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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春野櫻    


  想著她的一顰一笑,他心頭有股暖意。

  當一個男人想保護一個女人,而且是不計一切代價的去保護一個女人時,那只有兩種感情。

  一種是親情,例如父親對女兒,或是兄弟對姊妹,但他不是海兒的爹,也不是海兒的兄弟,因此那只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把她當一個女人般保護。

  那是愛,是他對她動了戀心。

  「天鐸,你是說你對她動了心?」封民達驚疑的問。

  「爹不是希望我能成家嗎?」封天鐸唇角一勾,「待海兒滿十六,我就娶她吧。」

  「什麼?!」封民達驚訝的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要。」趙海兒直視著封天鐸的眼睛,斷然的、肯定的、毫不思索又帶著惱意的說出這三個字。

  封天鐸愣住,狐疑的看著她,然後有點懊惱。

  「你不要?」

  「嗯。」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她清楚得很。金家上門討公道,他不肯道歉,封民達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把他叫去書齋。

  他去了一趟書齋,回來後竟然說等她十六歲就納她為妾,想也知道八成是封民達跟白震他們怪他為了一個丫鬟得罪金萬才,壞了封天宇的婚事。

  接著,他便為了要證明她不只是個丫鬟,賭氣的說要娶她。

  好吧,她是挺喜歡他的,但不表示她願意糊裡糊塗的嫁給他,他想娶她,得先問過她,怎麼可以自己說了算?

  而且他是真的喜歡她、想娶她?還是只是逞一時之氣?

  再說……妾?哈哈,她才沒那麼大的肚量跟其它女人共有一個男人呢!

  「你不要?」像是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他又問了一次。

  「你耳背嗎?」她秀眉一蹙,一字一句的說:「我、不、要。」

  他濃眉緊皺,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住她。

  府裡有多少丫鬟想方設法的要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青睞,可他卻看不上眼,而她輕而易舉的得到他的憐愛,卻斷然的拒絕?

  「為什麼?」他問:「這樣的安排跟結果對你來說不夠好嗎?我納你為妾,你就不需要一天到晚想著幫自己贖身,從此你不是丫鬟,更不是珍滿樓的夥計,而是少奶奶,可以管事的少奶奶。」

  她想了一下。確實,一個丫鬟能飛上枝頭成鳳凰,的確該謝天謝地,可是她不要。

  「雖然什麼都好,但是我不要。」

  他瞪大了眼睛,她的拒絕讓他覺得沮喪又懊惱。

  自她到真德院來,便悉心的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及飲食。花心思做美味又養生的菜餚餵飽他,有時還燉補調養他的身體,那樣的用心難道只是一種身為丫鬟的義務及責任?

  他以為當他把這件事告訴她時,她會震驚,然後害羞,接著便含羞帶怯的點頭答應,她沒感激涕零,至少也該滿心歡喜,可是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也教他大失所望。

  他得說,他的自尊受傷了。

  可轉念又想,是不是因為她還太小?是不是因為她把他當主子、當兄長,所以一時無法接受他要娶她的事實?

  這麼一想,他心裡舒服多了。

  「太早了嗎?」他試著平心靜氣的問,「是不是你還小,不想嫁人?」

  她一愣。他一定以為她是因為未滿十六,還是個小孩,才會拒絕他這個大人的結婚要求。

  但他不知道的是……住在這趙海兒未滿十六的身體裡的是個二十五歲的女人。

  她承認她對他有感覺、有情愫,但是這種彷彿被操控了命運的事情,她無法接受。

  他連一句喜歡她、愛她都沒說過,就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片面的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

  再說,落在這身體裡當人家的丫鬟已經夠委屈她了,還要她當妾?

  「我不想嫁你。」

  聞言,封天鐸自己找到的安慰颼的一下又不見了。

  他懊惱的看著她,「我偏要娶你。」

  她臉上好似寫著「你憑什麼擺弄我」,杏眼圓瞪。「我只賣給封家十年。」

  「你嫌棄我什麼?」

  「我沒嫌棄你。」她說:「只是不想嫁你。」說罷,她一個跺腳,轉身一溜煙的跑出封天鐸的書齋。

  回到房間,她氣得把床上的枕頭棉被亂丟一通。

  但冷靜下來後,她才發現自己沒把話好好說清楚。他們都沖'都在賭氣,一個霸王似的說要娶,一個潑猴般的說不嫁,最後什麼都模糊了。

  他為什麼非要娶?她為什麼不嫁?誰都沒說明白,即使她前面臆測了那麼多,還是該讓他親口說。

  他真的喜歡她嗎?還是出於善意想照顧她?或者只是為了跟他爹嘔氣?這些,她都想知道,卻都沒問。

  「唉。」她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趙海兒在倉庫裡點著剛送到的乾貨,卻發現少了兩箱。正疑惑著,有人走了進來。

  她一看是白紀辰,連忙點頭致意,「副掌櫃。」

  白紀辰其實在珍滿樓裡的職位並不到副掌櫃的位階,但因為他是白震之子,白震又經常將作帳的工作交給他,因此大家都稱呼他一聲副掌櫃。

  趙海兒知道白紀辰對封天鐸有敵意,雖然表面上一派和氣,但她卻能嗅到空氣中的煙硝味。

  也許是「厭屋及烏」吧,她感覺到白紀辰也不怎麼喜歡她。

  這也不奇怪,她在廚房裡聽不少廚子說,在封天鐸還未進到珍滿樓前,白紀辰的權力是極大的,有時甚至超過封天宇。

  可自從封天鐸來了後,大權在握又親力親為,白紀辰顯然逐漸變得不重要,且變得可有可無。

  白紀辰比封天鐸年長,在珍滿樓的時間又比封天鐸來得久,或許是自覺資歷跟經驗都比封天鐸多,因此對於必須聽命於他之事覺得不服吧。

  「你在這裡做什麼?」白紀辰問。

  「張叔叫我來拿一箱乾貨。可是我發現乾貨少了兩箱。」

  白紀辰臉一沉,「怎麼可能?」

  「是真的。」她語氣肯定,「前天大友記的小老闆來,張叔跟他訂了五箱,小老闆也寫了張單子給張叔,我看見了。」

  白紀辰給了她一記白眼,「你不過是個丫鬟,懂什麼?」說著,他轉身隨便喊了個人,去幫他把賬本取來。

  不一會兒,有人幫他把賬本取來,他翻開來給她看,「瞧,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三箱。」他語氣不耐的說。

  她一看,賬本上確實寫著三箱,日期及店家都吻合。

  「真奇怪……」她納悶,但事實確實擺在眼前。「難道是張叔後來又改了?」

  「哼!」白紀辰用力的闔上賬本,沒好臉色的瞪著她,「你當自己是什麼?居然查起帳來了?」

  她一怔,連忙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可別以為有大少爺在後面給你撐腰,就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白紀辰語氣極不友善,「看你年紀輕輕,還天真得很,沒想到已經懂得那些勾引男人的伎倆。」

  「嗄?」

  「哼,」他冷笑一記,充滿不屑,「一定是那些不知檢點的丫鬟教你的吧?你住在真德院,都對大少爺做了什麼?是怎麼伺候他的?」

  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氣憤的說:「我沒有!」

  不只她沒有,封天鐸也不是那種人,多少丫鬟想爬上他的床,都遭到他的斥退呀!

  「副掌櫃,東西能亂吃,話不能亂說。」她表情嚴肅。

  「若沒有,憑你一個丫鬟能在珍滿樓裡出入,對我指指點點?」

  「我憑的是真本事。」她自傲的說,「我會做菜,我會調茶,我不是來混日子的!」

  白紀辰一聽「混日子」三個字,覺得真是刺耳極了。

  「你說誰混日子?!」他一個大步欺近她,「你說,誰在混日子?」

  她退後兩步,倔強的瞪著他,「我沒說誰。」

  「你是不是在說我?」白紀辰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你幹麼自己承認?」她不甘示弱的回嗆。

  自封天鐸來到珍滿樓後就自覺過得很窩囊的白紀辰,對於一個身份比他低微的丫鬟竟敢如此對他說話,感到相當的不滿及憤怒,一個失控,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臭丫頭,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知道我是誰嗎?!」白紀辰低吼,眼睛裡爬滿了憤怒的血絲,

  被掐住脖子的趙海兒又驚又痛,完全發不出聲音,臉也因為缺氧而漲紅。她想掰開他的手指頭,卻使不上力,「呃……呃……」

  「副……副掌櫃?」這時,因為等不到她回去,張磊派了副手李昭來看看。李昭一到倉庫門口,便看見白紀辰掐著她脖子,一副想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聽見聲音,白紀辰突然回過神,鬆開了手,趙海兒整個人瞬間像是斷了線的傀儡娃娃般癱在地上。

  李昭驚疑的看著他,再看看趙海兒,一時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白紀辰快步走過來,指著他鼻子,語帶威脅的道:「最好別亂說。」說罷,他便快步離去。

  他前腳一走,李昭立刻衝向趙海兒,並扶起她。

  「海兒,你沒事吧?」

  她神情驚恐而痛苦,眼睛充血,眼眶泛紅,委屈又害怕得想哭,卻又好強的搖搖頭,艱難的說:「昭……昭哥,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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