘若偏差個幾寸,踩到他的命根子,他鐵定跟她翻臉六親不認。

  「會痛嗎?不是病死就不痛了。」闕南璇用腳跟在他腿上再扭踩幾下,忿忿然道。

  「你要搞SM不要找我。」闕井澤吃痛地攤開她的腳,翻身下床。

  他不禁懷疑姐夫怎麼受得了這麼粗魯潑辣的女人。

  「你才在搞SM自虐,把自己弄得比鬼還像鬼!」他兩眼無神,眼圈發黑、兩頰凹陷、滿臉胡碴,簡直面如死灰。

  她不禁懷疑再晚個兩天過來,她得替唯一的弟弟收屍了。

  只要想到劉玄轉述他說出口消極厭世的話,她就無法不生氣、怒火中燒。

  「謝小姐,進來!」她對門外吼道。

  謝怡芬推開房門,端進一堆食物及藥品,卻見房間紊亂不堪,一時找不到空間擺放。

  闕南璇起身,走近茶几,將上面的雜物一把失落地面。「放這裡,你可以下樓去忙了,謝謝!」

  不敢多望老闆及強悍的大姐一眼,她急忙退離房間下樓去。

  「把這些東西吃,退燒藥、感冒藥都給我吞下去,一個小時內沒退燒,你就給我去醫院掛急診。」闕南璇雙手擦腰,口氣無比強勢。

  「我吃不下。」闕井澤捉捉凌亂的頭髮,此刻的模樣比流浪漢更像流浪漢,忘了幾天沒吃食,他卻沒意願進食。

  「你敢再說一句病死算了,我現在就先把你掐死!」她走近他,語帶威嚇。

  「你幹麼這麼生氣?」闕井澤對她的強勢一臉莫可奈何,只好走往浴室先簡單盥洗,然後坐在她面前乖乖吃食。

  他不禁想起曾經生病賴在床上,也是戴方嵐強硬地拉他起床吃飯吃藥,只是她的強勢其實帶著溫柔,不似姐姐,強硬得帶著殺傷力,不容半點妥協。

  想起戴方嵐,他的心再度揪扯痛楚著。

  「你是不是失戀了?竟會為個女人要死不活的。」闕南璇從老公那裡得知弟弟要找的人是剛離職不久的前經紀人戴方嵐,但他卻突然放棄急於打探的消息,匆匆便離開美國了。

  他幾近心死的模樣,若非對方遭遇不測,便是佳人心有所屬,拒他於千里。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她一直知道戴方嵐在井澤身邊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讓她一方面對她很感激,一方面卻也猜想對方可能對井澤有男女情感,否則不可能做到這麼無私的奉獻。

  只是,遲遲未聽聞兩人間有擦出什麼火花來,甚至不久前還得知弟弟被個日本護士強烈追求,兩人因此交往同居,只是沒多久便宣告分手了。

  對於弟弟的感情觀,她從來不會介入或糾正,他有著藝術家隨性風流的細胞,她並不以為意。

  然而,這次事態卻大不同,他的極度異樣讓她聽了緊張得急忙飛回台灣探視,看到他的模樣,令她不禁感覺心痛與擔憂。

  「不用了,真的不需要,幫我跟姐夫說一聲謝謝。」再怎麼樣他也不是真正消極喪志的男人,會因為失戀真的去尋死尋活。

  只是第一次承受重大打擊,他需要時間好好康復,平復受創碎裂的心靈。

  闕井澤顯然不願再談論這件傷心事,問不出事情始末,卻也不想在這種事上強逼他招供,闕南璇只能留下來幾天靜觀其變。

  闕井澤的重感冒持續一周才完全康復,而闕南璇跟老公請了兩個禮拜的假,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直到感覺他精神稍恢復些才返回美國。

  不想讓姐姐擔憂太多,闕井澤只能勉強故作無所謂,只是他卻無法再投入創作中,不僅沒靈感也沒動力。

  方嵐果真是他的繆思女神,她不在他連最簡單的手工藝都做不出來了。

  只是還未認識她以前,他也能創作、能得獎,為何她離開後卻把他原有的才華也一併帶走了。

  就這樣他一消沉數個月,並非封閉在家不出門,他一個人去國內國外旅遊,看展覽、找靈感,卻是遲遲找不回創作的熱情。

  第8章(1)

  「唉!我想我要提早退休,退出藝壇了,借放你藝廊的展品應該會身價倍增,乾脆你先收購下來兌現給我,我就可以去紐西蘭放牛放羊過退休生活了。」不再沉迷創作的闕井澤,生活閒得發慌,三不五時就來找劉玄閒聊。

  「你的退休金早存夠了,不差變賣那幾件藝術品,我想花不了三分之一資產,就夠你買下一座大牧場,養個上百頭、上千頭牛羊了。」劉玄不禁跟著附和。

  「不過瓶頸倦怠誰都會有,你現在才遇上已是上天對你的厚恩了。」像他可是三不五時就鬧瓶頸,幸好他不是以玩藝術為生,否則早餓死了。

  「這不是單純的鬧瓶頸,已經無藥可救。」闕井澤不禁重歎口氣。

  他也曾想力圖振作,想再次將熱情活力投入於創作中,卻只是畫出一疊又一疊無用的草圖,嘗試幾次動手去創作,結果全不滿意又將成品摧毀為一堆廢材。

  其實他就算從此退休,如劉玄所言,他的資產存款夠他吃喝一輩子很有餘了,但對他而言並非金錢問題,而是他的生活毫無目標動力,令他感覺很無趣。

  「我說,你跟方嵐之間……咳!」原本想說什麼,卻見好友馬上變色,他於是趕忙低頭喝咖啡,順手拿起桌上今天寄來的喜帖,拆開來看。

  曾經數次他想和闕井澤好好問清關於戴方嵐的事,但那三個字彷彿成為他的死穴,提都不能提。

  好友對感情向來豁達隨性,卻唯獨戴方嵐一事,讓他態度非常極端,不明就裡便遭遇失戀,卻完全不讓旁人再行探問,更不願對任何人傾吐詳實。

  「有人要結婚了,女方是我爸遠親親戚,我得跟著去紐約喝杯喜酒。有沒有要我幫忙傳話的?也許鄭仲桀會知道某人的下落。」劉玄看完喜帖,不免有些訝異其中的巧合,於是忍不住又提起他不願談的事來。

  「什麼意思?」聽到好友突然捉起另一個男人,闕井澤不禁狐疑地望著他,心一突,忙搶過他手中的喜帖觀看。

  新郎是鄭仲桀,但新娘卻不是戴方嵐。

  這個意外的消息令他既驚訝又震撼。

  當初在醫院病房外,他清楚聽到方嵐因懷孕初期安胎住院,為何最後兩人卻沒在一起?

  算算時間已是六、七個月前的事了,難道這段時間發生什麼意外,或者鄭仲桀對她始亂終棄?

  突然間,他思緒紛亂,想急著找人問個明白。

  他霍地站起身,令坐在對面的劉玄驚嚇了下跳,卻見他神色他他倉惶,匆忙地便離開他家,無視身後他的叫喚,只能一頭霧水目送友人離去的背影。

  「我要找你老公。」回到家,闕井澤馬上打電話到美國。

  「你找我老公幹麼打我的手機?」電話那頭闕南璇對突然半夜來電的弟弟倒沒有特別惱意,仍是不明白他的怪異行為。

  「打他的手機會被過濾。」而打他們家電話會先被管家接聽。打擾枕邊人,尤其老公因工作好幾生沒休息了。

  她不禁壓低音量,小心翼翼地跨下床,走出臥房。

  「姐夫很容易叫醒,我要麻煩他提供方嵐的消息。」他非常急著探問她的信息,已打算盡快飛往美國見她了。

  「之前要告訴你,你不是說沒必要了?」怎麼事隔多月又突然提起?

  「因為那時她有人照顧,現在不同,我需要去看她過得好不好。」想到她也許被拋棄,他既心疼更對另一個男人很惱怒。

  「我明天再幫你問,等不及就先來美國。」闕南璇對弟弟沒轍,而這陣子他完全沒從事創作也令她頗憂心,卻又不好各他施加壓力。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他答案。」旁邊突然傳出聲音,令闕南璇被嚇了一跳,一轉身發現是親親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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