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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香彌    


  羅東麟狐疑道:「驗屍這不是仵作的事嗎?」一般人對屍首之事多有避忌,因此仵作的地位低下,他祖母一個女子怎麼會通曉驗屍之事?

  「我祖母說驗屍之事可複雜了,並不比替人看診容易,咱們朝廷有很多仵作泰半都沒有經過訓練,故而造成很多錯判和冤獄,可只要通曉驗屍之法,就能從一具屍體上得知他是怎麼死的。」

  「江太醫莫非也懂驗屍?」

  「略懂一些。」祖母教過她,她自十三歲開始,偶而會跟著祖母或是兄長去幫歐陽爺爺的忙。

  歐陽家與江家是世交,歐陽爺爺是大理寺卿,據說他在三、四十年前還是一個知府時,遇上一樁棘手的命案,一直查無真兇,而後從祖父那裡得知祖母的能耐,請祖母相幫,從而抓到了真正的兇手。

  此後歐陽爺爺若遇到難以解決的命案,便會來請教祖母。

  祖母已將一身本事傳給她和兄長,兼之年事已高,這些年多半時間是由兄長幫忙歐陽爺爺,兄長若不得空,便由她易容喬裝成男子前去,因此也算驗過幾次屍。

  她說得一時興起,忍不住提到兩個月前的事。

  「我上回去幫歐陽爺爺查驗一具溺水的屍首,他爹和妻子都說他是自個兒不慎落水溺斃,可他娘不信,說是兒子托夢告訴她,他是被人所害,因此他娘告進官府。官府請了仵作去查驗,那仵作沒查出什麼,之後歐陽爺爺請我去幫忙,我查驗後發現,他在落水前便已死,他的頭頂被人釘了三支鐵釘,是致命傷,屍體則是在死後才被拋入河裡。」說到這兒,她望向羅東麟問:「王爺可知道最後查出這兇手是誰?」

  羅東麟從她的話裡尋找線索,思忖須臾,說道:「難不成是他妻子?」

  「王爺猜對了一半。」江寧安公佈答案,「這兇手是他爹和妻子,原來他們兩人暗中苟合,意外被兒子撞見,那男人怕與兒媳亂倫之事被兒子說出去,遂打昏了他,為了守住兩人的秘密,他與媳婦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拿了鐵釘釘他腦門,把他給釘死後,再偷偷將他的屍首拋入河裡,佯作是溺斃。」

  羅東麟這一聽,聽出興趣來,便再問她還驗過哪些屍首。

  見他問,江寧安便叨叨絮絮的說了,「還有陳家媳婦冤死的事……」

  一路上,她將以前驗過的屍首或是從祖母那兒聽來的一些離奇的事告訴他,直到抵達行宮,這才下了羅東麟的馬車。

  抵達行宮後,翌日忙了一整天,江寧安與幾位同僚將從太醫院帶來的藥材,分門別類擺置好。

  秋獵已在昨日開始,這兩天陸續有人受傷,她替一個受傷的官家子弟敷了藥,囑咐他幾句,將人送走後,瞟見外頭漫天彩霞,心忖都已日落時分,今天的秋獵也已結束,應當不會再有人過來,遂關了門,回房去換了套墨綠色常服,便去附近走走。

  行至一處小徑,有一人也不知怎麼,走路沒看路,朝她撞了上來,那人不道歉也就罷了,竟蠻橫不講理的一腳朝她踹過來,嘴裡還叱罵。

  「狗東西,滾開!」

  江寧安來不及避開,猛不防吃了他一腳,身子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平白無故挨他一腳,向來好脾氣的她也忍不住動怒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我好端端的走著,是你自個兒來撞我的!」

  曹天保在這兩日的秋獵輸了成平侯世子宋冀五隻獵物,心情正壞,平日裡為人就跋扈的他,見這擋著他去路的是個不認識的大鬍子,這次前來秋獵的那些王公貴族他都認得,因此只把她當成一般的隨從,沒將她看在眼裡,見她還敢頂嘴,罵罵咧咧的揚起鞭子便朝她揮下。

  「不長眼的東西,瞧見爺走過來,就該讓路,你不讓開,還擋著爺的路,找死!」

  江寧安沒料到這人如此霸道,不僅踹人還想拿鞭子打她,她嚇了一跳,見鞭子朝她揮來,一時間來不及退開,只能下意識的閉上眼。

  曹天保揮出去的鞭子在即將打到江寧安時,被人給拽住,他抬目,見那人穿著侍衛服,曹天保怒喝,「你個混蛋也敢管爺的閒事,是嫌命活太長了嗎?」

  一道輕輕淡淡的嗓音輕啟,「陶左,還不快向曹三爺賠罪。」

  「是,曹三爺,得罪了。」陶左鬆開鞭子,朝曹天保拱手致歉。

  那突來的嗓音令曹天保猛不防打了個冷顫,他順著聲音,抬首望過去,瞥見站在不遠處的寶賢王,臉色陡然一變,那張肥頭大耳的臉,連忙堆起諂笑,拱手施禮。

  「天保不知這人是王爺身邊的侍衛,多有得罪,還請王爺恕罪。」

  羅東麟臉上帶著笑,嗓音不緊不慢的說著,「適才瞧見曹三爺過來,本王可不敢像這不知死活的江太醫一樣,擋著曹三爺的路,連忙退避一旁呢。」

  曹天保性子雖跋扈,卻也不是個蠢笨的,從他的話裡聽出他適才撞著的人是個太醫,而寶賢王不僅讓他的侍衛出面阻止他對那太醫出手,還說出這番話來,明顯是在替這太醫出頭,他當即便向江寧安告罪。

  「是我一時魯莽,得罪江太醫,還望江太醫莫要見怪。」

  江寧安對他這般前倨後恭的模樣頗為不齒,方才寶賢王若沒讓人及時攔住這位曹三爺的鞭子,她可就免不了一頓皮肉痛,不過她也看出這人是因為寶賢王才認的錯,因此要不要饒了這人,要由寶賢王說了算,因此她沒答腔,等著他開口。

  羅東麟那雙桃花眼瞥她一眼,斥責道:「曹三爺乃是曹國公府三少爺,身份嬌貴得很,本王見了也得讓路,你一個小小太醫竟敢不讓路,活該讓曹三爺教訓,看你以後敢不敢再這般不長眼。」

  江寧安聽出他這話明著是訓斥她,實則是在罵那姓曹的,因此配合他,唯唯諾諾的搭腔附和,「王爺教訓的是,下官下次再見到曹三爺,定會讓路。」

  曹天保連忙求饒,「王爺您這說哪兒話呢,我哪敢讓王爺讓路,這不折煞我,適才是我一時昏了頭,才對江太醫出言不遜,您就饒了我這回吧。」說著,他覷了江寧安一眼,暗怪若非是她,他哪裡會招惹上寶賢王。

  「曹三爺的這架子可是比本王大,本王還不敢如此辱打朝臣呢。」羅東麟一臉佩服的睨看他。

  聽王爺這般說,曹天保嚇得都要給他跪下了,他先前也是被那宋冀給氣得上火,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踹人,好巧不巧偏教王爺給瞧見,他先前不曾得罪過王爺,不明白他為何非要揪著這事不放。

  「王爺,我不知他是太醫,這才一時莽撞多有得罪,要不,您看我擺桌酒給江太醫賠罪可好?」曹天保小心翼翼賠不是。

  羅東麟不懷好意的笑道:「那倒用不著,你若真想向江太醫賠罪,本王倒有個主意。」

  瞧見他臉上那笑,曹天保心頭一跳,「不知王爺有什麼主意?」

  他笑吟吟說出方法,「一報還一報,你方才哪只腳踹江太醫,讓江太醫再踹回來就得了。」

  他這話一出口,曹天保臉色一僵,而江寧安也暗暗叫苦,她哪裡敢真踹回去啊,這不得罪死這位曹國公府的三爺了,寶賢王這是在替她出頭,還是在給她拉仇人?

  「王爺,下官以為這事——」江寧安意圖揭過此事,話尚未說完,便被羅東麟給打斷。

  他瞅向曹天保問:「曹三爺覺得本王這法子如何?」

  曹天保看出今兒個他要是不挨這一腳,這事便沒完沒了,只好梗著脖子點頭道:「王爺這法子很公平,適才我右腳不小心踹了江太醫,那就請江太醫踹回來,也好消消氣。」他嘴上這麼說,眼神卻朝江寧安狠狠剜去一眼。

  「這……」沒料到他竟會同意,江寧安一時有些傻眼,見他指著自個兒的右腳等著她踹,她遲疑著不敢真踹過去。

  「江太醫這是沒踹過人,不知怎麼踹下是嗎?」

  聽見寶賢王這麼問,江寧安連忙頷首,她原以為這事也許能就這麼算了,哪裡知道他竟出聲吩咐了另一名侍衛。

  「既如此,陶右,你幫江太醫踹這下吧。」

  「是。」陶右領命上前,抬起腳便朝曹天保的右腳踹去一腳。他武藝高強,這一腳看似不重,卻把曹天保給踹得整個人摔倒在地,抱著腳慘嚎了聲。

  人在不遠處的三皇子羅東廷,聽見這裡的動靜,走過來查看,見曹天保跌在地上,一臉痛楚的抱著自個兒的腳,似是受傷了,不明就裡的問:「七弟,他這是怎麼了?」

  羅東麟低笑的回了句,「他方才踹人,不慎把自個兒的腳踹疼了。」

  「天保這是踹了誰,竟能把自個兒的腳給踹成這般?」羅東廷狐疑道。這曹天保是他這邊的人,他多少看出他八成是在七弟面前吃了虧,可在還不明瞭前因後果之際,也不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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