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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明星    


  「我媽不長眼?雷昕漢,有膽子你給我再說一次!」她嘶聲力竭的怒吼,心,真的被傷到了。

  從小到大,就算做錯事,連父親也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雷昕澤此刻卻清晰的感受到左頰上刺熱的麻痛感。「妳竟然敢打我?」他不敢置信的咬牙反問。

  「雷昕漢,我要你向我道歉!」她板著臉說。

  「道歉?」

  原本在說出那些話之後,他也有些後悔了,可剛剛她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出了他的驕傲跟倔強。

  他冷冷回瞪著她,「妳打了我,竟然還有膽子要叫我向妳道歉?」

  他的頑固不認錯,像刀子一樣傷透她的心,她覺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如今,連尊嚴也沒了。

  她小心翼翼的經營著這段婚姻,哪怕被他冷落,獨自承受孤獨,她依然選擇蹣跚前進。

  但自己一味的容忍卻換來他的不珍惜,她覺得夠了。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卑微到這種地步。」眼淚潸然而落,眼神異常哀怨,「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我,在你的眼中,我就像被你養在籠中的金絲雀,穿什麼樣的衣服、交什麼樣的朋友、幾點回家,統統都要受到你的限制。「我想去讀書,也因為你的一句不可以,我就得乖乖留在家裡。」她淚如雨下,哭得好不傷心,「我的人生,到底還剩下什麼?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一聲聲的指控,打擊著雷昕漢的心。

  他從來……從來都沒把她當成過自己的附屬品,他之所以對她管得這麼嚴,是以為這樣對她最好。

  可難道,他給她的一切都是她不想要、她不需要的嗎……不,他沒有錯,是她年紀還小,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一定是這樣!

  「好吧,妳去換掉這身衣服,先跟我去畢業典禮,之後我再載妳去墓園。」他疲憊妥協的道,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

  「昕漢……」凌熹晴揚起大眼,彷彿要作下某個重大決定般,唇瓣微微顫抖,「我們……離婚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的世界猶如被一道響雷劈過,震得腦中鬧烘烘,整個大當機。雷昕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訾目握拳,努力從齒縫中發出聲音,「妳說……離婚?」

  她深吸口氣,沒錯,這個就是她現在最想要、最需要的!

  「我很痛苦,我們的婚姻讓我窒息得快要喘不過氣,我們……還是分開吧。」

  無數個夜晚,寂寞空閨內,她反覆思考著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意義,無論她怎麼想,她給自己的結論都只有這六個字——別人的附屬品。

  她活著,只是像這世界上的一隻寄生蟲般活著。

  聽到她的回答,雷昕漢已經不知該氣、該悲傷,抑或是絕望了。

  這個從小溫順、對他唯命是從的女人,現在居然這麼堅定的告訴他,她要離開他。

  他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他想粗暴的搖晃她的雙肩,大聲吼問她的腦袋是不是出問題。

  可倔傲的他,為了維持那最後的自尊,他將滿腔的不安和絕望全化成了冷漠和殘酷。

  「妳該知道,離開我,妳會失去一切。」

  「我知道。」她艱澀的回答。

  「妳會失去兒子的撫養權,甚至……終生探望他的權利。」說他在威脅,甚至是恐嚇都可以,這已是他僅餘的籌碼了。

  凌熹晴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落下。

  她死死捏著拳頭,力氣大到指尖掐進肉裡。

  他以為這個威脅奏效了,她會收回剛剛講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跟他道歉,然後他會展現一個丈夫包容的胸襟,原諒她,如果她真的不想去他畢業典禮,執意要去祭拜她母親,那也沒關係,他勉強可以為她破例一次……

  但是她說——

  「我……知道。」

  他錯愕、震愣,死咬著牙,胸口被她氣得發疼,「就算有一天,妳無意中與他相逢,認出他是妳兒子,妳……妳也一輩子都不准認他。」

  他要將她逼到絕境,就不信她捨得下那個從她肚裡掉出來的小肉團!

  就不信……就不信她還能不乖乖向自己低頭。

  她卻別過臉,一副認命的表情,「我……都答應。」

  他目光如刀,心痛到了極限就是想讓世界毀滅的麻木,他恨恨的搖下一句——「凌熹晴,遲早有一天,我會讓妳後悔作出今天這個決定!」

  ☆ ☆ ☆ ☆ ☆ ☆ ☆ ☆ ☆ ☆ ☆ ☆ ☆ ☆

  雷昕漢從痛苦的往事中回過神來。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他仍舊忘不掉那場爭吵。結局,是他輸掉了一切,他以為用優渥的生活和孩子,可以將她綁在身邊一輩子。

  然而,她帶著驕傲,瀟灑的走出了他的生命。

  她不肯接受他給她的高額贍養費,離開雷家時,什麼都沒帶走。

  他氣她、恨她,也對她這些年來,真狠得下心對他們父子不聞不問,被傷透了心。

  有一年,小傢伙剛上幼兒園,被保母帶大的他十分不聽話,倔著脾氣不吃飯,他凶了他幾句,他竟哭了鬧著說要離家出走、說要去找媽媽,他氣得把孩子抓過來痛打一頓,對著他說:「你哪有媽媽!你媽媽早就不要你了!你哪有媽媽……」

  稍晚,小傢伙哭累了睡著了,他在他床邊看著他的睡顏,不捨的撥著他的頭髮,「其實,你媽媽是因為不要我,才不要你的……對不起,對不起……」小傢伙從此以後不再提起母親這個詞,他們父子就假裝,從未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

  他不是沒想過要去找她,或者是找人調查她過得好不好,只是見到了面、知道這些事又如何呢?如果她無心,能給他們父子的只有傷害和失望。

  雷家別墅一直都在這,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回來。

  掌心被碎裂的酒杯刺傷的傷口血液都凝結了,他起身,走到浴室去將手清乾淨,隨即走出門外想喚來下人清理,沒想到在經過兒子房間時聽到裡頭傳來說話聲,他本也不甚在意,卻在聽到了某個名字,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

  「我就說過和我斗的下場一定會很慘,我還以為那姓凌的女人有多聰明,結果不是被我騙得團團轉,那個蠢女人現在被關在雜物間裡,肯定在和裡頭的蟑螂老鼠大作戰吧……」

  雷浩陽正打電話跟同學聊著今兒個惡作劇的事,忽見一抹黑影出現在眼前。

  「老爸?」他怪叫一聲,「你怎麼突然出現啊?」

  雷昕漢一把扯過兒子的衣領,氣急敗壞的問:「說!你把你的老師怎麼了?」

  雷浩陽被父親這副樣子嚇壞了。「老、老爸……你到底怎麼了?」

  「我叫你說!」他怒吼道,聲音大到幾乎快要震破兒子的耳膜。

  雷浩陽被吼得莫名其妙,心驚膽戰,本能的將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雷昕漢聽完後怒不可遏,他居高臨下的指著兒子的額頭,「雷浩陽我告訴你,如果你那個老師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你就完蛋了!」

  接著他飛也似的趕到飯店,搶過飯店經理找出來的鑰匙,用力踹開雜物間的門,迎面撲鼻而來一陣惡臭。

  他找到電燈開關,只見髒亂又噁心的雜物間內,凌熹晴狼狽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疾步走過去,一把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抱起。

  這場景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回到多年前在學校女廁找到她那時,這麼多年之後,他對她擔心的心情,有增而無減。

  疼了八年的兒子,被打被罵都是因為她,她對他的影響力,總是大到能讓他失去自制,失去理性。

  「昕……昕漢……」懷中孱弱的身子微微蠕動,只見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輕喚著他的名字。怎麼會是他呢?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夢境中……

  「閉嘴!不要浪費體力說話,我馬上送妳去醫院。」

  看到她這副狼狽樣,他沒有得意的感覺,只覺得又氣、又怒,心疼萬分。

  儘管心中不斷提醒自己,這女人可是拋夫棄子的壞女人,他不需要對她不捨,不需心急,這算她活該,誰叫她當年不要兒子,如今見面不相識的被兒子惡整,算她報應……

  但他還是好急、好害怕,心因為看到她的脆弱模樣,痛得不得了。

  他腳步如飛,迅速向飯店外跑去。

  凌熹晴感受著靠在他胸前的溫度,他左邊那裡跳得好快,時光彷彿倒流到八年前,他把她從女廁救出來那天。

  這一定是在作夢,現實裡,他怎麼可能抱她抱那麼緊呢?他還一直在她耳邊說「不准有事,不准離開我」,現實裡,他怎麼可能對她說出這種話?

  淚水無聲滑落。凌熹晴意識有些混沌,但她想牢牢記得在他懷裡的感覺,他的懷抱,她的港灣,她已經遺失太多年。就讓她這樣躲在他的懷中,任性一次,就好……

  第六章

  「醫生,我要立刻出院!」在醫院裡被迫躺了整整三天的凌熹晴,終於忍不住的向醫生提出抗議。自從她被雷昕漢從飯店的雜物間救出來後,就被他帶到了醫院,要醫生為她做各式各樣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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