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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簡瓔    


  「娘娘、娘娘,已經到了。」

  慕容悠幽幽轉醒,看到美寶近在眼前的大圓臉跟兩隻瞪得圓圓的眼睛,有點受到驚嚇,興許是坐車顛太久了,還有些腦仁兒疼。「我睡了多久?」

  美寶讚歎地道:「娘娘可真會睡,打從啟程不久娘娘就睡著了,連要用午膳也叫不醒您,皇上便吩咐別吵您了,讓您好好睡。」

  美寶扶著慕容悠坐起來,她掀開車簾一角,眼前的平原阡陌連綿看不到盡頭,遠處層峰迭起,山谷間隱有煙嵐,美得讓她想起了含笑山。

  三日前,她慕容家的爹娘和弟弟已經離開了京城,隋雨莫派了一支小隊伍護送他們回去,從今爾後她想要見家人,不知要待到何年何月何日。

  因此這幾日她都有些低落,不大有胃口,覺得困頓疲乏,也確實睡得很多,跟只小豬似的。

  「娘娘肯定餓了吧?」美寶簡單的為主子理理亂掉的發妝。「奴婢扶您下去,宴席已經佈置好了,就在營地裡,行宮也備妥了,小祿子適才已經去瞧過了,說一切就緒,娘娘隨時能去休息。」

  「誰說要休息了?」慕容悠這時精神來了,她悶在宮裡許久,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盼到可以遊玩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美寶瞪大了眼。「娘娘不休息?難道……」

  「不錯,本宮要參加夜獵!」

  美寶頻頻點頭,眼睛發光。「奴婢早聽說娘娘騎術精湛,京城裡的官家小姐沒有人騎得比娘娘好,娘娘肯定能在女眷之中第一個射到獵物、拔得頭籌!」

  慕容悠頓時一楞。

  美寶說騎術精湛之人是隋雨蒙,而她呢?她是看過馬,不過是來京城之後才看過的,在那之前她壓根沒騎過馬,也沒看過,因為含笑村只有驢子,代步工具是驢車或牛車,沒哪戶人家有馬車的。

  她都沒騎過馬,發什麼豪語要參加夜獵?圍獵的基本就是馬上功夫,連馬都不會騎要如何追獵物?

  可是,為何她有種強烈的感覺,她會騎馬,而且騎得很好,這樣規模的圍獵,她好像已經參加許多次了……

  突然間,她的肚子發出了咕嚕聲響。

  美寶咧嘴一笑。「娘娘果然是餓了。」

  主僕下了車,天際晚霞迷人,慕容悠抬眸,正巧有人字形的雁群飛過,她看了一會兒,小祿子登登登慇勤地跑過來。

  「娘娘,皇上在等您呢!說您醒了便過去用膳。」

  慕容悠登上了步輦,沒一會兒便到了宴席營地,高台已點了篝火,小祿子忙扶了她到上首。

  已落坐的宇文琰嘴角微彎,眼角帶笑,把手伸向她。

  往年的圍獵除了皇后外,也會有嬪妃參加,但今年宇文琰親自下的口諭,後宮嬪妃一律奉詔留守後宮,讓她們想表現也沒機會,十分哀怨。

  宇文琰牽著慕容悠坐在自己身邊,上首以下的兩旁坐的是皇親國戚,各個親王、郡王、國公、郡公、侯爺等,宇文玦、宇文瓏便坐在其中,再下首是按品階的群臣,隋岳山坐在第一個,旁邊是六部尚書與其他重要大臣。

  慕容悠一落坐,宇文琰隨即將蓋在自己膝上保暖的狐皮親自蓋在她膝上,舉動十分親暱。

  「我瞎了我。」宇文瓏坐得極為靠近上首,便嘴角抽了抽,不怕死的說道。

  宇文琰眼神過去,舉杯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羨慕朕的話,就快些娶王妃吧!莫再讓太妃擔心你了。」

  宇文瓏縮了縮頸子。「臣弟怕了皇兄了,這種時候也能逼婚,臣弟自罰一杯便是,皇兄莫再提妃不妃的了,臣弟聽了都膽寒了,就怕沒娶到美嬌娘,娶到一隻河東獅。」說著,自乾了一杯。

  宇文瓏放下了空杯,便換宇文玦舉起了酒杯。「臣弟敬皇兄皇嫂一杯,祝皇兄心想事成,一舉擒住獵物,與皇嫂白首相依,共享江山。」

  「但願如此。」宇文琰眼神深了些,他輕勾著唇角,兀自舉起銀盞一飲而盡。

  慕容悠也執起桌上的銀盞淺淺地抿了一口,雖然只是淺抿一口,但她的眼神真心誠意,這一杯代表了她的謝意,多虧了他及時送到的西洋毒解藥,她才得以保命。

  夜色逐漸降臨,開席了,眾人喝酒吃肉,氣氛一派輕鬆,不似在宮中那般拘謹。

  慕容悠知道雍王也參與了圍獵,她下意識在席上尋找他的身影,她想試著再喚回腦中那奇怪的紛亂記憶,想知道究竟自己跟他是何關係。

  那一日,她將夢裡雍王追殺她之事告訴她娘,她娘說的話令她極為心驚,久久無法釋懷。

  她娘說在天龍國聽過這樣的事,雍王可能是她的前世,有些人在轉世後記得前生的一切,有些人不記得,有些人受了刺激會慢慢想起來,全憑老天的安排和命運的造化,而她既然在見到雍王之後被喚醒了凌亂的記憶,作了奇怪的夢,指不定雍王的記憶裡也有她……

  「怎麼心不在焉的?」宇文琰握住了她的手,低不可聞地道:「記住朕昨夜說的話。」

  她也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記得牢牢的。」

  昨日深夜,他在御書房裡接到了兩張不同字跡的密函,何人所發?內容為何?他都沒有吐露,只交代圍獵時若有事發生,會有暗衛帶她走,她只要跟著暗衛走便行,這樣便是幫他了,千萬不可以回頭尋他。

  「不過,究竟是什麼事,現在還不能告訴我嗎?我心裡著實不安。」他雖說了可能沒什麼,但他越是不說,她越往壞事想。

  宇文琰笑了笑。「你知道了沒好處,乖,照朕的話做便是。」

  慕容悠自然是只有乖乖聽話的分兒。

  吃到一半,小祿子又登登登地跑來在慕容悠耳邊悄悄稟道:「娘娘,隋大爺讓奴才將此物交給您,說是讓娘娘找機會穿上,越早越好。」

  他在宮裡早混出一身經驗,知道自己這是跟對主子了,皇后娘娘得到皇上全部的寵愛,今後他也不必向皇上打小報告了,專心伺候皇后娘娘就可以在宮裡橫著走了。

  「這是什麼?」慕容悠接過手,可東西包得好好的,也看不出個端倪。

  小祿子壓低了聲音,「奴才也想知道,不如娘娘快去換上,奴才也好去向隋大爺回話。」

  慕容悠本來就好奇心重,小祿子這麼一說,她頓時覺得很有理,便喚來美寶伺候她去營地旁邊的離宮裡更衣。

  進了寢殿,打開搗得嚴實的包裉一看,是件柔軟的金蠶衣!

  一瞬間,她像被雷打到。

  她分明是第一次見到金蠶衣,可她怎麼知曉這便是金蠶衣?還知道這是刀劍不入的防刺寶衣,有銀子也未必買得到。

  奇怪了,她大哥好像也知道此番圍獵會有事發生,竟送來珍貴無比的金蠶衣給她防身。

  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她實在不喜歡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啊!將來真有一天,她能和皇上歸隱山林,過著平凡靜好的閒雲野鶴日子嗎?

  她回到了營地席上的鳳座,美寶退到一旁,小祿子極慇勤的又過來了。

  「娘娘,奴才適才已經向隋大爺回過話了,說娘娘換上了。」

  慕容悠點了點頭,眸光不由得在席上尋找隋雨莫,因為品階不同的關係,隋雨莫並不坐在隋岳山附近,她好不容易找著了,目光投向他用眼神道了謝,他也輕輕點了點頭。

  她可憐的大哥,她娘不由分說的回含笑村去了,他肯定是犯相思了,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眸光收回,看到了近處的宇文玦,他凝眉抿唇不知在想什麼,想得出神,想得專注。

  她心裡一咯登,怎麼宇文玦和隋雨莫竟然有六成相像?

  不信邪,她再看一次,越看越像,越看越心驚,反觀宇文玦和宇文琰、宇文瓏兄弟卻是半點都不像。

  先前遇到宇文玦時,她便覺得他似曾相識,後來再見隋雨莫,也覺得他似曾相識,原來這兩個人竟然如此相像!

  正驚疑不定,一個身影看似風塵僕僕的踏著月色而來,走近了,她定睛一看,竟是雍王崔贏來了。

  頓時,她心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翻騰著。

  崔贏先上前告罪。「皇上恕臣來遲。」

  宇文琰噙著笑意,看似隨興地說道:「無妨,坐吧。」

  慕容悠全身僵硬,那種遍體生寒的感覺又襲上了心頭,她半垂著眼眸,迴避了好一會兒,偏生她一抬眸,兩人瞬間竟是對視到了。

  他的眼眸深沉,而她受到了驚嚇,在頃刻間感到心悸,他的眼神好似在告訴她,他認得她……

  「有事?」宇文琰輕易感受到了她的反常。

  慕容悠很想跟他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況且這情勢也容不得她此刻詳說,就算能讓她詳說,內容畢竟是個夢,他不會覺得荒唐嗎?

  於是湧到唇邊的話嚥了回去,千言萬語化為了兩個字,「無事。」

  宇文琰慢慢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眸,最後什麼也沒說。

  酒足飯飽,士兵舉起號角,夜獵開始了,眾官員子弟和權貴之後都摩拳擦掌想要獵個大獵物為家族爭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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