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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春野櫻    


  聶老太爺一聲令下,金大娘搬進了三雅苑,聶平遠跟穆希恩兩人在無可奈何下只能同房。

  本來兩人談判過後,決定三天一輪,一人睡床,一人睡椅,可後來他們發現金大娘常偷偷摸摸的靠近他們房間,只為了確定他們同床。

  為免節外生枝,兩人只好同在一張床上,但壁壘分明,楚河漢界。

  這晚,穆希恩早早睡了,熟睡到聶平遠回到房裡她都沒發現,到了半夜,一隻熱燙燙的手伸了過來,嚇醒了她。

  「啊!」她整個人跳了起來,以為他趁她熟睡想吃她豆腐,正想狠狠給他一巴掌,卻看見他蜷著身子,微微發抖。

  護理人員的直覺告訴她,他有狀況。

  身為護理人員,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雖然他可惡,但罪不及死。

  「聶平遠?」她輕喚他,「你怎麼了?」

  聶平遠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我……冷……」

  她一愣。冷?他蓋著被子呢!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他正發著高燒。

  「喂,你好燙。」她說著,立刻起身,「我去叫金大娘。」

  「不……」他拉住她,但力氣不及平時的五分之一。

  「為什麼不?」她疑惑地說:「得請大夫來看看你呀。」

  「不、不要……」他眉心一皺,虛弱卻堅持地道:「我不看大夫,我、我不吃藥。」

  「什……」她一怔。

  他聶家做的便是藥材生意,還有多名大夫駐診,為什麼他不肯就醫,也不肯吃藥?

  「你是三歲小孩嗎?」她有點生氣的瞪著他,「病了就要看大夫,就要吃藥,你怕什麼?」

  「我不要。」他堅持到近乎任性的抓著她的手,「跟你說不要,聽見了沒?我睡一晚就沒事了……」說著,他閉上了眼睛,手卻還拉著她。

  她無奈的看著他,忍不住一歎。

  她現在也無法取得退燒藥,只能就她的專業以手邊有的資源讓他退燒。她將自己的被子疊在他的被上,盡量讓他的身體暖和,然後再去弄來溫開水想辦法讓他喝下。

  他只要一流汗,她馬上替他抹乾,還幫他脫掉濕透的衣服,換上乾爽的衣物,一整晚,她重複著這些事,不厭其煩。

  天快亮時,她困得趴在床邊睡著了。

  這時,聶平遠幽幽轉醒,看見她趴在床邊,他微微愣了一下,腦海中有些碎片般的記憶—關於她。

  他這兩天喉嚨一直覺得痛痛的,覺得只是小風寒,多喝水、有充足睡眠,應該就能不藥而癒。

  記得白天在萬濟堂時便已微微發燒,但他不以為意,也沒請大夫幫他開藥方子,沒想到等到他要離開萬濟堂時,整個人開始頭暈了。

  憑著堅定的意志力,他撐著回到聶府,洗了個熱呼呼的澡,便回到房裡睡覺,怎知身體越來越燙,同時又感覺越來越冷,整個人暈眩到讓他感到心慌。

  他記得穆希恩要去找人來幫忙,他阻止了她……

  他不吃中藥,不是他不相信老祖宗的智慧,不相信中藥也有神效。而是,他不確定自己吃的是藥還是毒。

  這偌大的聶府裡,有人要害他,但他不知道是誰。這三年來,他小心翼翼的自保著,不吃經過他人之手準備的食物,更拒絕任何以補身為由而燉煮的湯藥,他必須好好的保護這個身子,不讓它再受任何的毒害。

  一整晚,她在床邊忙碌著,不時的幫他擦汗、為他更衣、替他蓋被、摸他額頭……她的手很溫暖,很溫柔。

  她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並沒有因為他們交惡就對他置之不理。雖然她是為了帶著她娘親進聶家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但仔細想想,沒有謀生能力的女人,哪個不巴望著可以找個讓自己衣食無缺的男人嫁?

  也許,他對她的要求太過嚴苛了。

  看著她累癱的睡在床邊,還發出微微的鼾聲,他忍不住盯著她熟睡的側臉,伸出手輕輕撥開那綹垂在她粉頰上的發。

  這時,她突然醒來,睜開雙眼望著他。

  他一驚,卻來不及將手收回,一臉的尷尬,正忖度著要說什麼,她已經站了起來,伸手摸著他的額頭,然後笑了笑。

  「咦?」她興奮的看著他,「你退燒了。」

  「喔……」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肚子餓嗎?」她問:「我去幫你煮一點粥,好嗎?」

  他微頓,若有所思。

  穆希恩想起他不吃別人經手的食物,面露無奈地道:「我忘了,你只吃自己做的東西。」

  他凝視著因為愛莫能助而有點沮喪的她,那落寞的眼神在他的心湖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你是可以相信的吧?」他一臉認真的問她。

  她愣了一下,「嗄?」

  「你煮的東西,吃了不會出事吧?」他又問。

  她秀眉一擰,拍拍胸脯,「我廚藝是不精,但也沒讓誰鬧過肚子,你大可放心。」

  他沉吟須臾,「那好吧,幫我煮碗熱粥,我餓了。」

  「包在我身上。」她咧嘴一笑。

  她煮的東西確實稱不上美味,但填飽肚子肯定是沒問題的。

  吃過了她煮的粥,他梳洗一番便要出門,她急忙制止他,「你昨晚才發燒耶。」

  「燒已經退了,我也覺得好多了。」他說。

  「你要不要照照鏡子?」她故意一臉嫌惡地道:「你一臉病容呢。你說,要是到萬濟堂買藥的人看見你這個當家的一臉病容,還會相信萬濟堂的藥有療效嗎?」

  聞言,聶平遠下意識的走到鏡前照了照,又摸了摸自己俊朗的臉龐。「哪有什麼病容?」他眉心一皺,不以為然的看著她。

  「你發燒,表示你抵……免……呃,不,那表示你身體出了狀況。」她本來脫口便要說出抵抗力弱、免疫系統差,可又想起他這個古代人肯定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而改口。

  「總之你要是不好好待在家裡休息,堅持抱病去工作的話,肯定會發大病的。」她說。

  他眉頭一擰,「你是有多怨恨我,得這樣詛咒我?」

  「我可不是危言聳聽。」她神情嚴肅地道:「你一天不上工,萬濟堂就會群龍無首嗎?你是很重要,但有沒有這麼重要?」

  聽著她這番話時,他心頭微微一顫,她這番話好耳熟,曾經有個人也這麼對他說過,就是這樣的語氣,就是這樣的表情。

  但,怎麼可能?

  他困惑又狐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被他這麼盯著,她微愣,「幹麼這樣看我?」

  「你……」他越想越覺得不可能,甩甩頭,甩脫那可笑的念頭。

  「你就當放自己一天假,在三雅苑好好歇息吧。」她說,「若你覺得我礙眼,我可以到碧竹苑找我娘。」

  他微怔,她以為他不論如何都要去萬濟堂,是因為不想在府裡面對她?他蹙眉苦笑一記,「你覺得自己那麼面目可憎?」

  她挑挑眉,不以為然地道:「當然不是,大家都說我人見人愛,還說再難搞的人,我都能搞定。」

  這可不是她自誇,從前在癌症病房,那些因為病魔折騰、施行化療導致身體不適而發脾氣的病人,大家都交給她處理,因為病人到了她手上,個個都會乖乖的吃藥打針,沒有一個跟她討價還價。

  她印象最深刻的病人是個三十三歲企業家鄒宇寧,超級工作狂的他被發現罹癌時已是三期末了,癌細胞已經蔓延到他的脊髓,讓他非常的痛苦。可他在醫院接受化療時,卻還以網路視訊遙控著公司的運作,幾度還跟醫生吵著要出院。

  他像是不怕死似的,整個心思都在工作上。她從沒見過像他那麼勇敢又鎮定的癌症病人,儘管醫生給他的報告再糟糕,再令人絕望,他也彷彿是在聽著別人的診斷報告般。

  他的脾氣又急又硬,所有的護理人員都不合他心意,不是被他轟出去,就是根本管不了他吃藥打針。總之他是個工作至上、生命其次,完全不肯乖乖配合的病人,凡事只依著他的心情跟步調。

  最後,主治醫生派她專責看顧他,她對他從來不討好央求,反倒是常常跟他唱反調,甚至像教訓孩子般的對他,他脾氣拗,我行我素,可她卻總能治他。

  她從不管他肯不肯,要不要,他該打針的時候就幫他打針,該吃藥的時候就餵他吃藥,她總告訴他—你對公司來說很重要,但也沒你以為的那麼重要,等你掛了,他們自然能找到頂替你的人。

  他很討厭她這麼對他說話,可又服她,他們的相處總是劍拔弩張,卻又有著莫名的默契跟共識。

  只是很不幸地,最後他還是敵不過癌症摧殘,在經過十一個月的治療後離開人世了。

  在癌症病房,她看多了死別,可想起初進院時的他意氣風發,死前卻骨瘦如柴,她忍不住痛哭失聲。那是她從事護理工作以來,最失控的一次。

  尤其在那之後,她在他枕頭底下發現一張寫著「如果能再活一回,只想跟你在一起」的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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