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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菲比    


  剎那間,往事有如潮水一般向她襲來,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蔚爾曜深沉的眼眸躍上她的心頭,那是那年他失去母親的時候,總是溫暖的眸光第一次失去溫度,才讓她明白,原來他竟然如此厭惡這樣的生活。

  閉上眼,她永遠都無法忘懷海天一色的遼闊景致,船桅頂端飄揚著屬於他們共同的旗幟,那時年紀還小的她總是巴著大自己十歲的他登上瞭望台,迎著海風,在海上討生活的日子。

  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親生父母拋棄,只知道有記憶以來,便跟著袁眾任的父親袁道在海上度過絕大部分的日子,而藍翠翠也同她一般,是袁道在不同的海港撿來的棄嬰,生性善良又心腸軟的袁道早年喪妻,膝下僅有一子,因此將她與藍翠翠當作親生女兒般照顧,袁眾任有的,她們倆一樣也不缺。

  幼時的她一直籠罩在棄嬰的陰霾下,是蔚爾曜用溫暖的眸光與低啞的嗓音帶領她走出灰暗,真實的面對有缺憾的自己。

  曜哥哥,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個問題,六年前她就想詢問,但是當時太過年幼,不敢開口,懂事後的她又怎麼敢發問?

  藍芍芍重重的歎了口氣,眼前要面對的難關不是蔚爾曜,而是五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明天她得更加努力的掙錢,至於那些無解的疑問,就任由它們在胸臆間徘徊。

  隔日,陽光普照,甫開幕不過半個月的司珍坊因為物美價廉,每樣商品的價位比起對街的悅來坊硬是低了幾兩銀子,外出的婦人都會繞道到司珍坊瞧瞧,因此日日人潮洶湧。

  藍芍芍趁著客人較少的晌午時間,從店舖的後頭拿取昨天才從袁眾任的手中接過的新款飾品,以及近日製作的髮簪,整齊的擺放在陳列的木櫃上,因為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一道高挺的身子緩緩的步入店裡。

  蔚爾曜走進司珍坊,發現空間雖然小,但是擺設得十分典雅,藍芍芍穿著一襲水藍色衣裙,上頭沒有任何華貴的裝飾,不過很適合她開朗的個性。

  以前她總是梳著兩個髮髻,現在長大了,精緻小巧的側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出喜悅,輕易的感染他總是平靜無波的心湖,不禁揚起嘴角,不打算出聲。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講究的藍芍芍總算將木製托盤裡的五十支金釵整齊的放在木櫃上,轉過身子,那縈繞在腦海裡的身形猛然竄入眼底,令她嚇了一跳。

  「曜哥哥,你怎麼站在這裡?你是何時來的?」她驚詫又歡欣的出聲,心跳亂了節奏。

  「站了一會兒,我瞧你十分認真,所以沒有開口喚你。」蔚爾曜將手上用油紙包妥的食物放在櫃檯上,笑問:「吃飯了嗎?」

  「還沒,方才客人才剛離開,所以我要翠翠先去吃飯,等她回來後,再換我去。」藍芍芍走近他,仰首看著高過自己一個頭有餘的蔚爾曜,綻放笑靨,「曜哥哥呢?吃過了嗎?」

  「嗯,剛才跟生意往來超過五年的外地商人一起用餐,這是稻禾香的肉包,味道十分好,所以買幾顆要給你和翠翠分著吃。」他伸出手,指著櫃檯上的食物。

  「稻禾香?你是說京城非常有名的那間餐館?」她瞠大雙眼,一臉雀躍。

  「是,就是那間京城最有名的餐館,難不成你還沒上稻禾香吃過飯?」

  「嗯。」她噘著嘴,點點頭,「我搬來京城不過兩個月,每天都忙著打理店裡的生意,根本沒有時間上餐館。」

  更何況她必須努力賺錢,養活五個孩子,尤其是年紀最大的孩子已經屆滿七歲,該讓他上學堂去讀書,如此捉襟見肘的生活,怎麼有多餘的閒錢讓她上餐館?

  不過這樣的話她沒有說出口,絕對不會告訴蔚爾曜。

  雖然不知曉昨天偕同他出現的方螢究竟是什麼來頭,但是看她出手大方、衣著華貴,肯定是富家千金,站在蔚爾曜的身旁是如此匹配,衝著這一點,藍芍芍決計不讓他知道她的生活有多拮据。

  「找一天讓店舖休息一日,我帶著你和翠翠一同上稻禾香,當作是做大哥的我替你們舉辦歡迎會。」蔚爾曜那雙總是深沉的眼眸透出溫暖。

  儘管認識他超過十個年頭,然而現下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依然一點也不瞭解。

  「這可是你說的,我下個月就找一天休息,屆時你可別賴帳。」藍芍芍睨著他,甜膩的嗓音隱含著撒嬌的意味。

  她決定不去探究他的心思,既然無法得知他究竟是怎麼看她的,就別再多費心神的猜想,只需要假定他是喜愛她的,才會對她這無父無母的孤兒如此友善。

  第2章(1)

  京滬港口吹著帶著鹹味的海風,大大小小的商船在午後紛紛靠港,尤其是專屬於蔚家商行的寬廣港灣,兩艘百尺的大船一前一後返港,吸引了附近商家的目光。

  蔚爾曜穿著一身黑色衣袍,雖然上頭沒有張揚的剌繡,但是仔細一看,不難發現屬於上等布料。

  他任由隨意紮在身後的黑髮在風中飄揚,面無表情的瞧著押船的王掌櫃步下商船,隨即揚起一邊嘴角,開口詢問,「這趟還順利嗎?」

  「托當家洪福,這趟航行十分順利,就連貨物都全數運回,一件也沒有遺漏。」王掌櫃來到他的面前,恭敬的回話。

  「所以這回航行沒有受到海盜的侵擾?」蔚爾曜微皺眉頭,頗感訝異。

  最近正值浪潮穩定時期,他早已聽聞幾間商家欲哭無淚的抱怨,航行在海上的船隻遭到海盜的襲擊,損失慘重。

  他無法完全掌握在海上的僱員與貨物是否安全無虞,雖然總是能靠著飼養多年的老鷹替他往返家中與商船,互捎訊息,瞭解情況。

  這段期間,王掌櫃在信件裡沒有提及任何遭受海盜侵擾的消息,他還是不放心的在今天趕到港口,想第一時間瞭解貨物狀況。

  「是呀!這回居然沒有遇上海盜,我想海盜可能也顧忌你與朝廷關係密切,倘若侵擾咱們家的船隻,你一個不高興,上報朝廷,恐怕不只宰相,就連皇爺都會請求皇帝派水兵一舉殲滅盜賊吧!」王掌櫃就事論事的說。

  蔚爾曜與宰相上官胤、五皇爺金浚的交情並非一般,拜把之交的他們也時常上蔚家商行總鋪,讓商行增色不少。

  「但願如此。」蔚爾曜伸手拍了拍王掌櫃的肩頭,接著越過他,步入船艙。

  僅有一扇小窗戶的船艙陰暗無比,他只能靠著微弱的陽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致,一箱又一箱得靠四名壯漢才能抬起來的木箱整齊的擺放著,上頭不忘用碳粉寫著內裝物品與數量,如此一來,當商品運回商行的倉庫時,才能輕易的擺放與清點數量。

  大致看過船艙裡的貨物後,他來到甲板上,大掌放在欄杆上,眺望無盡的大海,倏地,一雙總是充滿活力與欣喜的晶亮眼眸浮現腦海。

  那雙眼眸,屬於藍芍芍。

  他怎麼也無法忘懷,當年他與她站在乘風破浪的船上,跟著身為海盜的父親蔚石與夥伴袁道,搶劫過一艘又一艘的商船,那時的他們還不懂得這是危險又可恥的行為。

  用力的握住欄杆,牙齒咬緊,如今易地而處,他才猛然驚覺自己當時的無知與奸巧,不顧搶走商家好不容易掙得錢後,僱船至外地批貨回京城販賣的辛苦,甚至無恥的在獲得大批貨物後,志得意滿的殺雞宰牛,大肆慶祝一番,完全不去想那些商人接下來要怎麼度過困苦的生活。

  更教他難以忘記的是,開朗可愛的藍芍芍總是衝著他笑,拉著他的大掌,用甜膩的嗓音不斷的喊著「曜哥哥」的模樣,那是在悔不當初的往事裡,唯一令他感到快樂的回憶。

  在那暗無天日的悲痛夜裡,他失去了她的消息,多年後,她長得更加甜美,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往昔的快樂回憶全數回籠。

  他知道自己向來溫文的外表下有一顆平靜無波的心,直覺的將藍芍芍當成妹子般喜愛,畢竟他也是看著她長大成人,如今音訊全無的妹妹出現在眼前,身為獨子的他自然是滿心喜悅。

  不過那並不是愛情,因為他明白,在他有限的生命裡,必須賺更多的金錢,才能彌補當年犯下的幼稚錯誤,所以愛情在他的生命裡並非必須,倘若沒有動心的對象,他不排除娶一名看得順眼的姑娘替蔚家留後。

  「當家,搬運工人已經將兩艘船上的貨物全數搬下船,現在正在前往總鋪的路上。」王掌櫃瞧見蔚爾曜站在甲板上吹海風已經好些時候,一直不敢上前打擾,直到貨物全數卸下後,商船準備開往船屋做清理與修護,才敢開口。

  蔚爾曜回過神來,「嗯,辛苦你了,待明天將貨物全數清點完畢,我會包下稻禾香,替大家洗塵。」然後跟著最後一組搬運木箱的工人步下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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