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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淺草茉莉    


  楔子  不甘而逝

  破落寂涼的肅王府邸,籠罩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氛圍,幾名忠心的老僕守在老王爺寢房外哭泣著。

  擺飾空蕩的寢房內,床榻上躺著一名病容蒼白、行將就木的老人,但一雙眼珠子卻灼灼瞪著站在床前俯瞰自己,表情不可一世的兄長。

  「朕說小老五啊,你可是比朕小了七歲,可瞧你,竟要比朕早死了,你這樣好似朕虧待了你,這可不行啊!朕知先皇疼你,臨終前還交代朕要好生照拂你,因此朕這些年來尤其為你設想,擔憂你身子勞累,只讓你潛心安養,連國事都不敢操勞到你一丁點,女人也幫你娶了幾房,尤其那肅王妃人選更是經過朕經心挑選過,如此你還不滿意嗎?這才五十不到的年紀就病殃殃,還得勞朕來見你最後一面,你這不是存心讓朕對不起先皇嗎?」大業皇朝的皇帝魏超笑瞇眼的瞧著病入膏肓的么弟魏泱。

  魏泱滿目血絲,張口無言,臨死之際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己是父皇最疼愛的小兒子,原本父皇看好讓他當儲君的,為了給他在朝中立威信因而派他出征攻打外族,以立軍功,誰知他大勝歸來,半路上竟聽聞父皇得了急病駕崩,傳位給大哥的消息,從此,他的人生便逆轉了,讓大哥軟禁踐踏至今。

  「小老五、小老虎,因為你是五兄弟中年紀最小的,又屬虎,幼時大家喜歡喊你小老虎,連先皇都是這麼喊你的,可瞧你這隻老虎,如今哪還有當年的一點霸氣,朕見了這樣窩囊不濟的你,也著實感到心疼……

  「朕瞧你這泱字,早該改成『殃』字了,殃,咎也、敗也、禍也,正好符合你這一生的寫照,你啊,就注定只能是只病殃的貓!」魏超得意不已的說,自己來見他最後一面,是把握這最後一次的羞辱,要是之後他去了,自己也沒機會再對這個么弟污辱洩憤了。

  自己是長子,可父皇卻只疼愛這個么子,甚至枉顧他才是嫡長子的身份,居然要越過他,將皇位傳給么弟,這教他如何甘願,因此當年他一不做二不休……他眼色變狠了。

  魏泱悲涼不已,父皇曾要自己以仁義存心、以忍讓接物,自己遵照教誨這麼做了,可卻換來自己慘澹的一生!

  「想來這些年你也該嘗到人情冷暖了吧?當年支持你為太子的人,而今一個個『因故』不在人世了,即便還在世的,也不敢來探你一眼吧?你活得可真是落魄喪志啊!」魏超搖頭諷笑不已。

  魏泱輕顫著,大哥登基後便藉故削了他的兵權、免了他的職務,親近他的人一個個慘死,唯有背離他的人才能逃離大哥的魔掌。

  魏超見他痛苦得好似要斷氣了,笑容越發惡毒。「對了,朕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毒死呂又苒的不是旁人,是朕,是朕親自喂的毒,誰教她不肯從朕,因此朕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後,再喂毒讓她死!」

  魏泱垂死的雙目瞬間瞪大。「你……你……」他激動起來。

  魏超見狀,笑著再補上一刀。「她都死了二十幾年了,朕當你早已將她忘記了,原來沒有啊,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告訴你她臨死前說的話,她說,她恨你,是你的懦弱毀了她一生!」

  魏泱的心驀然揪住,椎心之痛啊!

  呂又苒是他此生最愛也是唯一的女人,而她死前竟是如此的恨他……

  是的,她該恨,該恨的!

  是他對不起她,是他負了她!

  他眥目握拳,流下悲憤的眼淚。

  魏超瞧著他的淚水,無比的痛快,這個弟弟,年輕時風采氣勢樣樣壓過自己,讓身為長子的他如何容忍,那嫉妒之心啃噬了他一輩子,而今這個弟弟將去,也算除去了他心頭的一根刺!

  「小老五,朕國事繁忙,就不多留了,你好生養病了……但,朕這趟來是最後一趟了,不希望再有下一趟,這你明白嗎?」魏超言下之意,就是盼他該死了,不願他再苟活。

  魏超說完轉身離去,魏泱憤然盯著兄長那身黃袍的背影,禁不住恨意綿綿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當年,兄弟間爭皇位時,自己一心只想給父皇盡孝,維持手足的和氣,但結局竟是,父皇驟然駕崩,自己失去皇位,心上人遭大哥奪去,跟隨自己的兄弟下場淒慘!

  而這些,都是因為自己的忍讓造成的!

  自己一步錯,步步錯,不只害了自己,也害了其他人,包括父親、心上人,以及支持者的命,也讓自己在悔恨抑鬱中度過餘生,如果有重來的機會,他不會再滅卻心頭火,該爭的、該強的,他不會再退讓!

  可惜自己將死,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他睜著死不瞑目的眼,在忠僕彭順的號哭中斷了氣……

  第一章  重生回到十九歲(1)

  躺在榻上沉睡的他,耳邊傳來鬧哄哄的聲音,皺起了眉頭,不悅的想這是在吵什麼?

  肅王府沉寂多年,何時聽過這等喧鬧聲?

  這事若要傳進宮中,某人得知又要不高興,隔日便會有旨意下來,責備他喧嘩無度、驕奢淫佚、生活糜爛,損及皇族聲威,不知又要剋扣他什麼了?

  魏泱心浮氣躁的睜開眼,才張口想喚人進來問外頭何事喧鬧?自己的貼身侍從太監彭順已經匆匆進來。

  彭順見他已醒,歡喜道:「主子,您可睡醒了,聽說這回皇上六十大壽的煙火辦得特別盛大,大伙老早到外頭佔地方瞧去了,奴才也給您挑了個好位置,保證是全宮觀賞火樹銀花最好的地點,您快請到外頭瞧瞧吧!」

  先不管這話聽得他一頭霧水,他只一眼瞧見伺候自己多年,今年也該近五十的彭順,怎麼忽然變年輕了?

  這樣子……像是才二十不到的年紀?

  「你……你……」他呆愣住。

  「主子,您怎麼了?怎麼傻傻看著奴才,奴才臉上有什麼嗎?」彭順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問。

  他仍是一臉驚嚇。「你……你……是彭順?」他吐了半天才問出這話。這分明是彭順年輕時的樣子,難不成是與彭順長得很像的親戚?

  「主子,奴才彭順啊,您不會是還沒睡醒,所以沒認出奴才吧?」彭順吃驚的問。

  他臉上更愕。「你今年幾歲?」

  「幾歲?前幾天奴才十八歲小壽時,您才賞奴才一隻翠玉扳指,這事您給忘了嗎?」彭順搔著腦袋問他。

  他錯愕,他記得這事,在大業皇朝,男子年滿十八代表已成年,即可娶親,太監當然不能成家,但成年禮則可收,因此他送了彭順一隻扳指,那扳指是父皇考核他課業時,見他用功,給他的獎賞,他拿來轉送給彭順了。

  可這已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這……

  自己不會真如彭順所言,還在睡夢中未醒吧?

  這時外頭傳來好幾聲的巨響,還夾帶著宮女、太監們的歡呼聲。

  「主子,煙火開始了,您再不出去瞧,就要錯過了,之後想再觀賞,只得等十年後皇上七十大壽時才會再施放了。」彭順急著提醒。煙火耗資不菲,大業皇朝只有在皇帝逢十的大壽才會施放,錯過今年,可得再等十年了。

  魏泱甩甩渾沌的腦袋,瞪著彭順。「當今皇上才五十四歲,哪來六十大壽,你這奴才胡說什麼?我問你,今年是宣治幾年?」他問。

  「宣治?什麼宣治?今年是順義十五年啊!」

  「什麼,順義  」他大驚。「這是父皇的年號,怎麼父皇還在世  」

  彭順聽他這話,一驚,趕緊往四周瞧去,所幸寢殿內伺候的人全到外頭去看煙火了,否則這話讓人聽去可是大逆不道至極,會引起軒然大波的。「主……主子,皇上還好好的,這話萬不可亂說啊……」

  他臉色一變,這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寢殿並非是自己的肅王府,而是他當年未出宮前在宮內住的紫凌宮。

  低頭時不經易瞥見自己手上的肌膚,居然毫無皺紋斑點,光滑如同年輕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彭順,快、快給我鏡子!」他急催。

  「鏡子?呃……好的,奴才這就去取。」主子怎麼突然要照鏡子了?彭順不好多問,趕緊去取來便是。

  鏡子到手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朝鏡中的自己看去,這一看,當場傻住!

  這是他,年輕時的他,若此時是順義十五年,那便是自己十九歲時的樣子,而這怎麼可能

  「砰!」又是一道煙火爆破的聲音傳來,他想起來了,父皇六十大壽時,所有皇子必須於前一夜就去父皇寢殿外跪壽,這跪了一夜回來,到了下午犯困,便倒頭就睡,但這一睡就錯過了十年一次的煙火秀,當時醒來時還曾責怪彭順未能喚醒他,對彭順發了一頓脾氣……而這時,就是那時

  魏泱火速下床,去到外頭時只見到最後零星的火花落下,那絢爛的火樹銀花美景還是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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