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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唐絹    


  「是的。」

  「那太好了。」貴媛安開朗地笑著,看著那婢女,又看看貴蔚。「我一個大男人,不懂這些繁瑣,能請妳母親進城幫這忙嗎?」

  婢女受寵若驚地答:「當然可以,侯爺。不過,侯爺是要……」她偷偷看著貴蔚,小心地問:「備辦誰的婚禮?」

  貴媛安笑著問:「妳想,我還會與誰結婚?」

  一旁眾婢女,各個訝得瞠目結舌。不但是因為侯爺這玩笑似的輕快語調,更因為這話裡的消息。

  他們是兄妹?當真要結婚?而且,她們一點也不覺得在一旁靜默的小姐,有任何做新嫁娘的喜悅與害羞。她們甚至發現,侯爺說得越歡快,小姐的頭垂得更低,連一聲腔也不搭,全是侯爺在演獨腳戲。

  說話的婢女也察覺這怪異,不過她還是討好地說:「好的,侯爺,小的今天就寫家書,請母親進城。再請問侯爺,您要擇什麼時候的吉日?」

  「這立春月過完後,越快越好。」貴媛安握住貴蔚的手,摸著她指上的翡翠扳指,笑問:「蔚蔚,妳說好不好?」

  貴蔚揚著嘴角。「大哥說好,就好。」

  貴媛安看著她這強加上去的笑驗,難過、酸澀都吞在心裡。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兩人結婚後,有了正式的名分,貴蔚便不會再與他這樣生疏了。

  於是,他又打起精神,交代那婢女說:「另外,請妳轉告妳母親,我們只需四禮即可。納采、問名與女方娘家那些禮數,可以省略。」

  「好的,侯爺。」那婢女想了一會兒,又問:「那侯爺的宴席,會在宜國堂辦嗎?還是采家宴的方式?」

  「自家就好。」貴媛安說。

  「好的,小的母親認識些棚鋪與跑大棚的廚行,可以協助在家舉辦大宴……」

  「不,也不需要那些了」貴媛安打斷說:「我並不打算宴客。」那樣大舉地宴客,貴蔚會感到不自在的,他也不要她受驚。

  婢女便不多說了。她想,這可能是她母親備辦過最詭異的婚禮吧?

  又確定了幾個事項後,貴媛安客氣地結束了談話。「那便麻煩了。」

  「不會的,侯爺。」

  之後,他就開始用早茶與點心,不再與那婢女對話。

  而貴蔚依然心不在焉的,偶爾出神,偶爾又看了看外面,好像在等什麼動靜。

  貴媛安一直在注意她。他歎了口氣。為何對於這門關係彼此的親事,她一點也不積極?為何他做出了承諾,她依然是這樣若即若離的,讓他抓不牢?

  他什麼都做了,為什麼……還是有這種守不住她的感覺?

  「蔚蔚,妳……」他的手緊張地握牢貴蔚。

  「大哥?」貴蔚震了下,對上他那焦慮疲憊的眼神。

  到底在想什麼?他正要衝口而出——

  此時,門上突然響起急切的剝啄聲。

  被打斷的貴媛安,非常不悅。他粗聲問:「是誰?」

  婢女應門,來人是外頭的門房。他跑得急,氣仍喘著。「侯、侯爺,有人……找您呢!」

  貴媛安不耐地皺眉。「我沒收到任何拜帖。不見。」

  門房慌了。「侯爺,可他們好像急著見您,而且,人好多啊!」他從衣袖裡掏出一隻精緻的漆片,上前要遞給貴媛安。「這是領頭的人的名刺,請俟爺過目。」

  貴媛安沒接過,只是斜著眼看了一下。他瞠著眼冷笑道:「哼,真是稀客。」

  他站起身,甩著袍襬,就要出去。

  忽然,他的衣袖被拉住。他轉頭一看,看到貴蔚紅著眼眶,害怕地看著他。

  「蔚蔚?」他不解她那眼神。「怎麼了?」

  「大哥,你……」貴蔚好想告訴他,不要去……可最後她只說:「要好好招待客人。」

  貴媛安盯著她看,好久。

  他曾經以為,他倆已經心靈相遍,無論何時,他都能看得懂她的眼神。

  可現在,他沮喪地發現,他再也看不透這個女孩的心思了。

  他落寞的笑。「嗯,我會。」

  他便出了多福院,跟著門房往前院招待客人用的大堂走去。

  ☆ ☆ ☆ ☆ ☆ ☆ ☆ ☆ ☆ ☆ ☆ ☆ ☆ ☆

  來訪的客人,是士侯派那一票高階京宮。他們全是士侯派的權力核心。

  他們自動環坐在大堂四周,這圍剿的態勢,好像是想審問逼供那坐在主位上的人。貴媛安不屑地冷哼一聲,高傲地穿過他們,從容坐上那危如針氈的主位。

  見下人備茶給客人,他喝:「不必了,他們不是來喝茶。」接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今日是除夕,官署不辦公,諸位老大人們應當不是為拜節而來的?」

  「當然不是。」眾人中年歲最高,資歷最深,卻屈居在貴媛安之下的副宰相,首先發難。「老夫是為了這個而來,貴都堂。」

  老人站起來,一邊向貴媛安走去,一邊將手上的包袱解開。

  裡頭露出了一隻皮匣。那皮匣很眼熟。上頭還雕著繁複重迭的牡丹花辦。

  貴媛安暗暗地吸了口氣,緊咬著牙,讓臉上的笑容維持。

  「認得嗎?貴都堂。」老人得意地笑著,然後翻開皮匣,拿出裡頭大紅大紫的錦織奏夾,打了開,忽然戲劇化地驚呼一聲。「唷?禁奉外王?這是什麼?還是大牡的寶慶皇帝給的。多諷刺的封號,這王,可是用禁國這樣大的酬金換來的。貴都堂這般精明,應當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一筆划算的生意?怎麼還會這樣糊塗,在上頭親自簽章呢?」說完,他便攤開這奏夾,給貴媛安看。

  貴媛安斜著眼,泠冷地看著。

  的確,是那一份他藏於書庫的正本,並非這些人偽造的。況且這牡國朝廷內專用的機密文契,從不對外流通,這些剛愎孤陋的老人也不可能偽造得出。

  他藏得好好的。他藏在書庫,該藏得好好的?!根本不可能給這些人機會,來這裡堂而皇之地污辱他——突然,貴媛安一愣,笑得有些僵了。書庫?書庫?!

  大哥可以讓我進去你的書庫嗎?

  那個,我想,看看書。大哥的書庫裡,應該,應該很多書。

  貴媛安鎮靜的面具破裂了——原來,她都知道了。

  他痛苦地閉上眼,用力地咬著牙,才能止住那從心裡爆發出的哀號。

  「人證物證俱在,休得狡辯!」席中,有人趁機大聲嚷嚷。還有人這樣譏諷:「一顆痣長在那兒,不男不女的,終究會因色犯難。」眾人目睹了他的表情,都以為他們終於打敗了他。這些在官場上吃過他虧的人,都想看看他跪伏在地上,像乞丐討飯一樣,向他們求饒。

  為首的老人更是期待,他又說:「要不是太后有令,除夕絕不得傳遞奏報,否則今日來的便不是老夫,或是審刑院那班被你收買的監兵,而是全婺州的軍團!他們都會自願將矛頭指向你,因為——這是如此無恥的重罪啊!貴都堂。」

  面對這些嘲罵,貴媛安並沒有動怒。他睜開眼,瞪著老人,揮笑。「是鄭參事吧?」他的聲音十分平靜。「你們士侯派給了他多豐厚的好處,讓他甘願冒著生命危險,敢在我身邊做這種事?」那句眾叛親離,讓他很快地聯想到離開府邸的鄭參事。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任何外人可以在多福院裡進出。

  老人冷嗤一聲,不屑道:「天要亡你,你還要怪罪他人?」

  「沒錯,今天,是天要亡我,而非我不能。」貴媛安的狂傲,讓眾人驚怒。

  老人卻笑得更得意。「笑話,小子,你難道都不知道,自家養了一隻毒蠍嗎?你今回栽了觔斗,便是被這毒蠍反咬一口。你正是中了你眼角那顆痣的魔道!」

  貴媛安一震。「你說什麼?」毒蠍?他們敢用毒蠍這樣的詞來污辱她?

  「可悲啊!被你那心心唸唸的人背叛,都不自知啊!」

  貴媛安的臉色更加陰沉,眼神還著狠毒的殺機。「你說誰是毒蠍?」

  老人以為他是受不了真相,硬是要說,妄想逼他發瘋。「那只毒——」

  忽然,貴媛安徒手槌破身旁的大花瓶,再一個眨眼,已猛地攫住老人的喉頭,另一手更血淋淋地握著一塊鋒利的碎瓷,直逼老人的下頷。

  「你再說一次。」貴媛安睜裂眼眶,齜著牙笑道。

  老人啞叫著。「你,你……你膽敢……」

  「說啊!」他猙獰著臉,又加重手勁,大吼:「不要命的話就說啊!再說,我先割了你這老賊的喉,讓你一輩子說不出話!」

  眾人驚慌得紛紛起身,想上前阻止。可是貴媛安僅一個瞪視,就讓他們亂了分寸。他們怕逼急了,老人的命就完了。

  貴媛安環顧這些窩囊的人,又笑,是失去理智的瘋笑。「我就要如你們所願去死了。」他說:「還怕多賠條骯髒的人命下去嗎?」

  說著,他舉起那只碎片。眾人驚呼,眼睜睜地看他就要揮下去——

  「大哥——」這聲呼喊,讓貴媛安怔住。他看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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