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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七季    


  「進來。」他讓開一條路。

  范若軒沒有猶豫,直接跟朱銘燁去了盥洗室,才到門口她就已經傻眼,再走進去一看,還真有種進入卡通世界的感覺。

  好多的泡泡!馬桶上、地板上、洗手台上,源源不絕的泡泡自洗衣機中湧出,把地板淹沒成了泡泡的海洋,看上去頗有幾分浪漫的情調,如果這裡換成別的場景的話。

  朱銘燁把什麼東西交到她手裡,她發了足夠時間的呆後低頭一看,是一把藍色的小鏟子,養花的人會用的那種。

  朱銘燁手裡拿了把同款白色的,說:「開始吧!」

  她根本不用問開始做什麼,他已經作出了示範,用鏟子把地上的泡泡剷起來,丟進馬桶裡,如此反覆,而洗衣機還在同時製造出更多的泡泡。

  范若軒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終於忍受不了,一把關掉了洗衣機。

  小小的空間突然安靜下來,朱銘燁也停下來轉身看她,好像是在問她幹什麼這麼做。

  「請問,你該不會每次都是這樣洗衣服的吧?」范若軒將他的狼狽看在眼裡。

  「不!」朱銘燁好像看出她在把他當白癡,很果斷地否認,「但每次出現這種狀況都會這麼做,洗衣粉總是會倒多。」

  「也未免太多了!你手是抖得多厲害?再說,泡泡一直往外溢,這樣清它又有什麼用?當然是先把機器關掉啊!」

  「可是洗衣機上的說明,每次洗衣時間是四十六分鐘,時間到了它會自動停。」然後他還問她:「還沒洗完,你怎麼把它關掉了?」

  「你啊!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先把洗衣機關掉了,把水倒掉換新的再開,不就行了?你這樣洗出來的衣服穿著也會癢癢的,因為洗衣粉太多了,根本洗不掉啊!」

  他皺眉,不能認同,「可是再開的話,等機器停就超過四十六分鐘了。」

  「那也不會把你的衣服洗爛掉!你以為這是在做核彈嗎?需要那麼精確!只是洗幾件衣服而已。」

  朱銘燁看著那台洗衣機,似乎是在仔細思考她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她都快忘了,這傢伙是個機械白癡!說明書上寫一次四十六分鐘為佳,他就完全照辦,難道時間到了,就算甩干的衣服上還黏黏的他也照穿不誤?

  范若軒懷疑他那靈活創新的思維,全都用到裝潢設計上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通了,認同地放掉洗衣機裡的水,范若軒很高興自己的話勝過了白紙黑字的說明書。

  「啊,你身上沾到泡沬了。」換入了新水,朱銘燁轉身之餘看了她一眼,突然發現什麼新奇物般地說。

  「不會吧,哪裡?」她連忙看往自己身上,她這件套裝是專為今天新店開業買的,很是昂貴,才穿一天就弄上肥皂泡,讓她心疼死了;但她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她著急地又問:「在哪裡?」

  「這裡。」朱銘燁說著,用他那只滿是泡沫的手在她衣服上一點,紫色的平滑衣料上頓時多了一道軟趴趴的白,「現在有了。」他說。

  她後知後覺,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朱銘燁已經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他他……他還有閒情耍她?這情緒未免也變換得太快了吧?是知道自己家沒有被肥皂泡淹沒的危險,頓時放心了嗎?范若軒明知她又被耍了,可是她已經無力理他了。

  范若軒注意到除了洗衣機裡的那些之外,旁邊還堆著許多衣服;看朱銘燁這樣,平時也不常洗衣服,她不禁又多嘴問了句:「你把衣服都堆在一起洗,是在大掃除嗎?」

  「嗯……不是,只是整理一下。」

  奇怪,這問題很難答嗎,怎麼他有些支支吾吾的?

  朱銘燁卻在這時轉移話題,問她:「今天不是開幕嗎?我以為你會很忙。」

  「我是很忙沒錯。」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來找你的?」范若軒看著他。

  「幫我處理洗衣機、清理肥皂泡沫。」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她一聽忍不住扶額頭,「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預知能力。」

  范若軒本來一肚子火的,但是經他這麼一鬧,脾氣又發不起來了,他真的是顧伊欣口中那個精明到家、樂於周旋在感情遊戲中的無恥男人嗎?

  「既然沒有泡沫再溢出來,就不用急著打掃了,你想喝點什麼?我家只有果汁。」

  「那就果汁。」范若軒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

  她熟門熟路地走去客廳,在經過朱銘燁的臥室時見臥室門開著,反射性地向裡面掃了一眼,這一掃,有個東西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他放在床上攤開的大行李箱,裡面已經零落地塞了一些東西,以那個行李箱的大小來看,她不相信那只是兩天一夜的短期旅遊。

  正在她盯著那只行李箱目不轉睛時,臥室的門被朱銘燁一拉,快速地隔絕了她的目光。

  他剛從廚房出來,一手拿著杯子,裡面的果汁甚至灑出了一些,可見他關門的動作真的很急;再看他的臉色,很像是做了什麼錯事怕被發現,因而極力掩飾的小孩。

  朱銘燁也會有這種表情?他這舉動把范若軒帶回了現實,泡泡世界的遊戲玩完了,可沒有人會真的像童話世界的人那樣,心思透明、正邪分明。

  「你要出遠門嗎?還把衣服都洗好了,看來這一趟不是很近。」她問他。

  「嗯,要去一趟法國。」

  「法國」兩個字,無疑戳到了范若軒的痛處,看著他那張有些莫可奈何的臉,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笑,「法國?要去多久,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你這個人人間蒸發為止?」

  對她突然興起的怒氣,朱銘燁用著剛剛看洗衣機的眼神看著她,有點狼狽、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說:「我是打算要告訴你的。」

  「哦,打算要告訴我?那你關門關得那麼快幹嘛?怕我知道了就抱著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真以為你是情聖啊!」她哼笑,帶有一些只有她自己知曉的自嘲,「你所謂的「喜歡」,該不會就是喜歡看女人如你的意,被你弄得要死要活的傻樣子吧?」

  「你明知道不是那樣。」

  「我就是不知道!」她上前。「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喜歡」,卻連出國這種事都不告訴我!其實仔細想想,你根本沒有告訴過我任何事,你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只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已!」

  朱銘燁愣了下,在范若軒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掉;她看到他去客廳裡翻箱倒櫃,又快速地走回來,遞了幾張票給她,一張歌劇票、一張舞台劇票,還有一張電影票,日期分別是明天、後天和大後天。

  「這是什麼意思?」她問。

  「我想約你去看的,我大後天晚上的飛機,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多相處,軒軒,我是喜歡你的。」

  這話她已經聽很多遍了,看著那些票,范若軒的眼中有了一絲朦朧,她抬頭,與他對視且久,問他:「你跟顧伊欣上過床是嗎?」

  「你見過她?」

  「很好,你默認了。」看到朱銘燁的臉,范若軒總算知道那個時候,當顧伊欣問她是不是喜歡朱銘燁時,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樣了。

  那就是所謂的「默認」。

  這麼說就很容易理解了,那時在飯店,朱銘燁巧妙地沒有向她介紹顧伊欣,是他根本就不想讓她認識她;但他沒想到顧伊欣會去范若軒的店裡,沒想到她還是從顧伊欣那裡,知道了他做過的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朱銘燁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複雜。

  她搖頭,「那不是重點。」

  第8章(2)

  重點是,還被顧伊欣生疏地稱為「朱先生」的他,就已經理所當然地跟人家滾床單了,難怪他對她都沒有任何瞭解,就一口一個「喜歡她」,他「喜歡」的對象根本不需要去瞭解。

  她知道自己很愚蠢,但她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怕知道的那個問題:「朱銘燁,我對你來說,究竟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朱銘燁對這種問法感到新鮮,但他仍然很認真地思考;范若軒從沒如此有耐心地等待過一個答案,最後朱銘燁張開嘴,低沉緩慢地說:「我想,大概是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她不甘心受人擺佈,所以她親口問他,可她聽到了些什麼?一間房子!顧伊欣的話猶在她的耳邊,容不得她再去忽略。

  范若軒拿過他手裡的果汁,仰頭一飲而盡,再原樣放回去,又從他另一隻手上拿過那三張票,疊得整整齊齊,而後從中間齊刷刷地撕成兩半。

  「去你的房子!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嗎?老娘不陪你玩了!」

  他明顯一僵,凌厲的雙眼始終鎖在她的臉上,但范若軒已經不在乎這點小事了,她也不管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貴,拿袖子當抹布在臉上一抹,怒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啊!不過我這可不是在為你.是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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