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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頁     唐絹    


  她開口,想告訴貴媛安,她不會獨活,她會和他一起面對審判,然後一起和他等待,等待漫長的下一世,到時,兩人再一起做夫妻。

  可貴媛安不給她機會,熱烈地吻住她的小唇。

  這一吻,一樣熱情,一樣霸道,卻多了溫柔的疼惜與顧及。

  貴媛安知道,他們不會有明天。所以他瘋狂地要她,要了一回又一固。他覺得自己的慾望幾乎要壓壞她了,他心疼,可仍不願放過她。等那小人兒精疲力竭了,他依然領著她去攀那最高峰,讓她好好記住他愛她的方式與每個律動的深刻力道。

  而整場情慾的纏綿中,他無時無刻都在觀察、都在記憶……

  他要記得,他這愛人在接納他時,那畏怯、卻又嬌羞期待的表情。

  他要記得,在他的慾望帶她攀上高潮時,那讓他酥骨愛憐的嚶嚀與低泣。

  他要記得,當她虛軟地癱在他身下時,她的汗珠是如何滑過那片粉紅嬌嫩的肌膚,而那肌膚舔吮在他的舌尖裡,又是怎樣的誘人心神,想再一次的佔有……

  他要記得她與他第一次的一切、一切。

  好讓他帶到下一世,牢牢地記住,他曾經、曾經……

  這麼的愛她。

  ☆ ☆ ☆ ☆ ☆ ☆ ☆ ☆ ☆ ☆ ☆ ☆ ☆ ☆

  天色暗了,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晦暗不明。

  可貴媛安依然睜著眼,把熟睡的貴蔚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往常一樣,他還是這樣護抱著她,曲著身,躺在這張折騰人的小床上。但他一點也不想離開,他的慾望還留在這小人兒溫暖窄小的體內。他只想緊緊地夾著她的身體,感受那令人覺得安全舒適的熱度與柔軟。

  他又躺了一陣,凝望著貴蔚的小臉。

  他想著,被他用那些殘忍的方法對待的惡人;他想著,被他藉反叛罪名給除掉的裕子夫,還有他的家人;他想著,那些被默默地出賣,卻仍用崇仰、期盼的眼神眺望著求如山的人民百姓。

  他想著,貴蔚曾經是怎麼看著他的……

  他還想著,她喊念的那聲罪人。

  他閉上了眼,將貴蔚擁得更緊。

  對,是罪人。但有罪的人,只有他一個人。

  沒有罪的人,他要她,活得好好的。

  貴媛安呼了口氣,咬破手指,讓指上沾滿了血。

  趁傷口還未癒合時,他在自己的與貴蔚的左胸上,畫了一個圈。

  他再咬破,在彼此的圓圈上寫畫了形狀很像人的圖騰。那人生了一個猙獰長角的獸首,四肢張牙舞爪地張拔著。其實這是遠古的咒語文字,寫成了,卻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便是畫武羅,圖騰是武羅先祖的形象。這動作是承繼玉心的儀式,濤瀾侯家的長子一旦成年,都要從父親身上習會這方法。

  他再深吸口氣,然後緩緩的,將自己胸上的血紋,靠上貴蔚的。

  緊緊地貼著,緊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生命的鼓動。

  他開始有節奏的吸吐,待那巨大的痛楚一壓來,他憋住氣去承受忍耐。

  接著,他們黏合的胸口處,散出了一陣陣青綠的光芒。

  那顆玉心正被咒語的力量拉引出來,引渡到另一個主人身上。那是掏心挖肺的疼痛,是當你還活生生時,有人拿刀劍硬去挖你的心的龐大痛苦。

  最後,連咬牙的力氣都用盡了,貴媛安張著口,痛到叫不出聲來,青筋暴露,全身泛著涔涔汗光。他的下肢用力頂著床板,一手扭緊著床被,還有用那對貴蔚的專注凝視,來發洩著身體對抗疼痛的掙扎。

  可另一手,卻是再加重力勁的,讓貴蔚更緊密地靠著他。

  他不願讓這劇痛使他退縮,不願讓這儀式有任何間隙,使他這最後一次的付出有什麼差錯。

  他就這樣獨自忍著痛,將這半顆心交給了貴蔚。

  而依然睡得很沉的貴蔚,就這樣靜靜地接受了這半顆心。

  貴媛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走出了他的夢魘。他不會寂寞而死。

  這也是,他對她的諒解。

  還有,一個可能要好久好久之後,才能實現的承諾。

  ☆ ☆ ☆ ☆ ☆ ☆ ☆ ☆ ☆ ☆ ☆ ☆ ☆ ☆

  如今是新春月,濤瀾侯的府邸卻沒有喜慶的氣氛。外頭甚至是重兵環伺,將這府邸的外圍守得滴水不漏。這些來自婺川柒軍團的精兵,正在嚴密地看守一隻差點把整個禁國給連根翻起的猛虎。

  同時,他們也在等待內廷的下旨。因為現下能判這只猛虎極刑的,也只有那太后一人。因為他太位高權重了,一時竟無人有權可以擅動他。

  那些嫉妒濤瀾侯的人,各個都在引頸盼望著。

  那些曾依附過濤瀾侯而陞官發財的人,無不想破腦袋,想要撇清關係。

  這些炎涼世情,即使不出門、不問人,貴媛安都猜得到。然而,他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只有貴蔚的安危以及她孱弱的身子。

  他背著仍然虛弱的貴蔚,來到多褔院後頭一處荒涼的宅子,那宅子平時是堆棄廢物用的。

  他帶她下了地窖,讓她窩坐在鋪了暖席的躺椅上,然後他便去搬開北面角落的一隻大水缸,在那放著水缸的地上重重地踏壓下去,那牆上便陷落成一道門。

  他回到貴蔚身邊,仲手探著她的體溫,仍是很高。她剛接納了那半顆玉心,身體出現了這種風邪病痛的反應,是正常的。可貴媛安還是擔心,便給她備了許多很好的藥帶在身上。

  而且,這也正好,他慶幸著,這樣,貴蔚便沒氣力反抗他的決定。

  躺椅旁有張方桌,上頭放了一件大棉襖,還有一隻背在肩上的包袱。他都拿了過來。那棉襖灰灰舊舊的,卻很保暖。他扶著貴蔚坐好,替她穿上。

  昏昏沉沉的貴蔚醒了一下,問:「大哥,你在做什麼?」

  貴媛安又替她穿背好了那重要的包袱,然後跪在她身前,打開那包袱,像個母親一樣,叮囑著即將要出遠門的孩子。

  他拿出一隻封袋,說:「蔚蔚,這是祿合票號的票子,有二十萬兩銀子在那裡頭。這票號在每一州的州城裡,問問人就找得到了。要收好,千萬不要掉。」他將封袋藏好,又拿出一包裝了印鑒的小袋。「這是存這票子的人的印鑒,記得,這不是哥哥或我們家人的名字,簽字要注意,要和印鑒上的一樣。」他都想好了,如果票子與貴家有關,一定會引起官府的追緝。

  貴蔚傻愣愣地聽著。

  貴媛安收了小袋,又拿出一隻刮傷嚴重的舊漆盒。他說:「這是八解散做的藥丸。每日飯後一定要服,這樣風邪才好得快。知道嗎?千萬不要忘記。好了之後,妳就不會再生病了。」

  貴蔚遲鈍地點點頭。

  貴媛安又搜了好幾樣東西,貴蔚這才知道,這包袱裡什麼都有,有乾糧、有飲水,有好多備用的燈燭、有碎散的零花錢,甚至連她捏陶用的工具與油彩盒都替她帶上了。另外,還有一張地圖。

  貴媛安一一叮嚀。

  輪到那份地圖時,他告訴貴蔚。「這地道,是先祖們留下的,它通往穰原東北二十里的春秧鄉。地道路很長很遷,妳要小心,切記不要走錯任何一個彎。」

  這樣的叮嚀,仍讓他不安心,他更不厭其煩地親自指著地圖,帶著貴蔚在腦子裡走完這一大段的路途。

  貴蔚終於漸漸清醒了,她望著貴媛安那在燭影下被映得疲憊、憔悴的模樣,臉漸漸被悲傷的情緒給皺苦了。

  「到了春秧鄉,就反嚮往西北走,走到窮川、荒州,那裡便安全了。」貴媛安吐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說:「蔚蔚,要好好忍耐,獨力走完這些路喔!」

  貴蔚低喊著:「大哥,我不……」

  「噓!」貴媛安伸手,輕輕地抵住貴蔚的唇。「不准說不要,也不准說任何不吉利的話。」

  接著,貴媛安便將她抱起,走入那地道前段的階梯。貴蔚虛軟地靠在他寬暖的肩上,抓著他的衣裳,當他要將她放下時,她並不願放手。

  貴媛安任她耍了一段性子,但最後還是狠心地撥開她的手。

  「大哥……」貴蔚問:「你為什麼不和我走?」

  他說:「我不能走,那些人,每半個時辰都會巡一回。」他走了,會驚動這龐大的軍團,到時誰也走不了。

  「那我可以留下來嗎?」她不放棄。

  「蔚蔚從頭到尾都沒有錯。」貴媛安靜靜地看著她。「妳不是罪人。」

  他蹲跪在貴蔚捉不到他的地方,說:「時間快到了,蔚蔚,還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貴蔚噎下想哭的酸澀,吞吐地問:「大哥,你,你……」

  貴媛安平靜地等她說,可貴蔚卻不敢問出口。

  最後,貴媛安直接幫她說完。「妳想間,哥哥恨妳嗎?」

  貴蔚緊閉著眼,害怕地點頭。

  「不,不恨。是妳阻止我,拉著我,不讓我繼續沉淪下去。」貴媛安溫柔地笑著。「當我走到了生命盡頭的那一刻,我只會更愛、更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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