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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寄秋    


  「真是沒事找事做,兩個老頭找我幹麼,幫他們唸經超渡嗎?」她咕咕噥噥的走出小院子。

  為了能讓徐輕盈安心休養,柳毅包下高昇客棧專為大戶人家準備的院子,在大院子內分有兩個小院落,一邊是男賓,一邊是女賓,兩個院子相連,但中間隔了一道牆。

  這院子和一般二進院沒兩樣,各有五、六間廂房,一個花廳是共享的,客棧的腹地甚廣,類似的大院子有五處,分別用來招待權貴、高官、商賈和名門世家,用意頗佳。

  「呵呵……我們不信佛,不用你唸經超渡,來壺白露酒就能表達你的誠意。」

  古怪笑道。這丫頭,真是有意思。

  嚇!沒想到老歸老,耳朵還真尖,隔了一道牆還能聽得清楚,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馬上回道:「白露酒沒有,草蓆倒是能送你們兩卷,早「魂歸九泉。」

  徐輕盈一進花廳,就瞧見兩尊黑白無常……哦,看錯了,是一黑一白腰桿挺得頗直的老者,一個笑裡藏刀,不懷好意,一個冷面冰心,不苟言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貨。

  總結,獐頭鼠目,賊盜之輩。

  柳毅無奈又寵溺的道:「盈兒,對兩位老人家要以禮相待。」見面就咒人死太不敬,至少要讓人含笑而去。

  「待個頭!哪有人上門討酒喝的,我又不欠他,想當乞丐到客棧後門待著,等人施捨剩菜剩飯。」她長得像賣酒的嗎?一開口就要白露酒,白露酒長啥樣她還真沒見過。

  「敬師酒。」

  「什麼敬師酒?」徐輕盈一臉怔然。

  「老夫要收你為徒。」她有極高的天分,亦醫亦毒。

  「你要收我為徒?」她冷哼一聲。他是不是腦子被牛頂過,這毛病可大可小,他瘋得走錯門了,得治治。

  「還不磕頭拜師,雙手高捧把酒送上,原本我是不想再收徒的,不過看你天資頗佳……」

  「等等,請問你是哪位?」未免妄自尊大了。

  「我姓古……」

  沒等他說完,徐輕盈不耐煩的揮手。「不認識,沒交情,八代之內沒糾葛,我家沒有姓古的親戚。」

  「為師是古怪。」名號一亮出來,古怪得意的暗哼一聲,這還不驚掉這小丫頭的下巴,忙著慌亂地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多少人想入他毒門他都不收。

  「我還稀奇呢!稀奇古怪連在一塊,別為老不尊了,到處認徒弟,出客棧左轉第三條巷子有間棺材鋪,上好的楠木棺材我送你一口,祝你一路好走。」她就不送了。

  「你這糊塗娃!」古怪用力伸著食指直指她,氣得手指都在顫抖了。

  今日的他和中毒那天大有不同,為了要收徒弟,他將外表稍微打理過,頭髮雖然還是亂,但好歹用根沉木簪子簪住,不至於披頭散髮,衣服半新不舊,沒有補丁,腳下穿的是新鞋,一身還飄散著好好沐浴過的皂香味兒。

  「你是毒醫古怪?!」柳毅忽地一驚。

  一聽到毒這個關鍵詞,徐輕盈終於稍微有一點兒興趣了,就不曉得這個老頭和她的使毒本事一比,誰勝誰負。

  古怪頗為驕傲的一揚下巴。「總算有個長見識的,一群糊塗蟲中出個不糊塗的,還有救。」

  「那這位高人是?」柳毅看向面無血色的黑衣老者。

  「我姓鬼……」

  徐輕盈不等他說完,又刁鑽的道:「果然是個鬼,我看你就是個忘了投胎的,孟婆湯喝了沒?做鬼要有鬼品,吃香燭就飽了,你要是不知道香燭店往哪兒走,一會兒我讓人帶你去,當個飽死鬼比餓死鬼好。」

  「盈兒,不要胡說,如果我猜的沒錯,前輩應該是赫赫有名的鬼手神偷。」江湖上姓鬼的人並不多,而他剛好聽過一個。

  「小偷?」怎麼怪醫和賊都來了?覺得流年不利的徐輕盈想去廟裡過個火,學人求只平安符。

  「你沒猜錯,我就是鬼手。」鬼手的聲音低得沒有起伏,卻又冷得讓人由腳底板寒到頭頂。

  「咳!咳!盈兒,毒醫前輩和鬼手前輩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你要敬著,不可失禮。」

  「要敬你去敬,我可看不出他們哪裡比我強,不過是兩個閒著沒事做的老頭。」到處尋人開心。

  「盈兒……」柳毅以眼神要她謹言慎行,得罪小人好擺平,若是這兩位……怕是有得令人頭疼了。

  古怪笑道:「呵!你這脾性老夫喜歡,跟老夫年輕的時候一個樣兒。」都是不講理的主兒,只順心而為。

  「你現在也沒變過。」鬼手幽幽的扯他後腿。

  古怪冷冷的朝老友瞪去一眼,馬上又堆起笑看著徐輕盈。「娃兒,還不拜師,老夫就收你一個姑娘家,以後要尊師重道,唯師命是從。」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個姑娘?」她明明身著男裝,風度翩翩,氣宇軒昂,還拿了把折扇裝風雅。

  聞言,古怪爽朗大笑。「你哪個地方不像姑娘?!從身形、走姿、聲調到你塞滿異物的耳洞,結結實實都是個姑娘家,啊!忘了一提,你少黏了喉結,沒有哪家的小兒郎有你這般細緻的冰肌玉膚,你記得把你的丫鬟塗黑,怎麼不捨得也為自己的皮膚上點彩料,你的膚白勝雪是一大破綻。」

  被人當場戳破了偽裝,徐輕盈不惱不怒,找了個好位子坐下。「就算我是姑娘家又如何,有誰規定我一定要拜你為師?我自個兒就是醫學世家的嫡系子孫,我伯父是太醫,我要學醫只管尋他去,何須假手他人。」

  「丫頭,以你的醫術,你伯父教不了你吧!」徐晉之那豎子只會兩下花拳繡腿,在太醫院混的是虛名,逢迎拍馬屁他專長,真遇重症他也束手無策。

  她擺高姿態不回答,想逼人知難而退。

  「你心裡一定在想,我怎麼知道你會醫,而且醫術精湛?其實很簡單,那一日我中毒倒地不起,是你用銀針逼毒,將我所中的毒逼到胸口,再給我一顆解毒丹解我胸門的毒,後來我嘔出毒血,毒性盡消。」

  「你是那個要死不活的老乞丐?」徐輕盈難掩錯愕。

  「嗯哼!丫頭,你還踹了老夫幾腳,怕老夫未報恩先報復,所以趁老夫中毒未醒之際揚長而去。」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這丫頭頑劣又難馴。

  「你怎麼曉得是我?」徐輕盈記得那時他是昏迷的,人不曉得死到幾重天了,人之將死時,意識是渙散的。

  「因為我還沒死透。」古怪得意洋洋的炫耀頑強的生命力,即使死到臨頭也不肯向閻王爺低頭。

  他這份張揚和徐輕盈很相似,看得柳毅為之失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來他們有師徒緣。

  「就算知道是我吧,你這老怪物是如何找到我的?我可沒在你身上留下某某某到此一遊的刺字,你老人家也太神通廣大了,一路追到涇陽來報恩。」她故意在說報恩兩字時加重語氣。

  他意味深長的笑道:「老夫聽見你們說了阮家寨,便循線前往阮家寨詢問,木寨主很好客,一下子就把你們上京的事全說了,老夫只要往京城的路上走就能與你們相遇,最多一路追到京城。」

  徐輕盈這下子無言了,這老頭是神人,有誰會為了一個不一定能收成的徒弟,千里迢迢尋人,他不是吃太飽,便是太閒了。

  「你那是什麼神情,還一臉厭惡,要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夫為師,老夫都不肯點頭,是你機緣巧合救了老夫一命,老夫才勉為其難破了規矩,收個女娃為徒。」

  本來他不收女徒的。

  她假裝沒瞧見他在皺眉,端起柳毅的茶杯就口一飲,當她的唇印落在杯沿上,柳毅的眼眸一深。

  「多謝你的關照,我不學醫,這年頭當個女大夫會餓死,沒得說。」

  「誰說我要教你醫術。」古怪瞪大了眼。

  「那你能教我什麼?」徐輕盈不是問他要教什麼,而是能教什麼,暗損他若沒點本事,憑什麼教她。

  「小姑娘家記性真差,忘了老夫是誰了嗎?」這丫頭要再磨磨,小小年紀就比師父還狂傲。

  毒醫古怪,毒醫……「你要教我用毒?」

  「哼,還不算太笨。」當他徒弟尚可。

  「不想學。」一句話。

  「不想學?!」古怪整個人一僵,不可一世的臉露出極為錯愕的表情。

  「老先生,老太爺,老頭子,老乞丐,我只是一個很尋常的藥鋪東家的女兒,一不是江湖人士,二又不打打殺殺,將來還要嫁人,成親生子,我學毒做什麼?」

  雖然她也會用毒,不過純屬好玩,既不傷人,也不會毒死人,無損國家社稷大事。

  而他用的毒是要人命的,稍有不慎便屍橫遍野,沒什麼比挽不回的性命更教人痛心,人一死就沒了,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換不回來。

  她不救人,但也不害人,各人的命但憑天意,她雖是倘穿越的,但好歹也是個神,傷天害理的事做不得。

  待回過神來,古怪又指著她罵道:「你……你胸無大志!」怎麼會是個這麼沒出息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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