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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裘夢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龍辰昱暗暗有些狐疑,看看妻子,想想她曾經一身素雅道袍、一頂暗繡蓮冠,手持拂塵,看上去就有方外之人的高潔之氣,反倒比不遠處那個什麼上人更有風範。

  龍辰昱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我師父常說,便是出家人也要注意自己的穿衣打扮,出家不等於要把自己人生的色彩全部都拋卻,而只是拋卻那些多餘的愛恨情仇罷了。」

  龍辰昱深以為然。

  然後,猛然想到不對,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認真地盯著她的眼道:「敏兒,你的七情六慾不能拋,穿道袍什麼的為夫可以接受,只要不是影響夫妻敦倫的三清戒律你也盡可以去守,為夫沒意見。」

  徐玉敏開始是蹙眉,慢慢揚眉,而後瞪圓了一雙鳳目,裡面全是雄雄火焰。龍辰昱放下車窗紗簾,闔上車窗,摟住妻子的腰,道:「看到這樣的高人,為夫沒什麼興趣下車了。」

  徐玉敏哼了一聲,不冷不熱地道:「我記得你是出來尋醫治病的。」

  龍辰昱沒趣地摸摸鼻子。

  徐玉敏掙開他的懷抱,理理衣裳,「不能以貌取人,我們下車吧。」能早一天讓他恢復正常平王的形象最好,她有時實在受不了他扮白癡時的黏糊勁。

  龍辰昱只得帶著幾分不甘隨著她下車。

  徐玉敏下車後便牽了龍辰昱的手不疾不徐地走上前,進入客棧,在無雲上人的桌前站定,福了一禮,鄭重地道:「小婦人聽聞上人醫術精湛,可活死人、肉白骨,此次專程尋上人幫拙夫治病,萬望上人憐惜,替拙夫診上一診。」

  無雲上人看了一眼被她拉著的龍辰昱,目光微沉,拿起桌上的拂塵,行了一禮,「無上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請坐。」

  徐玉敏又福了福身,這才拉著龍辰昱在一邊坐了。

  無雲上人伸出手放至桌上,看了徐玉敏一眼。

  徐玉敏抓著龍辰昱的手遞到無雲上人手中,然後緊緊盯著她,一副緊張的神情。

  若非早知就裡,只怕連龍辰昱自己都要被妻子這樣的神情給騙過了。

  敏兒淳良卻不天真,知世故而不世故,必要的時候她也可以是一個老江湖。

  「脈象倒也無異。」

  徐玉敏的眼中蓄了淚,拿出一方絲帕擦了下眼角,道:「拙夫幾年前頭部曾受到重創,而後行為舉止便與稚子無異,不記得過往種種,這可叫小婦人如何是好……」

  「娘子……」為什麼他突然會覺得背脊有些涼呢,他的妻子會不會演得太逼真了。

  聽她說了一遍,無雲上人若有所悟,微微頷首,道:「如此便說得清了,只是這樣失智的情況實是讓人無從下手啊。」

  「萬望上人垂憐。」

  「貧道便試試吧,夫人也莫要抱太大的希望。」

  徐玉敏破涕為笑,猶如破曉晨曦,瞬間照亮了龍辰昱的眸,「上人肯施以援手,小婦人萬分感激,大恩無以言謝。」一邊拭淚,一邊招了下手。

  侍衛將一個包裹放到桌上,打開來,裡面的黃白之物閃閃動人心。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

  「小婦人沒有多大見識,卻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這本也不是什麼重禮,只是一片心意罷了。」

  隨行侍衛如今真心佩服王妃的演技,這聲淚俱下、感情充沛,言行舉止無一不符合著她的身份,毫無半分江湖氣息,儼然是純正大戶人家的後宅婦人。

  無雲上人聽她如此說,便沒再推卻,只說:「這病急不得,少不得貧道要叨擾些日子了。」

  「求之不得,上人有什麼要求只管提便是,小婦人總會滿足上人的。」

  「總要尋一安靜之處才好治病。」

  「上人無須擔心,小婦人已命下人購置房產,今天便能入住。」

  「如此甚好。」

  徐玉敏微微含笑,鳳目猶帶被淚水洗過的清亮之色。

  龍辰昱看著妻子的神情有些癡了。

  浴桶內濃濃的藥味剌鼻異常,連湯汁都是混濁不堪。

  龍辰昱整個人泡在裡面,只覺從頭到腳都頗不舒服。

  那個無雲上人真的不是個庸醫?

  針灸、藥浴這些都能承受,可是他無法接受必須與妻子隔離的舉措。

  但,既然是出來求醫的,大夫有吩咐,自然只有照做的分。

  他已經有幾日未見著妻子了,如果不是有侍衛跟著她,他甚至要懷疑她是不是聯合了這個什麼無雲上人想藉機再次逃跑。

  在她沒有為他誕下子嗣之前,逃跑這種事他是斷斷不能容忍的。一旦有了子嗣,有孩子牽制,她便是想逃也跑不遠,那時他才無後顧之憂。

  徐玉敏進屋的時候,被這股刺鼻的藥味激得忍不住咳嗽,並且眉頭緊蹙。

  「娘子,你來看我了。」龍辰昱是真心歡喜。

  徐玉敏的臉色卻不甚好,一邊揮著手,一邊走到浴桶邊,拿著帕子掩了口鼻,低頭狀似看他,實則是看桶中那些殘藥,眸色更沉。

  「娘子……」這藥有問題?

  徐玉敏一手掩著口鼻,一手抓著桶沿,臉色變了變,說道:「雖說這藥味難聞了些,但為了治病,你要乖乖的,不要隨便鬧脾氣不肯泡。」

  這藥浴果然是有問題的!

  「敏兒,我好討厭泡這個,味道難聞死了。」龍辰昱讀懂了她的神情,立刻就像小孩子見到了母親,滿腹的委屈找到了傾洩的對象,「嘩」的一下就從桶中站起,跨出桶外抱住妻子便不放手。

  在這水氣氤氳的屋子裡,徐玉敏只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他他他……竟然就這樣赤裸著身子走了出來,還抱住了她……

  縱然他們是夫妻,縱然他們歡好過無數次,可這樣的情形仍然讓徐玉敏羞矂不已,一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你你……」

  「敏兒,我好冷,你抱抱我。」他一邊說,一邊往她懷中蹭。

  屋外是凍人的風雪,屋內再是溫暖也是大意不得,徐玉敏無奈之下只能拽過一旁屏風架上的布巾幫他擦乾身子,再穿上衣物,最後將自己身上的狐裘也披到了他的身上。

  「敏兒,我不要待在這裡,這裡一點兒也不好玩。」

  徐玉敏牽著他走到門口,這才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這味道確實太過刺鼻了,我去找上人說一說。」

  「一定要說,好難聞的。」

  徐玉敏拉著他去找了住在後院的無雲上人。

  這間宅戶是他們臨時購置的,一共三進,前兩進是龍辰昱夫婦和侍衛居住,無無雲上人便住在最後一進的小院,平時是沒人去打擾她的。

  見到無雲上人後,徐玉敏便說了藥浴的藥汁氣味太過難聞,請她換個方子。

  無雲上人顯得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龍辰昱鬧著性子說什麼都不願再泡了,徐玉敏無法,只能尷尬地對無雲上人笑,最後又領著他回前院去了。

  一回到夫妻倆居住的地方,龍辰昱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徐玉敏在軟榻上坐下,倒了杯熱茶喝。

  龍辰昱陰沉著臉色,在屋內來回走了幾圈,然後在她身邊坐下,「那藥浴有什麼問題?」

  「用的時日久了,會讓人的腦子變得更鈍。」皇室之爭向來是比江湖更凶險萬分的,無雲上人與龍辰昱素昧平生卻如此陷害,想必……

  「還有嗎?」

  徐玉敏的臉色微有些不自然,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咳……可能也會讓你子嗣上困難些。」這個她其實不想說出來的,但又怕他不提前應對將來真出大事。

  他們到底是夫妻,有些熱鬧看看可以,有一些卻不好真的袖手旁觀。

  龍辰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突然笑了,伸手摟住她,低聲調笑道:「有了子嗣,娘子便不會是我一個人的了,本王倒要謝謝他們。」

  徐玉敏愕然。

  龍辰昱忍不住將頭埋在她的胸口悶笑。

  「無雲上人怎麼會被人收買呢?」徐玉敏有些困惑。

  「是人總有弱點,抓住了弱點,自然便能收為己用。」龍辰昱倒是不以為然。

  徐玉敏沒有多說什麼,那些權謀算計她是不喜歡的,也就沒說的必要。

  龍辰昱的眼神變得狠戾,那些人不想放過他,他再也用不著對他們客氣了,不過是兵權罷了,他們便如此罔顧手足之情,簡直令人心寒。

  徐玉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因他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殺氣。

  這個男人是曾經統領大軍與敵國交戰的大將,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第7章(1)

  當無雲上人又一次來為龍辰昱治療,在她專心下針針灸的時候,侍衛偷襲了她,成功地讓她變成了階下囚。

  然後,龍辰昱從她口中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

  他的臉色猛然間變得陰沉無比,看著癱軟在地的無雲上人,冰渣子似的聲音砸向她,「本王倒不知道自己何時竟成了背信棄義、始亂終棄之人了?為了羞辱本王,不顧兄弟道義,淫人妻女,還想讓本王戴了那頂綠帽子,本王難道真是傻子,要認了這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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