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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愛曼達·奎克    


  「你到底在說什麼?」

  「柯契敦。」

  愛瑪目瞪口呆。「柯契敦?」

  迪生往前坐,把手肘擱在大腿上。他的表情冷酷而專注。「除了時間和地點啟人疑竇以外,柯契敦的死從未令我困擾。如果那天晚上是蘭妲鼓勵他去你的房間呢?她也許有意讓人撞見你們兩個在一起。」

  愛瑪打個哆嗦。「果真如此,我極可能遭到費夫人解雇。」

  「到時你就會走投無路,蘭妲就能乘機強迫你參與她的詭計。」

  「但事情並沒有那樣發展。柯契敦到達時我不在我的房間。我告訴過你,有人尾隨柯契敦到我的房間,然後槍殺了他。」

  「如果你沒有槍殺他。」迪生若有所思地說。

  「我發誓我沒有。」

  「那麼兇手另有其人。」

  她望著他。「蘭妲嗎?」

  「也許吧!」

  「但她為什麼要殺他?」

  「也許她尾隨他到你的房間是打算成為撞見他在你床上的那個人。但事與願違,你並不在你的房間。」

  愛瑪用力吞嚥一口口水。「你是說她發現我不在房裡時就開槍打死了柯契敦?你是說她企圖陷害我?」

  「也許她眼見計劃即將失敗而想到另一條計謀。她知道柯契敦死在你的房間一定會使你成為頭號嫌疑犯。」

  「到時她再出面提供我不在場證明,使我免於被判處絞刑?」

  「如此一來,你只得對她有求必應。」

  「按照你的說法,她帶著手槍上樓是有預謀要殺害柯契敦的?」

  「我認為隨身攜帶手槍可能是蘭妲的習慣。」迪生說。「在魏家堡搜查她的房間時,我在她的旅行箱裡發現了一個槍盒。盒裡有額外的彈藥,但沒有手槍。」

  「那麼她殺害柯契敦可能只是臨時起意。」

  「可以這麼說。她可能在槍殺柯契敦後下樓靜觀其變。但等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人發現柯契敦的屍體。」

  「她等得不耐煩,於是差女僕送茶到我的房間。」

  「看來確是如此。」

  愛瑪用手指輕敲座椅。「你第一次想到兇手可能是蘭妲是在什麼時候?」

  他聳聳肩。「由於槍盒的緣故,案發當時我就想到過那個可能性。但柯契敦的死還有其他同樣貌似有理的解釋。」

  她責難地看他一眼。「包括可能是我殺了他嗎?」

  迪生淡淡一笑。「我說過,我並不在乎你殺了他,但那確實帶來一些難題。首先,我必須確定你不會說溜了嘴而破壞我提供的不在場證明。我承認在離開魏家堡之前我的注意力都集中那個方面。」

  「你憑什麼認為我剛才說我沒有殺人時說的是實話?」

  他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我認為你現在不會說謊騙我。在我們之間發生了你所謂的馬車事件之後不會。」

  她瞠目以對。「只因為我們發生了……親密關係,你就覺得可以信任我?」

  「事實上,我想我在我們做愛之前就開始信任你了。」他若有所思地說。「案發之後我不曾問過你命案的事,因為直到剛剛我才覺得有必要進一步確認你沒有殺害柯契敦。」

  「你是說你不在乎你可能僱用了一個殺人兇手?」

  迪生露出微笑。「只要被殺的人是柯契敦,我就不在乎。」

  愛瑪突然感到一股暖意湧上心頭。「我很感動,先生。真的很感動。在我一長串的僱主中,你確實與眾不同。」

  他聳聳肩。「我素有怪癖。」

  暖意消失。「原來是你的怪癖使你僱用一個殺人嫌犯?」

  「嗯。」

  她惱怒地追問:「任何殺人嫌犯都行嗎?還是你只願意僱用特定種類的殺人嫌犯?」

  「我可是非常挑剔的。」

  她不得不放棄那個話題。「言歸正傳,你仍然無法肯定柯契敦確實是蘭妲殺的。殺人是要償命的,梅夫人想必不會冒著被處絞刑的危險作出謀財害命的事。」

  「恰恰相反,我認為蘭妲是不顧後果的投機份子,為了得到秘笈裡的藥方,她可能已經殺過人了。」

  「你是指藍法瑞嗎?」

  「是的。果真如此,她為什麼不會再開殺戒?」

  愛瑪望著窗外,心思飛快運轉著。「我記得你宣佈跟我訂婚時她的表情有多麼驚愕。我當時以為那是因為她和其他人一樣深感意外。但話說回來,突然發現自己的計劃再度出錯,會有那種表情並不令人訝異。」

  「她冒險犯下殺人罪,獎品卻沒拿到手。」

  愛瑪扮個鬼臉。「我可不喜歡被人當成獎品。」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侷促不安地說。「那樣的措辭不太恰當。」

  「沒錯。」她歎口氣。「但那大概不會比被人當成誘餌更慘。」

  他皺起眉頭。「愛瑪——」

  「言歸正傳。」她打斷他的話。「你說的那些話並不會改變我應付蘭妲的方式。

  「我還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她是危險人物,很可能殺過兩次人。」」

  「沒錯。」她粲然一笑。「但她唯一不敢殺的人就是我,她的計劃缺我不可。」

  迪生緩緩靠向椅背,目光不曾須臾離開她。「這確實會使她投鼠忌器。但你千萬別冒不必要的險,愛瑪。聽聽她的提議,盡可能套出內情,但不要激怒她。」

  「既然知道了她可能是殺害兩條人命的兇手,我決不會故意做出魯莽的傻事。」

  「要不是我們對魯莽的定義差別太大,我就會比較放心。」

  「跟走私客打交道、三更半夜到碼頭區跟壞蛋會面的人沒有資格教訓我。」

  迪生忍不住咧嘴而笑。「要知道,直言不諱有害你的伴從事業。」

  「如果運氣好,我的財務狀況很快就會獲得改善,我也不必重操舊業。」感覺到車速變慢,她望向窗外。「蘭妲住的那條街到了。」

  迪生望向街道旁成排的高級住宅。「套句你常說的話,我對這件事有很不好的預感。」

  「只不過是去見個面,會出什麼事嘛?」

  「多到不勝枚舉。」他繃緊下顎。「好吧。你去跟她會面時,我會在馬車裡等。但是愛瑪,你一定要答應我,只要覺得有一點點不對勁,你就會立刻離開。」

  「我答應你。」

  車伕按照迪生的指示在一段距離外停下馬車。愛瑪迅速下車走向蘭妲家。她步上台階敲門時心想這一帶在白天十分幽靜,幽靜到幾乎有點不尋常。

  一股寒意竄下她的背脊,掌心傳來陣陣熟悉的刺痛。拜託,別又是不詳的預感,她暗自叫苦,心想自己最近實在是受夠了那種事。

  遲遲無人應門。她再敲一次門,側耳傾聽門內有無腳步聲響起。幾分鐘後,她不得不斷定不會有人來開門。就算是蘭妲出去了,也該有僕人來應門才對,她心想。

  不安的感覺一波波襲向她。她退後幾步打量窗戶,所有的窗簾都緊閉著。

  她歎口氣。憂懼的呢喃不容漠視;蘭妲的屋裡出了事。

  她轉身快步走向等候的出租馬車。該採取較積極的行動了,希望迪生不會作梗阻塞。

  第十一章

  迪生大皺眉頭。「闖進蘭妲家?你瘋了嗎?」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愛瑪望著車窗外說。在她跟迪生爭執的這幾分鐘裡,蘭妲的家門口並沒有人進出。「如果你沒忘記,蘭妲有許多僕人。這會兒怎麼可能連一個僕人也不在?」

  「真要命。」迪生一邊嘀咕,一邊挨近車窗觀察。「我早就知道這不是個好主意。」

  「怎麼樣?我們到底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

  迪生又猶豫了片刻才把注意力轉向她。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跟她一樣擔心。

  「你乖乖呆在馬車裡,我繞到後面去看看花園裡有沒有人。」他說。

  「我要跟你一起去。」愛瑪堅定地說。「萬一出了事,我們兩個一起應付比較好。」

  「不行,愛瑪。」他伸手去開車門。

  「慢著,」她拉住他的衣袖。「聽我說。你獨自進去可能會被當成闖空門的竊賊。」

  「我等一下是要闖空門,我不希望你捲進來。」

  「胡說!我們兩個一起還可以聲稱是應邀前來拜訪,遲遲無人應門使我們擔心蘭妲的安危。那也是實情。」

  「你的說法恐怕無法令人信服。」迪生開門下車。他轉身注視她。「你乖乖呆在這裡,聽到沒有?」

  他不等她回答就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往街角走去。

  愛瑪等他離開視線範圍後才跟過去。她一繞過街角就發現自己等太久了,迪生已經消失在兩排圍牆間的幽暗後巷裡。

  她急忙鑽進後巷,但因記不清哪扇門通往蘭妲的花園而放慢腳步。她停在第四扇門前猶豫著。如果進錯了花園,事情就糗大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服從命令。」迪生在圍牆的牆頭上輕聲說。

  「迪生。」她嚇了一大跳,花了幾秒才在牆頭濃密的枝葉間找到他的身影。她狠狠瞪他一眼。「別再那樣做了,先生。我差點被你嚇死。」

  「活該。既然到了就進來吧。與其讓你自己亂搞,還不如就近看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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