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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席維亞    


  「別笑我嘛,改天請你吃飯,我再叫他好好跟你道謝及賠罪。」知道他忙,傅歆主動結束了電話。「不吵你嘍,BYE。」

  掛上電話,薛仕愷將心思移回公文上,但一如以往,只要遇上和詠初有關是事,眾人眼中完美自製的他就會有了裂痕,思緒也變得完全不受控制。

  他苦笑,輕歎了口氣,放下公文,讓忙碌的自己暫歇。會特別照顧傅歆,只因為她是詠初的好朋友,被詠初遠離的他,只好用愛屋及烏的方式來轉移關懷。

  當初要自己放手的理智和寬容,終究抵不住自私的情感。距離上次和詠初碰面,已是兩個禮拜前的事了,勸說再度失敗,她還是不肯搬回家。

  明明以前忙起來好幾天沒見面也是常有的事,但那時耐得住的寂寞,如今卻變得難以忍耐。

  因為他知道,當他深夜返家,不會有宵夜等在桌上,那個房間不再有她,他只能獨坐在她的房裡,讓黑暗和孤寂將他包圍。

  「檢察官,你要的資料來了。」他的失誤官推門而入,將一迭東西放在他桌上。「還有信,我順便幫你拿進來來了。」

  「謝謝。」思緒瞬間斂回,溫和揚笑的他,是同僚眼中沉穩機智、永遠也見不到個人情緒的優秀檢察官。

  視線掠過那迭文件,夾雜在眾多公文封裡的白色信封攫住了他的注意。薛仕愷抽出,看到上頭只寫著收件人,眸光轉為警戒。

  沒有寄件人、沒有郵戳,卻經由事務官直接帶進他的辦公室,這簡直跟門戶洞開沒什麼兩樣。

  「有印象這封信是怎麼來的嗎?」拿出手套戴上,小心拆信的薛仕愷狀似隨口一問。

  若是別人,很有可能會被那從容的神態瞞過,但經過共事的磨練,事務官已知道不能從他的表情來判斷情況,他的口吻越平靜,表示事態越嚴重。

  「……沒有。」偏偏他只能回答出這麼缺乏危機意識的答案。事務官一臉羞愧。

  薛仕愷未置可否。憤怒責怪並無濟於事,他傾向將心力用來解決事情。攤開信紙,A4的紙上打印著幾個斗大的字——

  有空吃吃新竹米粉吧,太忙於工作,小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脊背竄過一陣寒意,但薛仕愷沒有表現出來。

  「將信送出化驗,找出指紋。」把信連同信封裝進證物袋,他一邊脫掉手套,一邊拋出連串指示。「查問任何接觸過這封信的人員,就算它是憑空出現的,也要知道出現在哪裡;幫我調出目前手上審理的案件,不論是背景、戶籍、地緣關係等,只要與新竹有關的全都整理成表——」

  事務官埋頭猛記,突然聽到一聲類似咒罵的聲音,一抬頭,正好看到薛仕愷放下電話,即使剛收到恐嚇信函,那張睿智冷靜的臉還是那麼地讓人信賴。

  「都記下了嗎?」薛仕愷改拿手機,聽到轉入語音信箱的機械女聲,他嚥下再度衝上喉頭的詛咒。該死的!公司分機沒人接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手機也關機?

  「是。」從他臉上看不出異樣,覺得是自己聽錯,事務官連忙捉回心神。

  「等我回來,我要看到這些資料。」

  抓起車鑰匙,薛仕愷臨走前又拋下一句——

  「這件事,先別聲張。」

  來到停車處,座車被砸到稀爛的情景讓薛仕愷的恐懼提升到最高點。

  他強持鎮定,攔下出租車,報上詠初的公司地址,一路上不斷地打著她的分機和手機,得到的卻是相同的結果,他更是心急如焚。

  不可能,就連同事也不知道他有這麼一個妹妹,更何況對方寄出這封信絕對是在警告他,若是直接將事情做絕,就沒有籌碼可以威脅他了,對方不可能這麼笨。他要鎮定,不能自亂陣腳。

  薛仕愷不讓自己往最壞的方向想去,握住手機的掌指卻因強烈的擔慮而不由自主地收得死緊,一抵達目的地,他立刻衝進大樓,真奔她公司的所屬樓層。

  「能讓我直接進去找她嗎?她跟她附近的分機都沒人接,我想你再怎麼打也沒用。」當櫃檯小姐要他先到一旁會客室稍候時,他沉住氣解釋。

  「辦公區域不對外開放,你先去那裡等好不好?」櫃檯小姐往會客室一指,堅持不退讓。「你不給我時間,我怎麼知道找不找得到人?」

  他知道這是她的職責,但他差點克制不了將她扔進電梯的慾望!薛仕愷很想不顧一切地硬闖,但殘存的理智仍拉近了他,提醒著身為檢察官的他不該知法犯法。

  更何況若最後發現這全是一場誤會,將場面鬧得難看,詠初一定恨死他——只是他更恨在這種狀況竟還考慮得到這些的自己!

  坐在會客室裡的他,懊惱地扒過髮絲,覺得度秒如年。

  「哥,你怎麼會來?」

  當門被推開,讓他急切掛念的她一臉驚訝地出現眼前時,那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幾乎把他全身的力氣抽走,然而只一瞬間,憤怒又取而代之。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分機沒人接、手機沒開?我完全找不到人。」他不想這麼咄咄逼人,但他積壓多時的情緒需要宣洩。

  「我們真個部門都去開會,我手機又快沒電了,所以就想說先把手機關機好省電。」無緣無故被當成罪犯一樣地審問,單詠初既困惑又無辜。

  「……開會?」難怪不管他怎麼轉接都找不到人,電話一直在語音裡打轉,巧合,就這麼要命的巧合,讓他急得快瘋掉。

  「怎麼了嗎?」單詠初擔慮地問,現在不安的人換成是她了。

  哥怎麼會突然找她?甚至急到等不及她回電,還親自跑到她公司,這種事從不曾發生過。

  薛仕愷慶幸他的個性和職業讓掩飾成了本能,就算心頭再亂,也很難從他臉上看出異樣,加上如今心神一定,更是察覺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與惡勢力對抗是他的責任,被恐嚇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要不是怕牽扯到她,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且在發現她平安無恙後,也更沒必要讓她知道。

  「沒事……」用來安撫她的微笑在看到她腿上的繃帶時頓時僵凝。「這是怎麼回事?」輕鬆的口氣也瞬間變得嚴厲。

  單詠初暗叫不好。糟了,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為了避免摩擦到傷口的短裙裝扮根本遮不了她的傷。

  「不小心摔倒而已,沒什麼。」單詠初心虛地想躲到椅子後面,但他卻直接將椅子拉開,讓她藏都沒地方藏。

  「單純摔倒不會傷到這些位置。」銳利的眼立刻揭穿她的謊言。「大腿外側、手肘,這種傷絕大部分是外力造成的,別逼我叫你捲起袖子。」

  連看不到的地方都能被他識破,單詠初好懊悔。她怎會忘了?分析推理是他擅長的領域,她還不自量力地想騙他?

  「前天我過馬路可能不專心,差點被車撞到,還好有人拉我一把。」那時情況危急到讓她連本能抵禦的時間都沒有,整個人狼狽地側倒在路面,左手肘到上臂處和左大腿外側擦出整片的傷。「別問我車牌哦,我還怕對方告我沒注意左右來車呢。」為了緩和氣氛,她故意說笑。

  回應她的卻是一片默然,薛仕愷沉吟不語,視線從她的傷移到她的臉,眉宇半是擔慮,半是思索的擰起。這是湊巧,還是驚魂甫定的他在杯弓蛇影?

  那深邃的眸光讓人讀不出思緒,單詠初被他看得侷促。

  怎麼了?他是關心,還是看出了什麼?想到自己隱藏的心思,她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每一次和他見面,她都必須做好心理準備才有辦法不露出任何破綻,但他這次卻出現的讓她猝不及防,又是獨處在這個小小的會客室裡,即使兩個禮拜未見,她很想再多看他一些,但她更怕拘不住自己的心,太危險了。

  「我最近可能是流年不利,我已經有去拜拜了,你別擔心。」一心想趕快逃開的她沒發現自己無意間透露了什麼。"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還遇到什麼事?」她的話勾起了他的警覺。

  口吻是探詢的,迎視她的眼卻是追根究底的執著,不打自招的單詠初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知道試圖隱瞞最後只會把自己逼入絕境,她只好坦承。

  「皮包不見、差點被花盆砸到,就這樣,沒了。」她盡力說得輕描淡寫,但從他轉為嚴肅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白費力了。

  「詠初。」他凝視著她,開口輕喚。

  她一凜,當他用如此輕柔的嗓音喚她,十有八九不會有好事,但她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些話——

  「今天開始搬回來住,下班我來接你。」

  搬回去?單詠初倒抽一口氣。她才不要!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那麼擔心好不好?」她連忙捍衛自己的權益。「而且我要上班,你又不能二十四小時保護我,搬回去並沒有意義,我答應你嘛,我以後會更小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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