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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隱約間,他知道自己愛著某人,因她歡喜而喜悅;因她落淚而揪心,一顆跳動的心只容得下她,再也無其它人的位置。

  他在等著,等那人的到來,因為他忘了她是誰,只留存於心裡。然後,一身香奈兒秋裝的艷麗女子來了,自稱是他未婚妻的童凱芝。他於是以為她是他所等待的那個人,可是濃郁的香水味一靠近,他立即心生反感的推開她,以冷到自己都驚訝的聲音請她離開。

  原來令他掛懷在心的「某人」就在他懷中,她才是把他陽光帶走的兇手,讓他變得冷酷,不再有一絲溫暖,汲汲於事業,填補他心底的空洞。

  「嗯,劭然……讓我睡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沒力氣了……喔!不要……我全身酸痛……」好舒服,但……好累,眼皮都睜不開了。

  半睡半醒的沈舒晨似要清醒,卻又張不開沉重的眼,她四肢僵硬得像是假人,低語呢喃,無法再承受終夜不休的劇烈運動。

  「沈秘書。」羅劭然眼泛柔光,似有若無的吻著潔白鎖骨。

  矇矇矓矓間,她難受地輕揉裸胸。「都說我早就不是你的秘書了,你還吵什麼?」

  「沈秘書。」他低笑,俯身含吮粉色花蕾。

  「噢!羅劭然,你煩不煩?我不當秘書已經很久了……咦!你喊我什麼?」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怎麼心頭怪怪的?

  「沈秘書。」他又喚了遍,語氣中飽含著一絲懷念和眷戀。

  對了,沈秘書,就是那句話!「等等,你為什麼喊沈秘書?」

  明明累得像被肢解似的,沈舒晨驚愕地從床上翻身而起,一雙美如燦星的水眸睜得圓亮。

  「妳是我的秘書小姐,不是嗎?」他搔著她可愛肚臍眼,忙著偷香。

  「你……你想起來了?」她微喘地推開垂首胸口的頭顱,想問個明白。

  他不否認也不承認,一味地在她身上點火。「我記得妳曾把我送給妳的進口瑞士巧克力丟還我,叫我自個吃了它。」

  他一臉曖昧的眨眨眼,沈舒晨的粉頰倏地著火了,不禁回想到羞人又害躁的那一幕。

  整盒巧克力的確是他一人吃光了,而她也被吃了。

  「我愛妳,晨。」雖然遲了五年,卻是他發自內心的一句話。

  淚,喜悅地滑落。「我也愛你,劭然。」

  女人的傻,在於她們相信愛情。

  「我看到的妳像一朵玫瑰花綻放,在我身下婉轉承歡地為我一人吟唱,嬌柔的胴體上佈滿薄汗,妳的美好任我獨享……」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

  沈舒晨驚喜地環抱他的頸子。「你全記起來了,我們的種種……」

  「斷斷續續,並不完整。」有時是片段,有時像連續劇,有時只是一個畫面。

  聞言,她略感失望地鬆開。「那你記得多少?」

  說不遺憾是騙人,縱使結局令人感傷,但在那一段時光裡,她是快樂的,而且被寵愛,一心沉溺於愛的懷抱。

  看到她微黯的悵然神色,羅劭然輕柔地抱著她。「我剛被妳引誘的前期。」

  「什麼引誘,分明是你……唔!你的手……拿開……」惡魔,這樣她沒辦法講話。

  「不行,寶貝,妳的身體在呼喚我。」

  「天……天亮了……」

  黎明的光線照滿一室,晨起的鳥兒停在枝極間整理羽毛,送羊奶的腳踏車由遠而近,老農夫赤著腳走過泥濘的足音隱約傳來。

  一天的開始也象徵欣欣向榮,同時沈家的活動就要開始,教瑜伽和皮拉提斯的王美霞正在洗臉上妝,沈助本要到廟口找老友下棋,上學的沈人人……

  「天亮了才能看清楚妳的美麗。」

  曙光初現的黎明早已光耀大地,紅紅日頭爬上樹梢,而奮戰中的男人仍不知疲累。

  「你……你到底在笑什麼?不要一邊看著我一邊笑啦!」讓人感覺好不自在。

  沈舒晨坐在她心愛的計算機桌前,努力地想完成不小心被她刪掉的稿子,小花編輯的聲聲催稿宛如魔音穿腦,如影隨形地在耳邊圍繞。偏偏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寫過的內容忘個精光,主線鮮明的故事情節全泡在攪爛的腦汁裡,她信心滿滿的進度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他,這個像土匪的男人還來攪局,不時碰碰她的頭髮,摸摸她的臉,以腳尖頂頂她的腳踝,明擺著干擾她,不讓她把時間放在工作上。

  「吃得很飽,謝謝招待。」羅劭然很刻意地拍拍平坦小腹,語帶暗示。

  倏地,她雙頰飛紅。「不要說些引人誤會的話,你不用做點正經事嗎?」

  「思想邪惡,三餐進食本是正常人的行為,何況我的正經事就是妳。」他說來自然,毫不忸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開發案呢!還有公司的事不必處理嗎?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怎能一直待在我們這種小地方。」有他在,她的稿子永遠也寫不完。

  肩一聳,他故作無謂的說道:「一間企業若靠我一人獨撐,底下那些人都該羞愧切腹了。」

  其實他暗地裡已將開發案轉型,沈父曾說過的一段話讓他無法忘懷,看著兒子開心的笑臉,香火鼎盛的月下老人廟前虔誠的信徒,以及在老榕樹下休憩、泡茶的老人,他的心境有了轉變。以度假為主的飯店他決定改成養生小區,以銀髮族為銷售目標,青山綠水佐以寧靜的環境,相信會有不少高齡者願意來此養老。

  沒有塵囂,沒有污染,沒有令人精神緊繃的壓力,只有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還有孩子們純真的笑聲,伴隨綠油油的稻田。

  但他沒告訴任何人,只在暗中進行,靠著一部筆電向外連絡,操控著運作自如的公司事務。

  「可是你不回去真的不要緊嗎?就算你纏著我也沒用,我父親不會把辛苦半輩子的土地賣給你。」他把那些地當兒女般照顧,無微不至地稻秧植稻。

  「妳認為我是為了土地問題才留下嗎?」霸氣的羅劭然微沉下臉,有些不快。

  難道不是嗎?眸一垂,她在心裡回道。「我們村子真的很小,不適合開發案,來來去去的外地人帶來的不是觀光利益,而是村民們不再淳樸,紅線村的單純、樸實將毀於一旦。」她不忍心從小生長的村落淪為觀光勝地,名牌轎車一輛輛地駛進,路面拓寬,土地變小,孩子們天然的遊戲區被迫緊縮,綠色鈔票取代了善良的人性。

  「妳只想到紅線村,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為誰而留。」只有她樂當鴕鳥,視而不見他的付出。

  沈舒晨的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你終究要回去那個吃人的大城市裡,那裡才是你的舞台,一展長才的天下。」

  他不可能為她永遠留下,短暫的過客一如候鳥,季節一到便要展翅高飛。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又何必感傷呢!介懷在心令自己難受。

  理智是這麼說著,但心卻一陣陣泛酸,雖然尚未分離,她已經開始想念相處的這段時間,忍著心痛不多做妄想,他是昂首闊步的公獅,不該讓渺小的她牽絆腳步。

  「我不會一個人回去。」沒有她,他的生命是貧瘠的,荒蕪一片。

  「什……什麼意思?」第一個衝進她腦海的想法,是他想帶走兒子。

  「我要妳跟我走。」一說出口,他才知道橫亙胸中的窒悶為何,他要的就是她。

  「嘎!什麼,我?」她錯愕的怔住。

  「跟我走,晨。」羅劭然企圖用他的溫柔融化她。

  「我……不……呃!我的工作……我沒辦法……」她好不恐慌,抓著椅背的纖指緊得泛白。

  「妳可以為我工作,再當我的私人秘書。」他蠱惑著,不讓她由手掌心溜走。

  驚慌的沈舒晨直搖頭。「不行,我做不來,我喜歡現在的工作。」

  「沒日沒夜的寫稿,把身體搞壞是妳想要的生活?」他微慍地低吼。

  「是的,寫稿讓我心靈平靜,天馬行空的幻想,我的世界由我自己創造,它讓我得到滿足感。」她是唯一的主角,操控每一位人物的喜怒哀樂。

  最重要的是,每個故事都有個美好的結局,皆大歡喜,沒有人被犧牲。

  「晨……」他有些不高興,冷著一張臉。

  「我們這樣也很好呀!你想我的時候就來看看我,待個兩日再回到你的戰場,我哪兒也不去,就在紅線村等你。」她故做開心的表示。與其說是說服他,倒像在提醒自己,做人不要太貪心,擁有他的愛就是一種幸福,不能貪得無饜想要更多,他給不起她要的。

  「哪裡好,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妳當妳是我養的情婦嗎?」從未受挫的羅劭然動怒地說了重話。

  「那我是什麼?」她低聲地說出放在心底已久的話。

  「當然是……當然是……」他忽地語塞,話到嘴邊卻說不成句子。

  他要她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有她在身邊他可以全然放鬆,心情平靜得不帶一絲噪聲,身心都能自然展開,毋需背負過多的期待與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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