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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單飛雪    


  除了上課互動外,他來示好,她一概冷處理,讓他知道此路不通。莫費心。

  有時她在教別的學生,看見他從走廊上經過,給她微笑,或朝她揮手示意,她都裝沒看見。

  他送來便當,她轉送給別人:他送她胸針,她也轉送出去。

  只要讓他掃興幾回,應該就會明白她是說真的,他們不可能,那一晚的浪漫是意外。現實生活是伯母糾纏不休,而這已經夠讓她疲憊了。

  她滑開手機螢幕,點開通訊錄,將崔勝威擅自更動的暱稱「香檳」改成「不要打」。

  不要打給他,不可以,如果他靠近,就冷冷應對.,如果他示好,就拒絕:如果他微笑,就給他臭臉。

  她要劃清界線。

  而崔勝威呢?

  崔勝威被她「凍傷」了,但是再受傷,工作還是要干。

  這天中午,天色明亮,萬里無雲,他跟車東元來到宜蘭山上的「秀美莉農場」。

  農主邱美莉是五十多歲仍婀娜多姿的熟女,她積極向崔勝威推銷種植成功的隱星草,餐桌上還備妥各式親手烹煮的好料。

  主子談生意、助理啖美食,車東元吃得不亦樂乎。

  「我們家隱星草的花保證不輸給『靜薪農場』的,您看看,這花瓣密實飽滿,保證自然耕種,絕沒有一丁點農藥,您可以放心拿回去化驗,這兒還有檢驗保證書,您看看——」

  崔勝威撕下一片花瓣咀嚼,又嚐了一口隱星花荼。

  「這樣吧,樣品我帶回去研究,如果沒問題,我會讓採購部的人過來跟你談。」

  「好的,我等您的好消息。來,別顧著談生意,吃吃看這個清蒸鱸魚,現殺的,好吃到讓你流淚。」

  「我們還有事。」崔勝威沒興趣,說完順便拎走被饞鬼附身的助理。

  邱美莉一路小碎步地送他們到門口,但崔勝威手一揮,要她退後。

  「你去忙,我們要再逛一下園區。」

  「沒問題,我幫您導覽。」

  趕走邱美莉,他步入圜區,只見裡頭隱星花遍佈,蝴蝶翩飛其間,遠山層層疊疊,清風拂來,一排麵包樹晃蕩著肥胖的葉子,此景甚是可愛,但殺風景的是車東元一直打飽嗝。

  「嗝,吃好擦。」

  「撐死你好了。」

  「哥,你到這考察,是打算換合作的農場嗎?」

  「如果有更好的當然換,不管怎樣,多個合作對像總是好的。」

  「了,這個是風險管理,一家獨大不可以,這家不行換別家,哥的生意手腕我也學了不少。」就是可憐了合作多年的徐場主,要是知道恆星飯店要換人合作該有多傷心,這就是崔總裁的真心啊。

  崔勝威蹲下,拿出空瓶,將土壤裝填而入,交給車東元。「拿去化驗,看看土質怎麼樣。」

  「0K。」

  回到車內,車東元繫好安全帶。「現在回去剛剛好,還不會塞車。」

  「誰說要回去?」

  ~不然呢?哥還要去哪?」

  「我今天下午都空出來了,當然要充分利用。現在去台中,去靜薪農場。」

  「為什麼?你要突襲?」

  「今天低調點,直接溜去溫室,我要看看那些小傢伙。」

  「我不是才拍照給哥了?」

  「就是因為看過照片後才更要去,有些多肉該換盆了。」

  「換、換盆?」

  崔勝威拿出手機展示照片。「你不是去看過了?你看看這幾盆都爆盆了,換做是你,住在這麼擁擠的空間會舒服嗎?」

  「哥管舒不舒服,哥又不是主人。再說了,哥擅自給人家換盆,不會被發現嗎?」

  「不會,這麼大的溫室,多一、兩盆多肉不會有人察覺的,何況人家的主人在國外。」

  「換盆需要工具吧?你又沒帶。」

  「有,就放在後車廂。」

  「你實在是……厚,不要啦,私闖就很過分了,還換盆咧,真把那兒當自己家啊?」

  「做人不要這麼計較,要有大愛。」

  還大愛咧。「你忍心讓我撐著肚子開那麼遠?」

  他真的忍心,而且精力旺盛,毅力驚人。

  才剛考察完宜蘭的農場,五小時後馳上台中的農場,可憐的車東元陪著他摶著工具箱,偷偷潛入「靜薪農場」,迂迴地抄小路避開人煙,然後孤單地守在溫室前頭的小徑上,苦等變態主子完事。

  銀杏樹沐浴在陽光中,樹梢上的鳥啼陣陣傳來,啼得車東元肚子陣陣糾結。喔不行不行,內逼甚急,只能暫棄主子。

  他雙腳內八地逃往密林深處解放先。

  另一頭,溫室裡,崔勝威小心地用夾子取出一株株「孫悟空兔」,先放在一旁,再取出帶來的小盆,將它們輕輕放入,最後將赤玉土鋪在上頭。

  「舒服多了吧?小悟空們。」他溫柔地撫了撫它們。「還好有我對吧?你們的主子真狠心——」

  「你在幹麼?!」

  背後突然傳來冷冷的喝問,崔勝威僵住,鬆開手中的夾子,回頭赫見場主徐正國脹紅面孔,瞪大眼珠,正怒騰騰地看著他。

  第13章(1)

  「崔總裁?我不是說過這裡不能進來?」

  你大聲什麼?崔勝威差點站起來踏三七步飆回去一不,要忍住,畢竟自己理齡在先。

  他端出心虛的笑容。「呵,因為這個『孫悟空兔』都爆盆了,所以我——」

  「你在換盆嗎?」搶來新換的盆,徐場主抓狂。「你怎麼可以動別人的東西?」

  一陣酒氣撲面,崔勝威了了,怪不得懦弱的徐場主性情大變,還臉紅脖子粗咧。他終於站出招牌三七步,指著他罵。「大白天的你竟然喝得醉醺醺?你對得起我這個業主嗎?你平日都是這樣管理農場的嗎?你——」

  「給我過來!」他竟然被徐場主「拎」走。

  「放手,不要揪我領子,喂!」

  「閉嘴——」

  行至溫室深處,在工作台前,徐場主燃起一東香,塞入崔勝威手裡。

  崔勝威怔住,這要幹麼?接著徐場主又拿出一些供品放在工作台上,連酒水都擺妥。

  「初一十五拜拜?今天農曆幾號?」

  「今天是這兒主人的祭日。」

  「欸?」

  「香拿好,你現在快好好跟死去的主人認錯,請他原諒你。」

  「等等,你不是說主人出國?」

  「對,去天國了。」

  崔勝威倒抽口氣,死者為大,趕快拜,順便收回這陣子種種不敬的話。

  拜完,徐正國拉他坐下,倒了杯酒。

  「喝。」

  喝什麼喝?崔勝威起身。「我還要趕回台北——」

  「喝啦。」又被拉下。「廢話真多,來,乾杯。」

  崔勝威還想拒絕,但徐正國真好膽,酒杯往他嘴上一堵,酒液灑了出來。

  「喝啦,唉,你看看,看看這些多肉啊,看看這裡荒廢的,我這個心,我痛啊。」

  很好,徐場主開始發酒瘋了。「是,你慢慢痛,我要回去了我——」

  「當初他們一起種的多肉,這麼多、這麼美,可是現在卻……」說到這,徐場主忽然萬般溫柔地捧起崔勝威的臉,淚盈盈地教威哥好惶恐。

  「崔總裁——」

  「幹麼?」

  「崔、總、裁——」

  「幹什麼?」一直叫是怎樣?而且這麼捧著他的臉看,很毛欸,不過更毛的是淚珠兒忽然從老人家的眼角淌落。

  「喝酒……」徐場主抓住他的手。「不要開車。」

  「當然,開車的是助理。」輪得到我嗎?切。

  「他!」徐場主忽然往上一指。「就是酒駕死的!」

  「是喔。」不用這麼激動吧?

  「他!」徐場主又揪住他的領子。「害我女兒到現在還在內疚,就因為出事前吵了一架,但這能怪我女兒嗎?我可憐的女兒為什麼要承受這個?這怎麼會是我們家阿靜的錯?怎麼可以怪我的寶貝?嗚——」

  徐場主潸然淚下,哀泣。「他們本來要結婚的……他幹麼開車?既然要開就不要喝酒啊,既然喝酒就不要開啊,既然酒駕那就不要選在吵架後酒駕——」徐場主自顧自陷入黑暗回憶。

  且慢,倒帶一下,上一句好像哪裡怪怪的?對了,那句阿靜……阿靜?阿靜?!

  「徐場主!」換崔勝威捧高他的臉嚷。「你們農場是不是有個打工的叫徐明靜?」

  「什麼打工的?明靜是我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我唯一最疼的女兒——」

  「她是你女兒?女……女兒?そ」崔勝威驚到快語無倫次了。

  「又漂亮又乖巧但現在都變了、變了啊——」言及此,徐場主激憤地舉杯向天呼喊。「振宇啊,你可好了,你可以盡量開喝了,可我女兒怎麼辦呦,我女兒再也開心不了呀——你這壞孩子,你說你這樣高興了嗎?你爽了嗎?你喝啊!喝啊!」

  喔、買、尬!

  別再邀鬼喝了,也關心一下世間人吧。

  可憐的崔總裁突遭打擊,整個呆住。這位竟是她老爸?他過去老是踏三七步當狗罵的是她老爸?他被徐明靜冷淡對待一點也不枉然啊。老天為何要這樣捉弄他?他過去命苦,未來也堪憂,他怎麼辦啊?

  崔勝威打擊太大,乾了一杯酒。

  徐場主拿起酒瓶。「來,我幫你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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