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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春野櫻    


  她惱恨的瞪著和秀敏,等著瞧三個字沒說出口,心裡卻已經有了打算,接著她又不屑的掃視了金玉良和四個沒規矩的孩子一眼,這才恨恨的離去。

  第5章(1)

  江東雖暖,但時序已進入冬季,早晚的氣溫驟降,也是很教人難受。

  傅定遠在某個早晨,因為暈眩而在寢間裡跌傷了,由於身體虛弱又行動不便,他開始臥床,但精神還可以,賬房老張跟老舒每天便改由到他床前向他報告府中的事宜。

  這天,傅定遠要老舒把傅文絕也喚到床邊,他語重心長的對孫子道:「文絕,雖說你現在的狀況,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將打理傅家物業的擔子交給你,但……有些事,你還是得學著處理。」

  傅文絕明白的點點頭。「祖父,我會認真學習的。」

  「嗯。」傅定遠滿意的輕笑,開始跟老舒、老張及幾個管事討論起來,同時讓孫子在一旁邊聽邊學。

  管事報告各個佃農收租及收成分配的事,老舒則是說明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並依他的指示執行,至於賬房,必須將每一筆收支鉅細靡遺的記錄並與他核對,這些事看似平常,卻都需要智慧及心力去應對。

  待這些事宜討論告一段落,傅定遠又和老舒等人商議著發放慰勞金的事宜。

  這是傅家自先祖便有的規定,每年的年終,不論職位、不管大小,都依其一年的表現核發對等的慰勞金,不只在傅府裡當差的人,就連辛苦一整年的佃農也有分。

  「老爺子,今年發給佃農的慰勞金比照去年的嗎?」

  「唔……」傅定遠沉吟片刻,轉頭看著傅文絕。「文絕,你覺得呢?」

  傅文絕不禁一愣,沒想到祖父會突然詢問他的意見。

  傅定遠也不催促,吩咐老張道:「你把賬冊給他瞧瞧。」

  老張點頭,立刻將賬冊遞給少爺,並一一向他說明。

  聽完,傅文絕沉默了好一會兒,若有所思。

  傅定遠也很有耐心,等待片刻後才問:「你有何想法?」

  傅文絕神情認真地道:「之前奶娘鄉下的親戚來府中做客,據我所知,他們也是佃農,孫兒跟金大娘聊了一些事,知道佃農的生活普遍都不寬裕,每年扣掉上繳地主的租金跟收成,別說攢不了錢,就連生活都非常勉強,孫兒認為田租收費及收成分配額,都有再研議的必要。」

  聽他這麼說,傅定遠露出訝異的神情。

  其實比起其它地主,傅家開給佃農們的租金跟收成繳付成數,已經比其它地主還要寬厚,因此幾年前當傅文絕開始掌管家業時,雖有佃農集體陳情,希望能重新研議租金跟繳付成數時,他便十分強硬的拒絕,沒想到現在他竟提出重新研議的建議?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傅定遠問。

  傅文絕點頭。「是的。」

  「嗯。」傅定遠看著他,又問:「重新研議,可能會減縮傅家的收益,你認為妥當嗎?」

  「孫兒認為金錢買不到幸福跟快樂。」他說,「如果修改佃租契約能讓傅家的佃農們得到幸福,而我們也能因為看見別人的幸福而感到快樂,那就是傅家最大的資產。」

  他的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訝不已,沒想到退化到只有十二歲的他,居然能有這般的見解跟胸襟。

  傅定遠讚許的微笑道:「那好,我就把重新訂定租約的事交給你跟管事們去商討決定。」

  傅文絕聽了不免有些驚愕。「祖父,孫兒還不足以擔此重任。」

  「我相信你,不管是現在的你,還是未來的你。」傅定遠深深一笑。

  傅定遠決定重新修訂佃租契約,並將此重任交付心智只有十二歲的傅文絕之事傳出,果然掀起一陣嘩然,不少人都質疑傅定遠的決定,其中也包括古氏跟傅文豪。

  母子兩人一得知消息,便來到傅定遠床前,委婉勸阻並希望他能收回成命,可傅定遠心意堅定,並堅信傅文絕會做出最好的判斷跟決策。

  母子倆氣極,在他面前卻不敢表現出來,可是一回到自個兒的房內,累積的怨言及不滿全都傾洩而出——

  「老爺子一定是病糊塗了,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傅文絕管理?」古氏氣憤地道。

  傅文豪坐到母親對面,神情凝肅而深沉。

  「他忘了還有你嗎?你也是傅家的子孫,跟文絕是同一個爹生的啊!」古氏越說越是委屈,眼淚也忍不住滑落。「都怪你爹死得早,不然他絕不會這麼對你。不是我心地惡毒,有時我忍不住想,如果文絕那次遭襲就過去了,現在大展身手的就是你了。」

  他眉心一擰,若有所思。

  「老天真不公平,這麼糟蹋咱們孤兒寡母……」古氏難過泣訴。

  看著她,傅文豪的神情更加陰沉。

  這時,下人前來通報,「夫人、二少爺,小姐帶著兩位小小姐回來了。」

  古氏一愣。「文儀回來了?」話音方落,她就聽見外面傳來此起彼落喚著小姐、小小姐的聲音。

  她用手絹抹去眼淚,起身走到門口,便見女兒帶著兩個外孫女走了過來。

  「外婆!」兩個孩子興奮的叫著並朝她奔來。

  古氏摸摸她們的頭,卻沒多餘心思跟她們說話,便叫下人將兩個孩子帶開,看著逕自坐到桌前的女兒,她不解的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娘,怎麼,你好像不喜歡我回來?」傅文儀有點怨慰。

  「說那是什麼話?」古氏皺皺眉頭。「你出嫁了,以夫家為重,怎好說回來就回來?」

  女兒嫁得不遠,就在鄰城,來往只要兩日時間,以往她要回娘家前,總會先遣人送信,她便能先派人將她以前的房間打掃一下,這次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帶著孩子回來了?

  「怎麼?」傅文豪睇著她。「是不是跟你夫君吵架了?」

  「我才不跟他吵。」

  「你那傲氣也該改改。」傅文豪說,「看看你嫂子,多溫順。」

  傅文儀不以為然的輕啐,「要溫順,不如養條狗。」

  「瞧你說那什麼話,讓你嫂子聽見可不好。」古氏歎了一口氣,話鋒一轉,「說吧,究竟怎麼了?」

  「他想納妾。」她說。

  傅文豪冷哼一聲,「我當是什麼大事呢,你也真是的,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我就是不樂意。」

  「你不想想,咱倆的娘也是側室,你挑剔什麼?」他此話一出,古氏一臉尷尬。

  「你不懂,他是要收那個女人為平妻,跟我平起平坐。」傅文儀氣呼呼的。

  「我就是不准!」

  「文儀,你也別耍性子了,多擔待些。」古氏勸慰道。

  「是啊,也不想想你一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小心他休了你,讓那女人扶正。」傅文豪不安慰便罷,還補她一刀。

  「哥,你!」

  「好了,你們別鬧了。」古氏沉沉歎了口氣。「你剛回來,也累了,先去梳洗歇息吧。」

  傅文儀沒好氣的瞪了哥哥一眼,起身離開。

  花園裡,傅文豪的女兒嫻兒正跟傅文儀的兩個女兒玩耍,陸繡娘在一旁悠閒的跟李丹娘啜著熱茶,吃著糕點,幾個丫鬟嬤嬤則隨侍在旁。

  突然,嫻兒哇哇大哭,原來是傅文儀四歲的女兒麗心不小心撞倒了她。

  聽見女兒哭,陸繡娘立刻起身上前。「怎麼了?」

  嫻兒才兩歲,不太能表達,麗心便老實承認,「舅母,是我撞倒妹妹的。」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陸繡娘不高興的瞪著麗心。「走一邊去,別跟我家嫻兒玩。」

  「舅母……」麗心被責罵,馬上紅了眼眶。

  嬤嬤見狀,心生不忍,好聲道:「二少夫人,我看嫻兒小姐沒事……」

  「我家嫻兒細皮嫩肉的,瞧,讓她撞得都破皮了。」

  陸繡娘昨兒無意間聽見小姑說「要溫順,不如養條狗」的那句話,深深覺得被她給羞辱了,今天便拿她的女兒出氣。

  「她娘真是的,都嫁出門了,居然只因為丈夫要娶平妻就鬧回娘家來。」陸繡娘說得刻薄,「嫁到那邊這麼多年,連生了兩個丫頭,卻生不出帶把的,還不准人家娶平妻嗎?」說著,她驕傲的摸著隆出的肚子,只因大夫跟她保證這一胎鐵定是個男丁。

  「二表嫂這胎肯定是個男丁。」李丹娘馬上附和道。

  她跟陸繡娘背景相似,向來投緣,陸繡娘是古氏那邊的親戚,也是得叫傅文豪一聲表哥,一心想嫁給傅文絕的她,把陸繡娘當是一個指標。

  麗心跟三歲的妹妹蘭心一臉委屈的看著凶巴巴的舅母,緊抿著小嘴,不敢說話。

  這一幕,全讓出來找孩子的傅文儀看見了,她氣,可猶豫著該不該現身替孩子們出氣,但她終究是大小姐脾氣,想忍卻忍不下,就在她要上前理論之際,有人拉住她的手,她狐疑地轉過身,竟是和秀敏。

  昨天晚上她去向祖父問安時,便見過了和秀敏,也從祖父口中得知傅文絕最近發生的事,她真的很難過,她雖是側室所生的女兒,從小跟傅文絕也不太有互動,但她一點都不嫉妒厭惡他,因為她永遠記得她出嫁前的那天晚上,傅文絕跟她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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