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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莫顏 「跟我一起逃吧。」 三更半夜,一抹黑影鬼祟的溜進房,還摸上人家的床,把熟睡中的少女搖醒,一雙慧黠的美眸在昏暗中閃著璀璨的亮芒,也不怕把人家的魂給嚇飛了,沒頭沒腦的丟出這句話。 床上的少女也算鎮定,長年跟這個主子相處,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著,面對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少女只回了兩個字—— 「不行。」 「行,一定行!」 上官宓睜著明媚堅定的大眼,唇角勾著不怕死的笑容,一副又在打鬼主意的嘴臉,不厭其煩的說服她的好丫鬟雲繡。 「瞧今晚的夜色多美,現在逃最適合了。」 「夜色美跟逃亡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說得理直氣壯。 「說來聽聽。」 「就……你還真的問啊?」 「小姐敢說大話,奴婢就敢請教。」 「哎呀,反正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跟我一起逃啦。」上官宓耍賴的纏著雲繡,非要這個與她情如姊妹的好丫鬟一起走不可。 床榻上的少女搖頭歎氣的看著自己的主子,連個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講話就講話,一隻腿還不規矩的踩在床上,活像個土匪。 「被發現會死人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 「這不是知不知道的問題,而是會不會『 死 』的問題。」 「放心!」上官宓手一揮,打包票的拍拍胸脯。「只要咱們同心協力,絕對死不了的!」 「問題是奴婢不想同心協力……」 「哎呀呀——說這什麼鬼話!」上官宓並沒有因為雲繡的反對而作罷,她的心早就蠢蠢欲動了,在得知臭老爹竟然擅自把她的親事許給了玉面君後,逃亡之事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她猶豫了。 「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上斷頭台嗎?」 「明明是嫁人,好端端的怎會扯上斷頭台?」 「因為洞房花燭夜,我就會忍不住宰了那個玉面君,然後因殺人而入獄,最後被送上斷頭台。」 「不可能。」 「為什麼?」 「人家玉面君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功夫何等厲害,連老爺都要忌憚他三分,你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別怪她這做丫鬟的要戳破,誰教小姐要胡吹大氣。 上官宓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心,要說服這個冷靜的好丫鬟,她老早就準備了各種說詞,就不信勸不動雲繡。 「那這個理由行不行?我失節事小,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人玷污呀。」 「這又是哪門子的理由?」 「誰都知道,我上官宓的貼身丫鬟是個大美人,比我那幾個刻薄的姊姊都美上百倍,我要是嫁了,那好色的二哥不乘機把你給吃了才怪。」 聞言,那沈靜的面容果然擰起了眉頭,似乎在考慮。「這……」 「你以為二哥會放過你這頭肥羊嗎?他覬覦你那麼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他下毒的功夫不如我,怕被我整得死去活來,不然早就玷污你這朵蜂谷裡最美的花了!昨日我偷聽到,二哥要二娘向爹要求,讓你做他的侍妾,不會跟我陪嫁的。」 雲繡沈下臉。「我死也不要。」 「所以啊,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要保護你,而且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爹和二娘準會命令你留下,不准我帶走你,在這個家,你也知道二哥可是無法無天的,要不是他忌憚我,早就玷污你了。」上官宓知道,要說服她這個丫鬟,抬出色鬼二哥最有效了。 果不其然,雲繡默不作聲,神色很難看,準是被她的勸告動搖了,只要再加把勁就好。 「跟我逃吧,反正這個家一天到晚鬥來鬥去,二娘斗三娘,三娘聯合小妾來斗二娘,連僕人都選邊站,人心自私、貪得無厭、烏煙瘴氣,有什麼好留戀的?不逃,永遠都活在威脅當中,每天跟他們鬥,我都快煩死了。」她一邊苦口婆心的說著,還藉故歎了口氣,一雙賊溜溜的眼偷瞟著雲繡。 幾番掙扎後,雲繡終於歎了口氣,心裡明白小姐想逃的意念已經存在很久了,看來勢在必行。 「好吧,你一個人逃了,沒人照顧也不行,我還是得跟你走。」 上官宓一把抱住雲繡,露出開心的笑容。「我的好雲繡,就知道你會答應,所以我已經在油燈裡下了我的獨門秘方『 好眠香 』,大家肯定都睡死了,現在正是離開的好時機。」 雲繡一愣。「你下了睡藥?」 「是啊。」笑得很得意。 「那我怎麼沒事?」 「因為我事先在你的茶裡放了解藥嘛。」 看著小姐一臉的得意,她這做丫鬟的禁不住冒冷汗,就說嘛,不管她怎麼看,都覺得小姐一臉奸笑,但是有一點她不懂。 「萬一我不願意走,你打算怎麼辦?」 「沒關係,我會把你迷昏,再扛著你逃。」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這等於是說,不管自己答不答應,小姐都決定要帶著她走了,只是先友善的問她,若她不同意,小姐就要把「毒」門功夫施展到她身上。 唉,她早明白小姐的性子,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小姐是毒蜂王的女兒,但是小姐卻不像毒蜂王那樣盡幹些損人利己的勾當,而且小姐從不會因為自己擅使毒,而以此要挾別人,小姐只用在自衛上頭,除非別人對她心懷不軌,否則小姐不會亂對人使毒,不像其它主子,學毒是為了稱霸武林,並以此要挾他人。 如果小姐事先給大家下了睡藥,表示早就計劃好了。 「小姐,你不會是連金銀珠寶也順便打包了吧?」 「哈,你真聰明,沒錯,我把爹的元寶銀票和夜明珠,還有二娘、三娘的玉飾珠寶,就連玉面君送來的聘禮,我都全搜刮來當盤纏,咱們去偷騎二哥那匹北方稀世名馬『 阿豬 』,包準他們找不到,也追不上。」 「人家明明叫做『 黑珍珠 』,硬是被你叫成阿豬,而且它是二少爺的馬,豈會跟我們走?」 「這你放心,我早想到了,阿豬只是四條馬腿跑得快,頭腦笨得很,它只認食物不認人,我已經用食物賄賂它兩個月了,它一定聽我的。」 馬還可以賄賂? 小姐連畜牲都搞定了,她這個丫鬟還能說不嗎? 再度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好挑的?雲繡終於下定決心,點頭應允。「好吧,奴婢跟小姐走。」 「太好啦,事不宜遲,快換上衣裳,咱們趁夜走。」 於是,在這夜黑風高的晚上,這對主僕背著好大的包袱,騎著全身烏黑亮麗的馬兒,溜出了蜂谷。 第1章(1) 江湖險惡,兵荒馬亂,地方盜賊橫行。各大世家、各家門派、邪教異徒,各自為政,還有武林中特立獨行的邪魔歪道。 誰的勢力大,誰就是江湖霸主,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武林裡,動輒興起一場腥風血雨,不願涉足江湖恩怨的正派人士,紛紛退隱山林,武功高強的,還能自保,井水不犯河水,歸隱鄉野。 武功不夠強的,便想辦法盜取武功秘籍,偷偷練功,或是投靠門派以求保護,再不然,就是得靠騙吃騙喝的功夫和鬼靈精的聰明腦袋來混飯吃,就像上官宓和雲繡。 這對主僕一路偷拐搶騙行走江湖,不過她們偷拐搶騙也是很有原則的,因為呀,她們是偷奸商的貨、拐惡霸的錢、搶土匪的糧、騙貪官的銀子。 她們有時候扮成英俊的公子哥兒,有時候扮成柔美嬌艷的狐狸精,或是像此刻,一個扮死人、一個扮孝子。 路邊一張草蓆上,躺著一個假死的老人,是上官宓扮的,而一旁披麻帶孝、哭得可憐兮兮的兒子,則是雲繡扮的。 兩人易容成老爹和兒子,將自己的花容月貌藏在醜陋的面具後頭,假老爹躺在草蓆上裝死,假兒子則跪在一旁,向路人乞求銀兩。 來來往往的人,沒人多瞧她們一眼,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人,也不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要賣身葬父,而是一個看起來沒幾兩肉又髒兮兮的少年要湊銀子葬父,這年頭自己花都不夠了,還是別浪費銀子。 「好心的大爺、少奶奶,請幫幫忙,施捨點銀子吧……」 雲繡哭哭啼啼的央求道,破碗裡,只有一些好心人給的碎銀,連一餐餬口都不夠,當然啦,如果她們要撈銀子,方法多得是,但她們今天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撈銀子,而是要逮人。 「嗚嗚——爹——」一身破舊布衣打扮的假兒子雲繡跪在草蓆旁,彎著腰,趴在假老爹身上含糊不清的哭著。「嗚嗚嗚——一男一女正往咱們這走來——嗚嗚嗚——」 躺在草蓆上裝死的上官宓,也以別人聽不見的音量開口。 「死了一整天,終於等到了這對惡人。」 「他們易了容,以為可以瞞過我們。」 「要不是你擅於追蹤術,否則便讓這對老奸巨猾的夫婦給逃了。」 靠著雲繡的追蹤術,上官宓一路緊跟陰陽雙煞這對姦夫淫婦,若不除去這對惡人,只怕江湖上還不知有多少小孩要遭殃,因為陰陽雙煞專門偷盜嬰兒,迷信吃了嬰兒的肉身,有助修行魔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