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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樓采凝    


  「也對。」叔超疼樂樂的,說和她襁褓時期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看到小娃娃就想到以前那個小小軟軟的她,每次抱過手就不想放下,她坐月子那段時間,爹地和叔天天來月子中心報到,但不是看她,而是看小孩。

  於是她真的去了,這一去,就是五個月。

  她人在大陸拍戲,緋聞卻從沒停過,樁妝件件,仍是傳回台灣,尤其與她演對手戲的,是她桃色緋聞排行榜歷久不衰的榜首,幾乎已是公認的螢幕情侶,就差當事人點頭認愛。她結婚消息傳出時,對象竟不是秦銳,在當時跌破不少人的眼鏡。

  兩人曖昧傳聞由來已久,婚前婚後始終不曾斷過。她出道第二年,捲入情色光碟疑雲,那時,尚未在影壇站穩腳步,就面臨殺傷力如此強大的負面形象衝擊,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人氣,幾乎被打擊得潰不成軍。

  是秦銳,在那四面楚歌、人人與之切割的情況下,伸出援手,情義相挺,為她背書。

  「靠北……邊走!你們是要她怎麼自清?真脫給你們看,她大腿根部有沒有刺青?」

  爆氣完,甚至撂出霸氣滿點、至今仍被傳頌不已、讚他有情有義的話語——「老子不用看,這光碟裡的人若是又寧,我立刻息影退出演藝圈!」

  後來,情色光碟疑雲獲得澄清,還了她清白,有記者問他,為何當時能如此堅信她的清白?甚至有人打趣笑問,莫非真如傳言,兩人關係匪淺,知道她大腿內側沒有刺青?

  「這位記者大爺,你可別挖坑給我跳啊!我只是堅信,自己認識的又寧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她是我進演藝圈以來,見過最真的女孩子,心乾乾淨淨,清明無垢,她說不是她,我就相信不是她,朋友最基本的,不就是互相信任嗎?那為什麼我相信朋友,還要被質疑為什麼呢?」

  兩人的歷年韻事說也說不完,精采豐富到都可以出書了,身處競爭激烈、瞬息萬變的演藝圈中,今日知交,明天陌路的例子多不勝數,如兩人這般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實是鳳毛麟角。

  如今兩人再度合作,話題性自然不會少,丁又寧已事先跟丈夫打過預防針。

  「我跟秦銳,真的就只是朋友,沒半點曖昧。我剛入行時,受到他很多照顧和提攜,如果不是他,我或許走不到今天,你不妨——就把他看成我的好閨蜜,這樣,你懂嗎?」

  一個男閨蜜?

  好,她說,他就信。

  但,秦銳呢?她心裡清明坦蕩,又怎知秦銳是怎麼想的?

  一個男人,會願意在她身邊,百般護持,真無半點遐思?

  他人在台灣,看著遠在大陸拍戲的兩人,緋聞韻事層出不窮,妝妝件件,他能怎麼想?他可以不疑她對婚姻的忠誠,但心情不可能不受影響。

  一日,又一日,看著彼此漸行漸遠——也或許,根本就沒有走在一起過。

  他們打一開始,就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她無法走入他的世界,而她的世界他也融不進去,嚴重的適應不良,磨掉了他眼底,最後一抹光熱。

  他不快樂。

  全世界都看得出,他不快樂。

  連霓霓都問,他和又寧姊怎麼了?

  怎麼了?他也說不上來,好像根本什麼事都沒有,但內心就是堵著太多情緒,找不到宣洩出口,沉沉壓著,連呼吸都沉重困難。

  連他也說不出,他是怎麼了?

  第七章  美麗的錯誤(2)

  戲殺青後,從大陸回來的那一日,她主動求歡,點燃激情,一場久違的歡愛,做得歡暢淋漓,他們激吻、脫衣、從客廳一路做進臥房,似想藉由火熱的身體擁抱,來抓回什麼。過後,她窩在他臂彎,倦累而眠。

  而他,睜著眼,整晚無法入睡。

  婚姻裡,只剩偶然的性愛。

  身體火熱,心卻泛冷,擁抱過後,只餘無邊無際的空洞,難以填補。

  而後,她開始投入宣傳期,又是一段忙得停不下來的日子。

  她收工的時間不固定,夜歸難免驚動他,避免影響他正常的作息,她在婚後半年,買下了隔壁的房子,將一面牆打通,有時回來晚了,就睡在隔壁。

  這陣子,她幾乎都忙到過凌晨才歸來,若不是隔壁房間有睡過的痕跡,他都無法肯定她有沒有回來過,有時都覺得,他們只是住得近、有婚姻關係的鄰居……

  「晚上回來吃飯嗎?」

  「要進錄音室,不確定幾點結束,你先吃,不用等我。」

  最後一次通完電話,藺韶華再度投入工作,下了班,一個人上超市採買家庭用品,再到她娘家將小孩接回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打理家務,一個人入睡,一個人,迎接黎明。週而復始。

  這樣的日子,很習慣了。

  隔天進辦公室,照慣例先過濾桌上的信件,挑掉幾封廣告信函,見到夾雜其中的未具名信件,動作頓了頓,還是將其拆開。

  裡頭沒有意外,是幾張照片,角度明顯是偷拍,照片裡的她,與秦銳勾肩摟腰,一同進入男方住處。

  自他與又寧結婚後,這樣的匿名信開始不定期出現在事務所,爆的都是妻子的料,理智上他知道不該拆,此人明顯不懷善意,最好不看不聽不問,以免心情受影響,但……真能忍住不看的,世上又有幾人?

  今天來沒看到早報,他其實就已經心裡有數了。

  每當妻子鬧出什麼不適合被他看到的新聞,公司裡就找不到報紙,霓霓他們都沒發覺,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午休時間,他外出買了份報紙,看看上頭是怎麼寫的,不想等記者來問他「什麼感想」時,自己卻完全狀況外。

  報上所刊登出來的照片,跟他早上在辦公室收到的是同一批,內文直指兩人昨夜,在男方住所單獨幽會三小時,何時進入,何時離開,都寫得清清楚楚。

  這爆料者還真是有心啊,不遺餘力幫又寧炒知名度。

  這類新聞,其實早該看得麻痺了,標題下得聳動,可真要解釋,合作夥伴、又是知交好友,晚餐時間到對方家裡作客,又有什麼奇怪的?

  大概他的反應太無趣,記者這回甚至連來問他「有何感想」都沒有。

  可……偏偏就是這一回,冷不防刺著了心,流洩絲絲縷縷痛意。

  以為早已看淡,原來,心還會痛。

  她昨晚說了什麼?進錄音室。她應該要在錄音室。

  不會騙他嗎?

  他笑了,滿心諷刺悲涼。

  如果連最後的信任基石都垮了,他們之間還剩些什麼?

  若連所謂的「不騙他」都是謊言,他已經無法分辨,過往那一切,究竟有幾段是真?幾段是假?

  後來見到她,她表現得若無其事,絲毫解釋意圖,都沒有。

  還是——讀言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她才能夠如此自然演出?

  他後來再回想,或許,這就是壓垮他們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

  像是骨牌效應,信任一朝潰堤,築起的婚姻堡壘層層崩坍,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情緒猛然回湧——痛徹肺腑。

  他從來,都不是無感,只不過壓得太深,任由它,在心底傷著痛著、淌血、化膿、腐爛……

  在那之後,他再也不去想,何為真,何為假,挖空了心,讓自己麻木無感,真正的。

  不爭不怒,不痛不傷。

  「我覺得,韶華怪怪的。」

  攝影棚內,秦銳啃著雞腿便當,朝她投去一瞥,嘴巴沒空,只能用眼神表達「請方丈開釋」的訊息。

  丁又寧撥弄便當內的米粒,沒什麼胃口。「結婚週年那天,我把專輯送給他了。」

  「嗯哼。」閨中少婦的無病呻吟,不比填飽肚皮重要。

  丁又寧踢他一腳。「你認真點聽我說啦!」

  虧她在錄音室錄歌錄到一半,飛車衝去救他,真不值。

  「好啦,你把專輯送給他,滾了一下床單,再來咧?」

  「你怎麼知道?」她愕愕然。滾床單她可沒說。

  他一臉「廢話,當哥沒在江湖上混過」的表情,這樣的氣氛、情境、時機,不滾他就要懷疑藺韶華性無能了。

  所以才完全不想理她啊,這時的哀怨,八成只能訴苦老公不夠賣力云云。

  「好啦,我承認有滾一下。」就一下,完全不是藺韶華的實力,總覺得……「他好像有點冷淡,眼裡沒熱情。」

  「……」看吧,來了。

  秦銳白眼幾乎翻到後腦杓。

  「我是說真的,韶華真的怪怪的……」她也說不上來,即使他的行為為與往常並無二致,但夫妻之間的互動,當事人最是敏感,韶華真的太淡了。

  「你老公平常是個熱情的人嗎?」

  「……不是。」

  「那不就結了?」某人本來就那悶葫蘆的溫吞性子,幹麼去期待他熱情如火的表現?

  「你不知道,韶華平常雖然話也少,但沒有少到一句話都沒有。」結婚週年那天,她特意排開所有的工作陪他,才猛然發現,他們夫妻間竟然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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