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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綠風箏    


  雖然福伯身份是魏家的下人,但是魏老爺子視他為人生摯友,並且也嚴令所有人都不許對他無理。

  可福伯作風低調,儘管老爺子待他禮遇,他卻仍謹守本分。魏雋澈幾次看到他,他總是堅守著自己的工作崗位毫不怠惰,那張歲月刻畫的臉龐上,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和藹淡定。

  魏雋澈抬起手,不自覺摸了摸臂上傷痕……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喃喃自問。

  不是莫名其妙的想起往事,而是他前天到廚房去的時候,不經意聽見了家裡傭人的對話……

  「良嬸,怎麼這兩天都沒看見福伯?」在廚房裡幫忙的曉娟問。

  「出門了。昨天一大早天剛亮,就急急忙忙下山去,說是要趕去高雄。」良嬸邊挑菜邊回答。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曉娟一臉好奇。

  「知道霈霈吧?」

  「知道啊,福伯的孫女,小時候來玩老是姊姊長姊姊短的叫我,可愛得不得了。那丫頭曾為了一支棒棒糖跟少爺鬧脾氣,咬了少爺一口子,嚇得我冷汗直冒呢。霈霈她怎麼了嗎?」

  「唉,說來也是可憐,母親過世不到半年,爸爸就娶了新太太。從古至今有幾個後媽比親媽好的?一懷上自己的孩子,就把霈霈扔到了寄宿學校,幾個禮拜不聞不問,明擺著要趕她出去。福伯聽到消息後又氣又心疼,昨天便趕著去學校,說是要把孩子接來一起生活。」

  「天啊,怎麼會這樣……」

  「所以才說這孩子可憐呀。」良嬸傷感的猛歎息。

  「那個……答應了嗎?」曉娟問得含蓄。

  「自然是老太爺親口允了,福伯才會趕著去接孩子。」

  「呼。那就好……」曉娟轉過身,無預警的被一張沉默嚴肅的臉孔駭了一跳,「少爺」

  魏雋澈聽見那久違的名字,心口劇跳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初滿嘴「媽咪說、爸比說」的幸福小女孩,居然遇上了連續劇裡才有的家庭遽變。

  他應該額手稱慶覺得她活該,可他又無法解釋此刻梗在胸口的心疼是為了什麼?

  意識到女傭曉娟疑惑的目光,他斂住心神,故作淡定的說:「給我一杯水。」

  「是,我馬上端到客廳給您。」

  天啊,也不知道少爺站在那邊多久了,她居然沒發現!曉娟很不安,因為少爺心情看起來好像不太好,不知道聊八卦會不會被開除?

  「不用,直接給我就好。」

  「是。」曉娟趕緊倒來一杯開水。

  他接過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拎著剩下一半的水,踅步往外走……

  不經意聽聞這件消息,魏雋澈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卻一直牢牢記在心裡,甚至連續兩個夜晚,他都夢見了當年的案發經過,連帶讓今天的鋼琴課也受影響。

  他是前天聽見的,那麼今天……人總該帶回來了吧?

  算來他和梁子霈也是舊識了,她可是還欠他一句「對不起」呢。既然她來了,他去打聲招呼應該不為過吧?

  沒來由的,一股想要見到她的念頭湧了上來,魏雋澈想也不想,轉身便走出琴房,直直的往主屋後那棟小屋走去。

  第2章(1)

  魏雋澈的目光,被矮房旁的那棵蓊鬱大樹吸引了。

  只要是看過福伯栽種的奇花異草,尋常一棵大樹根本沒啥稀奇的,教魏雋澈詫異的,是此刻大樹腰幹上竟然歪掛著一抹身影

  瞧,姿勢何其狼狽?擺明就是個不諳爬樹的門外漢,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魏雋澈心頭一緊,連忙快步穿越偌大的草皮,快速的來到大樹下,對著眼前穿著國中制服、姿勢扭曲、半掛在樹上的身影問——

  「妳在做什麼?」

  如他所願的,對方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

  聽聞聲音的梁子霈略側過頭來,艱困的解釋,「有只雛鳥掉下來了,我要把牠放回樹上的窩……」

  才剛解釋完,她驀然腳下一滑——

  「啊!」

  魏雋澈衝上前去,不假思索的伸出雙手托住她。

  「啊,你幹麼抓我的屁股?色狼,快點放手!聽到沒有?放手!」十五歲的國中小女生對於異性間的肢體碰觸很敏感,更何況對方緊緊抓著的可是她的小屁股。

  聽見女孩驚聲大叫,魏雋澈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該死!他怎麼會……

  現在怎麼辦?要收手嗎?不行,一收手她就會掉下來。再說了,被摸屁股總比摔下來受傷好吧?

  「閉嘴。」為了她的安危,他只好擔起被誤當色狼的罪名,手用力地將她往上頂起,用著不容違逆的口吻命令道:「還不快點把雛鳥放回去!」

  雖然那聲「閉嘴」讓人很不滿,不過也是因為他的提醒,才令她想起了正事。

  「……喔。」梁子霈只得暫且忽視貼在她屁股上的那雙手,攀著一旁的樹枝,使勁地將小雛鳥送回溫暖的家。

  折騰半天,她終於對下方的人喊道:「放、放好了。」

  「數到三我就會放手。一、二、三!」

  魏雋澈剛收手,梁子霈就這樣順著樹幹滑了下來。

  一落地,她趕緊拍拍衣褲,拍完後抬起頭,目光就對上了一張年輕的臉孔。

  俊眉、邃眼、挺鼻、稜唇……等等,這人的眼睛會不會太漂亮了點?

  不,應該是說,他整個人都長得漂亮俊美極了。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而迷人,褐黑交融的瞳孔像玻璃珠般耀眼,瞧得她心口不由得一陣暗驚。

  魏雋澈把她的驚歎看在眼裡,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樣子。

  他緊盯著她,盯得她有點不自在,想起他剛剛抓著她的小屁股,女孩家的羞澀湧了上來,臊紅爬上她的臉蛋。

  「幹麼一直盯著我……」她小聲的抗議。

  「妳不盯著我,怎麼會知道我盯著妳?」魏雋澈如是說。拐個彎,就是提醒她少在那邊半斤八兩了。

  他面前的這張臉蛋尖了點,不若記憶中圓潤,不過小巧的五官倒是討喜可愛,細看之下,晶亮的眉宇有幾分當年的神韻。

  梁子霈皺起眉,邁開腳步正想離開,他卻將身體一橫,攔阻了她。

  「還有什麼事嗎?」她望住他。

  撇撇唇,「我在等妳說謝謝。」他雙手環在胸前,神情睥睨的說。

  她猛地挑高秀眉,「謝謝?你可是摸了我的屁股欸……」要她對偷摸自己屁股的人道謝?抱歉,辦不到。

  「我如果沒托住妳的屁股,妳現在說不定早從樹上摔下來,摔得斷手斷腳的。再說摸屁股又不會懷孕,怕什麼?」故作輕佻的睨向眼前的國中小女生。

  「你——」好無禮的說話方式喔!梁子霈唾棄他。

  雖然有八成把握她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魏雋澈還是出於謹慎的做最後確認。「妳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打從昨天起她就住在這裡了,往後,只要爺爺在這裡一天,她也會在這裡。

  「這是妳家?」他不以為然的挑起眉。

  「對。」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妳姓魏?」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又怎麼會是妳家?」他故意逗她。

  「我住這裡,這裡自然是我家。」她伸手往一旁的小屋指了指,毫不怕生的反問他。「對了,你又是誰?」

  他蹙眉,「妳不記得我了?」

  「真是好笑,我應該要記得你嗎?」梁子霈調皮的吐吐舌頭。

  魏雋澈微瞇起雙眸,往前朝她跨了一步——

  「……你、你做什麼?講話就講話,幹麼靠那麼近?」這傢伙身上有股唯我獨尊的氣焰,擺明了不好惹。

  無視她的疏離,他抬起手臂,慢條斯理地秀出手上的舊傷痕,衝著一臉防備的她意味深遠地露出一抹笑,然後說:「梁子霈,欠了這麼多年,我們是不是該來談談賠償事宜了?」

  咦?他怎麼知道她叫梁子霈?

  還有,他手臂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有點像咬痕。唔,能咬得這麼清晰,看來冤仇結很深喔。

  至於他說的賠償事宜……等等,難不成他的傷痕是她造成的?

  梁子霈歪頭想了想,忽地,電光石火間,塵封的記憶裡幾個模糊的畫面閃過眼前……

  下一秒,她往後跳了一大步,兩眼瞠瞪至極限,伸出手指,表情驚駭的指向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上許多的年輕男孩,顫聲問:「你是……魏、魏少爺?」

  魏雋澈笑而不答,嘴角輕輕微揚,當場給了她一個「妳說呢」的表情。

  青天霹靂!

  完了完了,她才剛要在這裡安頓下來,幼時的仇家就迫不及待找上門了。所以說歹事千萬不能做,歹路不能走呀!

  「看來,妳應該是想起來了。」魏雋澈將美眸瞇成一條細線。

  「嘿,嘿嘿,嘿嘿嘿……」不斷傻笑的梁子霈心虛得不得了,嘴角抽搐地猛陪笑臉,兩隻眼睛骨碌碌的看了看四面八方,腳步緩緩的往後移。

  「咦?爺爺你回來啦!」

  她冷不防的往他身後一望,熱情的猛揮手。

  魏雋澈跟著不疑有他的往後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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