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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席維亞    


  被他像要殺人的凜冽表情嚇到,茱萸失神間被拉得踉蹌數步,才想到要反抗,但她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他們搬不回他,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過狠的力道握得她發疼,但茱萸還是試著掙扎。

  霍戎滿臉陰鬱,連話也不回,甚至不想費心和她拉扯,也不願上演她跑他追的戲碼,直接將她扔上他的坐騎,然後立刻上馬坐在她的後方。

  她還想抗議,他卻已策馬奔馳,在經過她的馬匹時順勢撈起韁繩,帶著馬匹飛快離開。

  聽著那對母子哀淒的哭聲越離越遠,茱萸的心裡滿是疑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不住喧嚷的疑問在舌尖上打轉,但她卻沒辦法問,奔馳速度太快,身後的他又迫得太近,她只能抓緊馬鞍穩住身子好讓自己別掉下去。

  只能等他願意停馬時再問他了,但……他願意說嗎?想起他從未出現過的狠鷙氣勢,還有那如見鬼魅的震駭表情,她不覺得怕,只覺得心疼。

  她有種預感,這是他不想讓人踏足的禁地,而她,一個他連笑容都不願給的她,會有足夠的幸運讓他允她一窺究竟嗎?

  預感成真。

  茱萸待在房裡,坐立難安地一直往外張望,留意對面房門有無動靜,苦苦等著他歸來。

  別說提出疑問了,一進客棧,他要了兩間房之後就不見人影,連馬都帶走了。

  他是故意的嗎?知道她一定會找方法回去幫那對母子,所以乾脆讓她連村子都出不去?

  騎馬只要一會兒工夫的路程走起來其實很遠,而且她一個人過去也無濟於事,只好花錢請店小二幫她找人前去幫忙將死者的遺體運回,結果得到的響應卻是那裡並沒有人。

  他們有看到樹上的斷繩,表示他們沒找錯地方,但怎麼會找不到人?孤兒寡母就算走回村子求救也需要一些時間,不可能離開得那麼快。

  茱萸很想打聽出他們的住所再給予後續幫助,但被他突然拉走,她連那對母子的姓名都來不及問,根本就沒辦法找人。

  茱萸只能要自己往好處想──能那麼快就離開,表示應該有人幫他們,這麼一想,她才終於稍微定下了心,待在房間靜靜地等他回來。

  從日陽西斜等到天色全黑,她都沒聽到聲音,無盡的等待讓她的心又開始忐忑,掛念的不只是他的安危,還有他今天使人放不下心的異樣。

  茱萸終於忍不住了,想去找店小二打探看看是否知道他的去向,一出房門,卻看到他房中亮著燭光,心頭大石落地之餘又好想罵自己,虧她還留心了半天,卻連他早就回來也不知道。

  她趕緊上前敲門,門卻應聲開了道縫,害她怔愣了下。他沒上門閂?不好意思貿然闖進,她還是安安分分地敲門,卻等了半晌都沒有回音。

  抑不住擔慮,她不得已只好選擇推門走進,卻看到他趴伏桌案上。走近一看,發現他雙眼緊閉、面色潮紅,地上擺著一個酒罈──他醉倒了。

  可惡,害她擔心了整個晚上,結果他卻是躲在房裡喝酒享樂。茱萸想敲他一個爆栗,但注意到他連睡著都還擰結的眉宇,凝視他的眼神因心疼而轉柔。那是氣話,她知道他不是在享樂,而是在喝悶酒,內斂冷靜的他竟需要用喝酒來解悶……

  你心裡掛記著什麼事?告訴我好嗎?告訴我……她在心裡默喊,然而沉睡中的他並不會響應她。

  又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她才斂回愛戀的目光,上前要扶他上榻,但才剛碰到他手臂,原本還陷在沉睡中的霍戎便立刻醒了過來。

  酩酊的他即使剛醒,眼神依然銳利,看見是她,緊繃的警覺才逐漸放鬆。

  「什麼事?」他扶桌起身,聲音聽不出有喝醉的跡象,然而眉宇倏擰的反應說明了酒力依然有一定的影響。

  「你去哪裡了?」怕被以為她在質問他,茱萸口氣放得很輕,身子也不敢離太開,以防喝醉乍醒的他會站不穩。

  那個問題勾起了他藉由醉酒而成功遺忘的事,霍戎的眉蹙得更緊,最後乾脆將眼睛閉了起來。

  他回去幫那對母子,將遺體用馬運回他們位在村尾的小屋,還留下了銀兩,讓他們能將那個沒用的男人安葬,扣除喪葬費用後,剩餘的銀兩也足夠他們再撐上一段日子。

  他該置之不理的,然而他窮盡所有自制力,最後還是又回去了。他真的做不到置之下理,因為他很清楚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苦。

  他們會沒錢吃飯,然後像娘親的會四處打零工只求衣食溫飽,最後弄壞了身子,撒手人寰,留下孤苦無依的小男孩流離失所。若他沒伸出援手,這樣的結局他可以預見,因為他經歷過,他再清楚不過!

  霍戎緊緊握住串,全身因狂肆的怒意隱隱顫抖。為什麼這些男人都如此沒有擔當?只要肯做,甚至挑糞拉車都掙得到錢,有人逼他們一定要走上絕路嗎?卻因為不得志,卻因為遇到困難,就選擇自己一走了之,他們只是放不下身段!

  他不是這麼沒用的人,他也不會讓自己成為這麼沒用的人!即使必須泯滅天良,他也要讓自己功成名就,他絕不會步上父親的後塵,他會讓父親知道,是遺棄他們的他無能,他會讓父親後悔當初的選擇,選擇走上絕路的人分享不到他的成功!

  突然自後環住的擁抱讓霍戎狠狠一震。她在做什麼?她也像她爹一樣無所不知嗎?她受盡家人寵愛,在她眼中,他很可悲嗎?

  「放開!」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不要……我答應過你的。」茱萸抱得更緊。「輪到你了,我要幫你。」

  她不知道他過去究竟經歷了什麼,但她不想看他那麼痛苦。他不想說沒關係,但至少、至少別把苦澀積壓在心底,他可以對她發怒、對她大吼,做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自己背負了一切。

  「幫我什麼?你又懂什麼?」霍戎攫住她的手,將她拉至面前,森冷低咆。「你受盡端木一家疼愛,親生父親又是尊貴的王爺,你根本沒吃過苦!」

  他在遷怒,他知道。但他克制不了,今天歷經的事太痛,那些被勾起的回憶太黑暗,他需要宣洩的出口。

  為了飛黃騰達他用盡心機,但他是對的嗎?他一直壓制不理的良心,會不會有一天狠狠反撲?他努力堆砌的台階是紮實的嗎?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崩毀,讓即將攀頂的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怕,怕他使盡一切城府,仍無法扭轉既定的命運,怕自己最終也會走上父親那條路!

  茱萸咬唇忍住不哭,還擠出笑容,伸手溫柔地捧著他的臉。「我可以讓你知道什麼是疼愛,可以幫你分擔,你可以把苦加到我身上。」

  那無私的溫柔注視灼痛了他,無法面對自己的悲慘,他只能選擇傷害她。

  「就連這樣也行嗎?」用力將她推躺榻上,邪惡地壓覆著她,他用極盡冷狠的言語想嚇得她落荒而逃。「若我說需要洩慾來排解鬱悶,你肯給嗎?只是交合而不給任何名分,你肯嗎?做不到的事別信口開河!」

  發怒吧,痛罵他是混帳吧,這樣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他就不會再因她的愛而時時億起良心的存在,更不會再受到良心的譴責。

  「我肯。」她卻點了點頭,即使眼兒泛淚,唇兒顫抖,凝視他的目光仍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那眼神直透進他的心裡,將他的心撕裂。他明明是要遺棄良心的,為什麼她不放過他?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墮入魔道?

  「這樣你也肯?人好也該有個限度!」他怒喊,已無法再面對她,撐起身子就要離開,卻被她勾住頸子,他的唇被一抹溫軟覆住。

  那暖柔的觸感雖輕,卻將他激狂的動作完全頓住。

  霍戎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近在眼前的綿長羽睫。她很害羞,很緊張,眼睫不住輕顫,但她的情感毫無保留地透過吻傳遞給他,平撫了他疼痛的心。

  他該推開她、遠離她,但他的身體卻違背了他的思想,大掌反而托住了她的後腦,將她吻得更深,誘她為他啟唇,讓他品嚐她的甜美。

  清醒時就已難以抗拒的美好,在酒力渾沌時,推拒她更是成了難如登天的艱巨任務,加上她的主動、她的溫柔與包容,他的理智一點一滴地逐漸瓦解。

  怕他恢復自制,茱萸羞怯怯的手探進了他的衣裡。

  未經人事不代表不解人事,在爹的書房裡她找到的不只是三十六計,如爹說的,她很聰明,她只是太過心軟,有一些事,她並不如他以為的那般「純潔」。

  酒後吐真言,即使是他一時激動所說出的氣話,她都會當真,只要能讓他宣洩荷在心頭的苦,任何方法她都會試。

  她紅著臉,輕輕吻上他的頸際,軟嫩的唇辦順著他的脈搏蜿蜒而下,直至被她拉開衣襟而裸露的結實胸膛,進行著最生澀也最艷媚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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