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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單飛雪 管理員工能力爛,那麼經營商品呢? 在杜謹明眼中注定要倒閉的「巧遇小店」,最大敗筆是商品混亂。它只賣熱飲,三款熱巧克力跟印度奶茶。沒了。竟然沒有咖啡?害他每次來只能喝熱的薄荷巧克力。主力糕點呢?很抱歉,沒有主力糕點。這汪老闆也太隨心所欲了,她亂賣吃的,有時連包子都會做出來賣,怎麼不乾脆炸雞排來賣?! 杜謹明還曾經領教過豬油拌飯誕生的奇跡,這到底是間什麼店?不中不西、亂七八糟,一天到晚亂換商品就是它的特色,毫無章法變來變去就是它的風格。唯一不變的只有熱巧克力,其餘真是變得一塌糊塗。上次甚至賣起汪老闆手縫的皮包,哪天如果賣起貓狗來,店裡充滿汪汪喵喵聲,他也不意外了。 可以想見,這樣一間店,如何驚嚇、震撼了向來以管理嚴謹、不近人情、鐵面無私的大老闆杜謹明。更驚駭的是,這家店生意普通,竟然可以在黃金地段生存下來。 靠著五十五元的熱飲跟亂七八糟的商品,面臨眾多人客們的糟蹋與荼毒,承受毫無管理能力的汪老闆隨便的亂經營,加上一位愛偷懶愛打屁的店長,「巧遇小店」活下來了,他都來半年多了,它依然生氣蓬勃地亂下去。人家開店的是無所謂啦,倒是杜謹明很激動地暗暗盤算小店的收入支出等開銷,怎麼算都不可能活下去的店,為什麼還開著?他不懂! 事實擺在眼前—— 「巧遇」活得很好。好得連他這個對它鄙視的客人,漸漸地竟然習慣性的常來光顧,習慣性地在店內看報紙時偷偷打量汪老闆。是啊,習慣成自然,連不愛喝的甜飲也變成固定要喝的習慣,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現在,杜謹明呵出一口氣,呼吸化作一團煙霧掠去。像被莫名的磁力牽引,他又來到這裡,即使昨日汪老闆沒給他好臉色,他還是來到這裡。 杜謹明走進「巧遇」。 看到他,汪樹櫻冷笑。這傢伙,昨天鬧成那樣,還耍了她,現在還有臉進來?哼哼哼。 杜謹明微笑。「熱的薄荷巧克力,外帶。」他今天要趕去公司處理財務報表。 汪樹櫻賞他個好燦爛的笑臉,她伸手,敲敲櫃檯前一塊小小的告示牌,請他看。 杜謹明看了,訝然失笑。是啊,在「巧遇」,看到什麼都不奇怪。 今天起,巧遇的點餐新規則——「小孩優先」,她果真跟他槓上了,弄了牌子出來。 杜謹明看她一臉得意洋洋。「這是針對我設的特別條款?」 「嗯哼。」她用力點頭。 杜謹明側身靠著櫃檯,拿起告示牌打量著。「我賭你明天就會把這個牌子換掉——不對,用不到晚上,你就會扔掉這塊牌子。」 「我不會。」她搶回牌子,穩穩地放回原位。「因為我不希望再看見一個大男人幼稚地跟個趕著上學的小孩子吵架,非常愚蠢,而且——沒愛心。」 「沒愛心?唔。提醒你,這個沒愛心又幼稚的男人,很好心抱住跌倒的汪老闆,保住她愚蠢的腦子。」 汪樹櫻臉紅。「那是意外。」 「不是意外,是管理失當。如果你在門口貼告示,禁止客人將濕雨傘帶進店裡,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或提供客人傘套,也不會有這種意外。」 「禁止?禁止是很強烈的字眼,讓人不舒服。」 「是嗎?『小孩優先』這四個字,對我來說也是很強烈的字眼,很傷我這個常客的心。」 「敢厚著臉皮跟小孩吵架的人,心沒那麼脆弱吧?」 第2章(2) 他笑了。「汪老闆。」 「幹麼?」 「現在沒人,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 「什麼?」 「你都不梳頭的嗎?你的頭髮怎麼每天都像鳥巢那麼亂,你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小鳥飛到你頭上孵蛋誤會到家了?這麼亂的頭髮會影響客人的消化系統,你這樣算是沒有職業道德。」 「呵……」嗟,她翻白眼,真是夠了。「喂,你聞聞、聞聞看——」 汪樹櫻把整顆頭像種花那樣嘩地插到杜謹明臉上,把他嚇呆。他聞到熏衣草的香氣,綿密的髮絲搔癢他的臉。 她嚷嚷:「很香吧?我可是天天都洗頭的,我跟你說,不要看到人家頭髮亂就說沒梳頭的,我這是自然鬈!」 汪樹櫻退回去,摸著心愛的頭髮,挺驕傲地捍衛她頭髮的尊嚴—— 「自然鬈懂嗎?當然用平板燙是可以燙得又直又亮,但是我愛我的頭髮,我以我的頭髮為榮,它很健康、很濃密,我很為它感到驕傲,它這麼活生生的我幹麼折騰它?所以你聽好了——不准,不准再批評我的頭髮,知道嗎?是自然鬈,OK?你想鬈都還沒辦法鬈得這麼自然咧,OK?」 杜謹明怔怔看著她,隨即哈哈大笑。真是夠鮮了,她長相普通可是生氣起來怎麼渾身充滿光輝啊,整張臉都亮起來了,瞪著眼睛罵人超級可愛,可愛到——他蠢蠢欲動,隱忍著想揪她過來親吻的衝動。 「好,OK,你的頭髮很好,不討論這個,不過呢……」他忽然熱切地看著她,壓低聲音說:「我賭你今天又會心跳加速很多次。」 懶得和他抬槓,汪樹櫻問:「薄荷熱巧克力對吧?外帶。」趕快買單結帳交貨,跟他說掰掰。 杜謹明拿著外帶的飲料,臨走前還假惺惺地哀歎—— 「嗐,現在的人越來越沒禮貌,對救命恩人態度是這樣的。下次遇到類似的狀況,我絕不會雞婆出手搭救,就讓那個倒霉鬼摔個頭破血流,死了也跟我無關。」 死?一聽到死這個字,汪樹櫻怔住,幹麼講什麼死不死的?挺嚇人的。 他繼續說:「反正幫人也不會有好報,不過,要是真有這樣的事又在我面前發生,而且因為我沒搭救、對方死了,這罪要算誰頭上?嗯,算在汪老闆頭上,因為她造成我內心有陰影,讓我再也不敢做好事。」 我聽你在唱歌!汪樹櫻瞪著他,幹麼講這麼恐怖?厚。 杜謹明唱完歌兒,瞄她一眼,對著一臉不安的汪樹櫻微笑。 「掰。」他走了。 可惡! 「等一下——」汪樹櫻跑過去,喊住他。 他回頭,得意洋洋地瞅著她。「還有什麼事嗎?」 「等我一下——」汪樹櫻深吸口氣。「一碼歸一碼,你叫什麼名字?」 杜謹明怔住,隨口道:「李東海。」借用司機大名。 「好,李東海。對於你救我的事我很感激,謝謝。」 「不用勉強。」 「不勉強,我真心感謝的。」 「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掙扎。」 「不掙扎,我——」深深吸氣,冷靜冷靜,不要打客人。她用力揉臉。「我真心道謝,感恩你。」 「唔。好吧,所以救你一命的事——」 「我很感激。」 「就是啊,如果不是我,你的後腦勺早就啪∼∼地開花了,然後腦漿噴∼∼得到處都是,噴在收款機上啦、噴在櫃檯上啦,所有的紙杯都染成紅色,包括馬克杯全都被你的腦漿跟鮮血污染,接著你家人因為你重傷痛哭流涕,你知道腦子受傷多嚴重吧?有可能變成植物人,幸運的話變成阿達,你家人一輩子都要照顧行動不便、整天癡呆的你,然後你大小便失禁躺在床上,只能靠呼吸器維生,喪失尊嚴跟……」 我聽你又在唱歌——樹櫻臉色陰鬱,本來是誠心誠意道謝的,可是聽他唱歌唱得這麼淋漓盡致,實在很○○××。 她歎息道:「經過你這樣清楚仔細的說明,我充分瞭解到您的大恩大德,所以請你好閉嘴了。」 杜謹明呵呵笑開懷。 汪樹櫻瞇著眼打量他,懷疑他根本是拿她在開玩笑。 杜謹明朝她伸手。 她皺眉。「幹麼?」 「禮物啊!救你一命這麼大的恩情,不該給點禮物什麼的作報答嗎?」 「你——」汪樹櫻一手抓住頭髮,一手揪住胸口,閉上眼睛,默念三次觀世音菩薩大名,冷靜冷靜,不可以踹人—— 可是他怎麼那麼欠揍啊!讓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不用太在乎也什麼都不需太計較的汪樹櫻,不敢相信自己會有破功的一天,這個男人,一下子就炸死了她數千個免疫細胞,因為她生氣,生氣對身體非常不好,她可是非常孝順父母珍惜肉體的好女兒啊。怎堪承受這麼大的怒氣啊? 汪樹櫻表情呆滯,口氣虛弱地說:「這樣吧,明天的熱巧克力免費請你。」 「太沒誠意了吧?就一杯五十五元的巧克力?原來救人一命的報答是這樣的。嗯,下次遇到類似的狀況我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