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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米恩    


  「不行。你在車上等,把車門鎖好。」他眉頭擰得更緊了。

  她猛搖頭,「我不要,你看那人背著一條長長地東西,誰知道是不是刀?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也去。」

  魏剛對她的天真感到有些好笑。「膽小鬼,你以為有人會笨到帶這麼一把大刀出來閒晃?你當台灣警察全瞎了是不是?再說你去能幹麼?到時要是昏倒了,我可沒辦法分神救你。」埋伏在這附近的小嘍囉全讓他派人解決掉了,前頭那兩人應該不是南幫或天地幫的人,但看來也不像是小偷。為了保險起見,他只好自己下車去查看。

  唐心妍嘟起嘴。「誰說我會昏倒?況且我也不需要你救,你忘了上回還是我將抓住我的那些人打倒的嗎?我有能力自保。」

  「說到這個。」發現那兩人似乎沒什麼大威脅性,魏剛又坐回車子裡,盯著她問:「你什麼時候會打架了?國中時老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要我保護,現在倒是一人能將四、五個男人打退?」

  「我哪有流鼻涕?你別亂說。」她抓抓頭,有些無奈的回答,「還不是你害的,拍拍屁股就轉學去了,留一堆爛攤子給我……」她歎了口氣,將他轉學後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第6章(2)

  原來,魏剛轉學後,一些被他教訓過的不良分子馬上故態復萌,而第一個要報復的,當然就是她這個老跟在他身邊的小跟班。

  那時她天天被人堵,時不時會有人等在校門口,打算好好修理她,嚇得她連上廁所都不敢一個人去,每天哭著說她不要上課了。

  最後,是她阿爸天天接送她上下學,堵人事件才漸漸落幕。只是她還是會有落單的時候,免不了受到幾次皮肉傷。

  有一次放假,她一個人去書店閒逛,卻遇上學校的學姐,被她們賞了好幾個耳光,腫著一張臉回家。

  她阿爸阿母氣死了,衝到學校找老師理論,最後學校記了那群學姐每人一記大過,才撫平阿爸阿母的怒氣。可之後她更慘了,每天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連書都讀不下去。

  這種悲慘的生活直到阿爸送她去學各種武術才稍微好一點。

  阿爸說她太膽小,遇到事只會哭,也不曉得反擊,而他要種田,沒那麼多美國時間天天接送她上下學,所以只好花一筆錢讓她去學柔道、跆拳道、空手道,甚至是自由搏擊,這才順利嚇阻每天上門找麻煩的學長姐們。

  只不過對方若是女生,她往往下不了手;對方是男的,她又怕得無法近身,每次都要等到恐懼感充斥全身才會反擊,因此身上還是偶爾會帶點傷回家,讓她阿爸氣得罵她沒有用、錢都白花了。

  好不容易將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說完,唐心妍長歎一口氣,目光指責的直射身旁的魏剛。「我會變得這麼膽小、怕男人,有一半你要負責。」

  聽完她的話,他深吸了口氣,對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悔。

  她的語氣輕快,像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但他知道這件事對膽小的她而而言造成多大的傷害,當時的她又會有多麼的無助害怕,而這一切都是他間接造成的。

  那時他幾乎是被老頭強迫轉學,走得很倉促,因此一時沒想到和他結下仇的人會將矛頭指向她,害她受了這麼多苦。

  他伸出手,憐惜的拍拍她的頭,用再認真不過的口吻向她承諾,「好,我會負責的,負全責。」

  「嘎?!」她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他會這麼認真。她連忙揮手,「我開玩笑的啦,事情都過這麼久了,我也沒被人欺侮得很慘,頂多就是多流了點眼淚而已,你不要在意。」

  魏剛沒說什麼,將目光調回仍杵在她公寓前的兩人,輕聲說:「你等著。」

  「我……」唐心妍本想說她要跟,可看他冷凝嚴肅的表情,她一句話就這麼卡在喉中,硬生生改了口,「知道了。」

  望著他的背影,唐心妍忍不住擔心,他身上還帶著傷,要是那人視台灣法律為無物,真帶了把大刀出門怎麼辦?

  她愈想愈覺得不無可能,魏剛也不曉得惹到誰,那群人凶神惡煞的,大白天都敢闖進她家抓人了,帶把刀出門有何難?

  不行,她要跟去看看。

  愈是走近,那兩人的身影也愈清晰,唐心妍瞇起杏眸,突然覺得那兩道身影有些熟悉。

  又走了幾步,見其中一人突然抽出背上的長條物,遠遠看去就像一把刀,她嚇傻。

  尤其當看見魏剛不閃也不躲,愣在原地站得直挺挺,等著那把刀落下時,她更是嚇得心臟險些停止,想也沒想便衝了過去。

  「魏剛,快閃開!」

  她閉著眼直直衝去,「咚」的一聲揮開那人手上的刀,就朝對方的腦袋用力敲下。

  霎時,一陣冷風吹過,伴著一道不敢相信的抽氣聲,接著響起一聲極為氣急敗壞的熟悉怒吼。

  「搞什麼鬼!唐心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偷襲你老子?」

  「你……」魏剛也瞪大眼,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她曉不曉得她打了誰?

  聽到那聲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的怒吼,唐心妍倏地打了個寒顫,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

  她、死、定、了!

  緩緩睜開眼,她不敢看向站在身旁中年婦人的表情,馬上將手上的木棒扔得老遠,畏縮著肩,往魏剛身後躲去,然後用非常可憐無辜的嗓音對坐在地上、一臉火山爆發神情的中年歐吉桑喚著,「阿、阿爸……」

  「嗚……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嘛。」唐心妍雙手捏耳,跪在頭頂氣到冒煙的阿爸面前,可憐兮兮的乞求原諒。

  「不孝女!竟然敢打你阿爸!我真是……生顆雞蛋也比生你好,至少還能填飽肚子!」唐父氣得指著女兒的鼻子罵。

  「阿爸……你不要生氣了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誤傷阿爸她已經很自責了,好在魏剛當時及時拉開她阿爸,只讓他的肩膀被刮過去,有些淤青而已,否則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氣死我了!」唐父氣得吹鬍子瞪眼,不再說話。

  見阿爸氣得不輕,唐心妍再次可憐的輕喚,「阿爸……」

  「好了、好了,女兒都說不是不小心的,你幹麼這麼計較?」唐母睇瞋嗔了不理人的唐父一眼,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兒,「來,快起來,別跪著。」

  唐心妍咬著唇猛搖頭,仍然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見女兒怕成這樣,唐母只好出面當說客。「老芋仔,你要氣到什麼時候?女兒都快三十了,不是十三,你跪也讓她跪、罵也罵了,還有什麼好氣的?」

  「我就是生氣!」唐父瞪大眼,忿忿說道。

  他就這麼個寶貝女兒,辛辛苦苦養大,百般疼愛了二十九年,現在居然為了一個男人打老爸,叫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見丈夫固執不講理,唐母沉下臉,雙手叉腰,氣呼呼的說:「你夠了哦!老番顛,你是聽不懂國語還是土人?女兒都說了她的小套房前陣子被壞人闖空門,她以為那些人又回來了,才會怕得拿木棒打人。還有呀,誰教你堅持帶你那破爛木劍來台北的?活該被誤會,被打也是應該的。」

  唐心妍怕爸媽知道詳情會擔心,所以編了個理由,說是前陣子家裡接二連三遭小偷,她嚇得不敢住,於是住到「朋友」家,而那個朋友就是魏剛,此時,唐家一家三口就待在魏家的梅園裡。

  唐父本想回嘴,偏偏唐家表面上他最大,私底下唐母才是一家之主,因此被妻子這麼一念,他就算想反駁也弱了氣勢。

  「那把桃木劍是我們唐家的傳家寶,有上百年歷史,放在古厝我怕會被偷,所以才帶來台北,才不是什麼破爛木劍……」

  「既然是傳家寶就該好好收著,沒事拔出來嚇人做什麼?」唐母又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有丈夫「假ど」,看魏剛一臉的傷又一身的黑西裝,也不管人家客客氣氣的詢問他們要找誰,就認定他絕非善類,還自詡是俠士地拔出他的「傳家寶」說要好好教訓這個黑道分子,才會讓躲在遠處看不清楚他們兩老的女兒打得正著。

  所以,一切只能怪他自己活該。

  「我、我……」唐父詞窮,知道再辯下去也不是老婆大人的對手,只好摸摸鼻子,對著還跪在地上的女兒說:「還不起來?腿不會廢呀?」

  他這壞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瞧女兒一臉自責的跪在地上,他的心早就疼得擰成一塊了,只不過嘴硬罷了。

  「阿爸,你不生氣了?」唐心妍小心翼翼的問。

  只見唐父冷哼一聲說:「去倒杯茶來,我口渴了。」他每回氣一消就要喝茶。

  唐心妍自然也知道這代表什麼。「好,我馬上去倒。」小臉上的愁雲慘霧頓時一散,她漾起甜甜的笑容,衝出房門去請人為她阿爸泡杯道地的日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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