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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簡瓔    


  向晚的曼谷很美,招披耶河更是動人,飯店緊鄰著河岸,站在高頂,就像把水脈踩在腳下似的。

  他踅回室內,順手關上落地窗,好笑地看到谷淨棠緩緩從床上坐起來,還揉揉眼睛,一副剛剛才睡醒的模樣,她明明就已經在床上坐半天了不是嗎?

  「晤……睡的真飽。」谷淨棠伸伸懶腰,還扭扭脖子,證明她真的是才剛剛睡醒的,她什麼都沒聽到。

  明知道她早就醒了,但玉耀綾沒有戳破她。「一直悶在房裡不好,我們出去走走。」

  「走走?」她眨眨眼,不知道為什麼,怦然心跳加速。「去哪裡走走?」

  「我們去吃飯,你餓了吧?我也餓了。」他說的理所當然,好像他們理該出雙入對似的。

  「那個……其實……」她吞了口口水,指指房門口。「我要走了,我現在就要走。」

  既然燒都退了,她就沒理由繼續賴在這裡了,而且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她要去殯儀館陪她媽,後面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吃完飯,我陪去看你母親。」他彷彿會讀心術,看出了她的想法,他當然知道她最記掛的是她母親的事,她在睡夢中已經喊過無數次媽了。

  「這樣啊……那……好吧。」她居然輕易妥協了。

  老天,她在做什麼?

  她應該要拒絕的,她怎麼反而答應他了呢?

  她是不是瘋了?想多跟他相處一下也不行這樣做吧,這樣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一個有職業道德的妓女是不會跟她的恩客糾纏不休,還約著一起去吃飯的。

  話說回來,有哪個恩客會陪妓女上殯儀館?她咬著下唇想,這真的是太太太怪了。

  「我叫飯店經理替你挑了幾套衣服,在衣櫥裡,你看看哪件合身就穿哪件。」

  她一陣傾心。

  他真體貼,連衣服的問題都替她想到了。

  他一定覺得她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很不像話吧?布料少的可憐,還半透明,一個好女孩絕不會那樣穿。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平常她不是那樣穿的,牛仔褲和T恤是她衣櫃裡最多的款式,樸素的叫人歎息,絕對不像個花樣年華的女孩衣櫃。

  可是,告訴他這些做什麼呢?她又想獲得他什麼觀感?

  她瞬間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都已經出賣自己的靈肉了,還妄想得到浪漫的愛情不成?

  醒醒啦!

  ☆ ☆ ☆ ☆ ☆ ☆ ☆ ☆ ☆ ☆ ☆ ☆ ☆ ☆

  如果世上真有幸福這回事,那麼這幾天就是谷淨棠此生感到最幸福的時刻了。

  玉耀綾幾乎與她形影不離,他不但協助她辦好她媽媽的後事,還讓她出入坐氣派的大轎車,有司機接送,彷彿貴婦一般。

  她天天享受頂級按摩,當按摩師搓揉完她的手,輕輕放下時,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枉此生了。

  他帶著她到各大精品名店去購物,只要她看一眼的東西,他通常眼不也眨的買下來,但他卻沒有再碰她一下,即使晚上兩個人明明同張床睡覺,他頂多只是摟著她而已,絕對不會越逾一步。

  「玉耀綾,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終於,她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今晚他包下招披耶河公主號,在曼谷夕陽餘暉的照耀下,他們在船上享受無人打擾的精緻餐點,欣賞河岸兩旁的景物風光,美的像場夢,她始終對這幾天的際遇感到不真實。

  本來嘛,又不是演電影,怎麼會有這麼幸運的事發生在她這個悲情女的身上,如果他再這麼把她寵下去,她真的會懷疑他是否愛上她了?

  會嗎?

  他可能會愛上她嗎?

  還是可憐她、同情她而已?因為如果愛上她的話,他怎麼都不再像初夜那晚一樣的吻她了?

  好幾次他靠近她身後摟著她時,她都以為他要吻她了,可是他卻只是摟著而已,失望之情明顯的擺在她臉上,他還是「不為所動」,就像他生命中對男女的認知僅僅只有摟抱而已。

  多可笑,他的技巧明明好的很哪,那夜他幾乎讓她快燃燒起來了,是不是她不夠吸引力,否則他怎麼忍的住不碰她?

  老天,她覺得自己很奇怪,思想很黃色耶,他不碰是好事,難道她希望被一個恩客一再索歡嗎?

  可是,老實說,現在她心裡根本已經不把他當恩客看待了,他對待她的方式也全然不像個恩客,反倒像個情人,像個體貼入微、極致完美的情人。

  如果他是她的男人就好了——她可以存著這麼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唉,她似乎愛上他了,她很不想承認自己居然這麼笨,愛上一個花錢買她肉體的男人,可是她對他的那種反應,她根本騙不了自己,她愛上他了,她得得確確愛上他了。

  「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谷淨棠靠在圍欄上,他習慣性的從身後攬住她的腰身,他特別喜歡她小小的腰身,幾乎不盈一握。

  「那你會隨便對個路人甲或路人乙好囉?」她心煩意亂的咬著自己早已光禿禿的指甲問。

  她好失望,她還以為他會說因為他也愛上她了哩,她果然是在癡人做夢。

  跟他在一起,她可以暫時忘掉煩惱的事,他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人放鬆、閒適,有安全感,她的眼睛老是不知不覺在追隨他修長瀟灑的身影。

  「我做事全憑興致,沒有什麼絕對不絕對。」

  「唉。」他可真行,又是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他是有上過這方面的課是嗎?

  不然怎麼每次講話都這樣有「哲理」,真是氣死人的哲理,她情願他瘋了,失去理智,把她壓在欄杆上狠狠的吻她,也不要他對她這樣「彬彬有禮」。

  「歎什麼氣?」他好笑地替她將被風拂亂的髮絲系到貝耳後,她有一頭烏溜溜的髮絲,摸起來很舒服。

  傻女人,難道她看不出來,他已經愛上她了嗎?

  如果不愛她,他何必留在曼谷,他老早該回台灣,更別說這幾天他都當她的護花使者,就怕她再去幹賣身的傻勾當。

  每個夜裡,他都得苦苦壓抑自己對她的情慾,他忍耐的好辛苦,對男人而言,懷抱著心愛的女人又不能做愛,那是種巨大的折磨。

  但他不想貿然碰她,他不想給她不尊重的感覺,他要她感受到他的愛惜之情,發自內心的獻身予他。

  更何況,他們的相識是從金錢交易開始,他深怕當他們再次做愛時,她心裡會留下陰影,想起他們之間的初次交易。

  所以他正耐心的在等,等她愛上他,他要的是兩情相悅,唯有兩情相悅的激情才能激發出最美的火花。

  「沒什麼,只是餓了,我要去吃東西了。」她掙了下,從他懷裡溜走,大步的走到阿卡面前去。

  「阿卡,你餓了嗎?這樣一直站著累不累,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她故意關心他的手下想氣他。

  「不……不會啊,屬下站著就好,這是屬下的責職。」阿卡豈敢讓老闆的新歡關愛,他又不是想死。

  「瞧你,都流汗了,很熱是嗎?來,我幫你擦擦汗。」她隨手拿起自助長桌的一條毛巾往阿卡臉上抹。

  阿卡連連搖手,後退一步。「不……不必了,谷小姐,那是……是抹布。」

  「是嗎?」她瞧了眼手上的「毛巾」。「真的是抹布,阿卡,你真是好眼力,那算了,吃水果吧,我餵你,來,啊——」

  「對不起!谷小姐,我內急,要去上廁所!」阿卡漲紅臉,飛也似的逃走了。

  老闆的女人再對他這麼好,他就要回家吃自己了啦!

  「你在做什麼?」玉耀綾好笑的走近她,他的手輕輕一帶,她旋即落入他的懷裡,溫暖體魄瞬間包圍住她。

  好香,優雅香澤……他身上的味道好香,她陶醉的閉起眼,雙手不由自主的往上伸,摟住他的頸項。

  他抬起她的下巴,火熱的唇壓下來,攫住了她的唇。

  她微抽口氣,啊……真想念這種感覺,酥麻的電流傳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忘情的回吻著他,不自覺的傾洩出自己對他的所有愛意,經由唇與唇的接觸,她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呈現在他眼前。

  玉耀綾感受到了,這正是他所耐心等待的,這個小女人愛上他了。

  第四章

  回到飯店,谷淨棠努力在浴室把自己洗得香噴噴。

  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船上的熱吻是否代表著他們之間有所進展?

  有點可笑,都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她卻對今晚可能會發生的事感到脈搏加速,一想到他那雙有魔法的手,她就情不自禁的顫抖。

  蘑菇了老半天,她走出浴室已經十一點了,看到玉耀綾早已躺平在床上,渾身興奮的熱情瞬間被澆滅。

  「什麼嘛,人家不過洗個澡就睡著,哪有人這樣的?」她實在不能認同他的貪眠。「真不知道在船上為什麼要把人家吻得暈頭轉向,害人家滿懷期待,他卻睡自己的,這太過份了吧?」

  她忿忿地上了床,側著身,瞪著他看,然後又猛對著他的臉吹氣,妄想把他給擾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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