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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春野櫻    


  她正陶醉之際,趙破軍突然睜開眼睛看著她,唇角一勾,用低沉的嗓音道:「娘子,還不夠呀?」

  她先是一怔,隨即羞紅了臉,「你說什麼?才不……啊!」

  話未說完,他已一把將她擒入懷中,熱情的給她一個深吻。

  被吻得快喘不過氣,她推開他,嬌嗔道:「別鬧,快起來梳洗更衣吧。」

  「今天不用早朝。」趙破軍捨不得放開她。

  「我知道。」錢蠻蠻蹙起眉頭,「但得去跟爹請安呢。」

  他挑挑眉,「我沒那個習慣。」

  「咦?」她微頓,「可是我是新媳婦,這是規矩吧?」

  「唔……」他想了一下,說:「那你去吧,快快回來。」語罷,他埋頭又睡。

  「喂,趙破軍,你快起來陪我一起去啦!」

  錢蠻蠻想把他從被窩里拉起來,可他不從,最後,她百般無奈的自己起身。

  梳洗更衣後,錢蠻蠻帶著隨她陪嫁的梅君前往公公住的懷香院。

  昨天拜堂,是她第一次見到公公,五十歲未到的他,在她看來根本是個型男大叔,她想,趙破軍到了這年紀,應該就像公公一樣吧。

  公公不多話,表情也不多,給人一種距離感。她聽趙破軍說過他爹的事,知道他爹在他娘死後便陸續納了三個侍妾,平常也有一些紅粉知己。

  可老實說,她實在感覺不出來公公是個風流種呢!

  來到懷香院,只見公公的三名侍妾李氏、周氏及歐陽氏正從裡面走出來。三個女人你推我、我擠你,吵吵嚷嚷的,簡直像是幼稚園裡爭玩具的小孩。

  「三位姨娘早上好。」錢蠻蠻有禮的向三人問早。

  三人見著她,突然團結起來,一個個端起婆婆的架勢來。

  趙破軍要讓她掌中饋之事,趙家上下都知道,見著這未滿二十的丫頭居然要爬到她們頭上,成為將軍府的女主人,三人自然不服氣。

  「唷,」李氏一挑眉,「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少夫人呀。」

  「姊姊,你可別失禮,少夫人不簡單呀,可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周氏道。

  「兩位姊姊,」歐陽氏不屑的睇著錢蠻蠻,「聽說她十幾歲就在錢家掌中饋,是個厲害角色,咱們可得警醒點。」

  聽她們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分明就是要給她這個新媳婦下馬威,呵,嚇唬誰呀?她錢蠻蠻可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她才剛進門,還是不要鋒芒太露,況且再怎麼說她們都是長輩,她還是要給點面子。

  「蠻蠻愚鈍,還有很多不足無知之處,日後還請三位姨娘不吝教導。」她笑咪咪地道。

  看她氣定神閒還巧笑倩兮,三人微怔,互看了一眼。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怎麼你才要來請安?」李氏故意找她麻煩。

  「一時不小心,睡過頭了。」錢蠻蠻恭敬的回道。

  「睡過頭?」周氏輕哼一聲,「你可真敢說,現在你不是錢家的大小姐,而是趙家的媳婦,那些在娘家的惡習到了這兒都得改。」

  「蠻蠻明白。」錢蠻蠻依舊滿臉笑意,不卑不亢地回道。

  「明白?」歐陽氏接續炮火,「聽說你娘很早就過世了,怕是沒人教你做媳婦的道理吧。」

  錢蠻蠻忍不住在心裡腹誹,哇,她們居然連原主過世的娘都挖出來鞭了?雖說她跟原主的娘沒什麼交集,但她們也太囂張了,她是不想跟她們計較,本以為她們說個兩三句便也罷了,沒想到她們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的,看來她還是得適時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

  她抿唇微笑,「這些話,等三位姨娘見了我娘親後,再跟她說吧。」

  三人一楞,一時沒聽出她的意思,過了一會兒,等意會過來,李氏猛地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道:「你這丫頭是咒我們死嗎?」

  「蠻蠻不敢,但人都難免一死。」錢蠻蠻依舊笑咪咪的。

  「你……」

  三人正想再罵她,卻聽見身後傳來趙儒元的聲音——「你們還沒走?」

  錢蠻蠻跟她們三人都是一怔,然後看向站在那兒、微微板著臉的趙儒元。

  「一大早就聽你們嘰哩呱啦,耳根真不清靜。」

  「老爺……」三人吶吶地輕喚一聲。

  「沒事就忙自己的去吧。」趙儒元說完,轉身便要回到懷香院,突地,他又回過頭來看著錢蠻蠻,「媳婦,你不是來請安的?」

  「是的,爹。」錢蠻蠻禮敬的回答。

  「那還不進來?」說著,他便信步進到院中。

  錢蠻蠻掠過三位姨娘,快步跟上去。

  進到屋裡,走在前頭的趙儒元忽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跟在身後的她,然後唇角微微勾起,「你這孩子可真潑辣。」

  「咦?」她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公公怎麼突然這麼說。

  「你剛才跟她們三個人說的話……」

  「啊……」錢蠻蠻這才意識到公公聽見她說的話,不免有些尷尬,「爹,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只是一時氣不過。」

  他唇角一撇,笑了。「你這丫頭,真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這是在誇她吧?

  「她們三人就是小心眼,喜歡欺生。」趙儒元看著她的眸光充滿讚許,「不過,看來你不需要有人幫你。」

  「爹不怪我無禮,不知分寸?」錢蠻蠻試探地問道。

  「在將軍府,你不需要拘謹,做你自己就好。」他說。

  她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震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個封建時代的男人,居然要她做自己?!嘖嘖,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跟我來,先跟破軍的娘打聲招呼吧。」

  錢蠻蠻先是一怔,然後跟著他進到一個小廳,小廳裡有一幅高掛的畫像,畫中是位高雅秀麗的女子,她想,畫中女子應是她無緣一見的婆婆。

  「她叫孫吟香,破軍的娘親,你的婆婆。」他說。

  其實拜堂的時候,她有向孫吟香的靈位焚香祭拜,但在供奉靈位的地方並沒有孫吟香的畫像。

  她雙手合十朝畫像拜了三拜,然後細細的端詳著畫中女子,衷心地道,「婆婆……是位美人。」

  「她不只美,而且秀外慧中,獨一無二。」趙儒元看著畫中的亡妻,眼底滿溢哀愁及思念。

  錢蠻蠻看著公公的神情,她想,公公仍舊深深愛戀著亡妻,至今還無法忘懷,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納三個妾,又跟一堆女子過從甚密,搞得趙破軍對他極不諒解,父子關係疏離冷淡呢?

  「這畫,是她為自己畫的。」他的唇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她非常喜歡繪畫,花草、鳥獸、山水、人物都難不倒她。」

  她看著牆上那幅幾乎等身的畫像,不由得驚歎。

  她繪畫功力大概只有幼稚園大班程度,所以看見會畫畫的人都覺得很崇拜。她無緣婆婆的自畫像栩栩如生,猛一看,還以為她就站在那兒,畫功實在了得。

  「吟香是個很不可思議的女人……」提起亡妻,趙儒元就有說不回的回憶,「她本來對繪畫一竅不通,突然有一天,她說她想畫畫,一拿起筆墨就成山水。」

  錢蠻蠻回應道:「那應該是無師自通的天分吧。」

  「我想是的。」他淡淡一笑,「她十六歲就嫁給我,但我們相聚的時光極少,因為我一直在外征戰,可她……從來不怨。」

  「當軍人的妻子……不容易。」

  她這話是真心的,她在現代本身就是軍眷,父親長年在部隊,母親一個人要照顧三個孩子,她還記得有一年,他們三個孩子都重感冒,母親又得了盲腸炎,但母親強忍著痛,將他們三個孩子安置好,才去醫院開刀,開完刀的第二天,父親才從部隊趕到醫院探望。

  趙儒元聽她這麼說,好奇的看著她,「你懂?」

  錢蠻蠻微頓,故作無事地道:「可以想像。」

  他定定的看著她,若有所思,「若是吟香還在,一定跟你很投緣。」

  「我想是的。」她看著婆婆的畫像,輕柔一笑,「我總覺得好親切,婆婆的畫像……好真實。」

  「嗯。」趙儒元認同的點點頭,「我初見時也嚇了一跳,她的畫功連宮中畫師都自歎弗如,不過……」說到這兒,他戛然而止。

  錢蠻蠻疑惑地追問,「不過什麼?」

  「畫中的她,從頭到腳都是她,只有臉頰上的那顆痣……」他眼底閃著不解,「她臉上並沒有那顆痣,我始終不明白她為何點了那顆痣。」

  她看著畫中人物臉頰上的那顆痣,問道:「會不會是不小心弄到的?」

  「絕不是。我問過她,她笑而不語。」

  看著公公眼中那深深的思念及藏不住的哀愁,錢蠻蠻覺得感動,卻也感到難過,她輕聲道:「爹,你是不是還想念著娘?」

  「我沒有一天忘記過她。」趙儒元勾起一抹溫柔又淒涼的微笑,「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她聰穎溫柔,善體人意,她可以嫻靜,可以熱情,她獨立堅強,卻又懂得向我撒嬌,我很想念她總是叫我「親愛的」,那讓我覺得……她很愛我,而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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