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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香彌    


  「銀珠,我要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見她似乎渾然不為洞房花燭夜竟獨守空閨而難過,銀珠那張圓臉不禁透著絲疑惑,「少夫人,少爺沒回來,您不傷心嗎?」

  「傷心什麼?」丁挽秋覷向她,似是有些不明白她的話。

  銀珠脫口而出,「少爺他冷落了您呀,還命人抱豬仔同您拜堂。」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人嘛,少夫人怎麼半點氣憤之色都沒有呢?

  丁挽秋微微一笑,「我想相公這麼做自有他的理由吧。」儘管寒見塵是她的丈夫,然而兩人從未見過面,對她而言他無疑是個陌生人,因此雖然遭到這樣的對待,但她並不覺有什麼值得傷心的。

  她性子淡泊,鮮少有什麼事能引起她情緒波動,因此對今天與豬仔拜堂雖有疑問,卻也沒多大不快。

  而且對這椿婚事她原本就沒什麼期待,當初全是為了寒家能借爹一筆銀子還債,她才答應嫁給寒見塵。

  寒家是蘇州的名門望族,祖上曾官拜內閣大學士,她那未曾謀面的夫婿數年前也曾高中三甲,在朝為官,不過他在京裡當了不到一年的官,便辭官回鄉接手寒家的祖傳生意。

  寒家所產漆器精美絕倫、冠絕天下,因此被選為御用貢品,每一季,皆需將一部分所產的漆器送往宮裡。

  除了漆器作坊,寒家在蘇州還有龐大的土地和其它產業,相比於寒家的家大業大,其實丁家算是高攀了。

  通常像寒家這樣的名門望族,婚配時十分講究門當戶對,但也不知那寒夫人是中意她哪點,三個多月前在恩澤寺見過她一面之後,竟直接到丁家來提親,想到家中困境,她也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不過寒見塵用一隻豬仔來與她拜堂,似乎意味著他十分不滿這椿婚事。

  換作別人,也許會為此心傷,可她是為解除丁家困境而來,如今尚對寒見塵沒有半分感情,更對他沒有期待,即使他不待見她也傷不了她。

  雖然嫁入寒府,她也做好準備打算負起為人妻的本分,但老實說,今晚不用服侍一個陌生人,她倒樂得輕鬆自在。

  「少夫人,您能這麼想當然很好,可是少爺他、他……是故意這麼對您的。」這些話原本不該說的,但銀珠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丁挽秋不以為意的漾開柔笑。

  「我真的不要緊。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她不在乎寒見塵對成親的事是怎麼想的,只要她自個兒過得舒心就好。

  這世間除了爹娘和弟弟,能讓她放在心裡的事很少,所以對寒見塵的行徑,她壓根不覺得有什麼。

  見她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柔和,找不出一絲不快的痕跡,銀珠只好道︰「那奴婢先下去了。」

  「銀珠,順道幫我把房裡的燭火吹熄了。」

  「是。」吹滅了燭火,銀珠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成親已有五、六日,寒見塵仍遲遲沒有出現,對此,丁挽秋絲毫不以為意。

  然而一手主導這椿婚事的寒夫人卻不這麼想。成親至今未曾見過丈夫,她以為丁挽秋心中必有許多怨言,因此每次她來請安時,寒夫人總會安慰她幾句。

  今日也一樣,在她一早過來請安時,寒夫人又溫言勸慰道︰「挽秋,見塵他這幾日很忙,沒空回來看你,你多擔待些,別往心上去。」

  「我明白,娘不用擔心。」丁挽秋臉上帶著溫笑,再一次表明自個兒並不介懷。

  對於她的明理,寒夫人很滿意,「當初在恩澤寺見到你,我就看出你是個賢慧的好姑娘,才一心想讓你嫁進門,給見塵當媳婦兒,怎知……」說到這裡,她幽幽長歎一聲,未竟話語裡隱藏著複雜的思緒。

  第1章(2)

  寒見塵不是寒夫人的親兒,而是她丈夫與妾室所出,他親生母親在他八歲那年便過世了,之後就由她扶養見塵長大。

  當初她訂下丁家這門親事時,見塵外出辦事不在府裡,等他回來得知此事,他就曾要她退了這門親。

  基於對見塵的歉疚、愛護,她往往會讓步,可那日在恩澤寺第一次見到挽秋時,住持曾對她提過,挽秋福澤深厚且與寒家有著很深的緣分。

  老住持擁有高深的修為,必定是在提點她什麼,因此她不肯退掉這門親事。

  之後,見塵也不再說什麼,她以為他默許了,因此積極籌辦婚事。

  豈知成親當日,他不僅不去迎娶,還找一隻豬仔來代替他拜堂,她知道見塵這些年來因親生母親的事對她一直心存怨懟,但沒料想到他竟會這麼做,甚至遷怒到無辜的挽秋身上。

  丁挽秋無意去探究寒見塵究竟為了什麼而如此冷漠待她,於是漾開一抹淺笑溫言開口,「娘請放心,相公在忙,挽秋能體諒,不會責怪他的。」

  見她神情和語氣仍平和得一如前幾日那般沒有一絲怨色,寒夫人欣慰的道︰「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你會是個好媳婦,我相信見塵總有一天能明白你的好。」

  再陪婆婆說了會兒話,丁挽秋才離開她的寢房,回到自個兒住的院落,看見小院子裡齁齁齁嘟著嘴在四處找尋吃食的小豬仔,眉眼間不由得染上了歡快的笑意。

  成親翌日,她便讓銀珠去把這只當初跟她拜堂的豬仔討了過來,將它洗淨後留下來養著。

  銀珠曾問她為何要養這隻豬,而她則是笑著對銀珠說——

  「當時我可是同這豬仔拜的堂,算起來它是我相公呢,怎能怠慢它?」

  聽見她的話,銀珠一臉錯愕,「它當時是代替少爺同少夫人拜堂,少夫人怎能把它當成相公?」

  「我說笑的,銀珠你還當真了。」見銀珠這麼老實,她沒再逗她,不過私下裡,她卻把這隻豬仔取名叫「向恭」,諧音正如相公。

  「向恭,你又在找吃的啦。」她走過去莞爾的摸著小豬的頭。

  豬仔抬起豬鼻子親暱的蹭著她的手,齁齁齁的叫著似在朝她討食。

  她被小豬仔蹭得發癢,好笑的道︰「欸,早上不是才給過你吃的嗎?這麼快又餓了?」

  「齁齁齁齁……」小豬發出聲音,似在回答她「對呀對呀」。

  從寢房裡出來的銀珠見狀連忙出聲,「少夫人,您可不能再餵它吃東西了,先前天天餵它吃上好幾頓飯,您瞧,才沒幾天它都肥上一大圈了,再這樣下去,不久就變成一頭大肥豬了。」

  輕點著它的豬腦袋,丁挽秋笑斥,「向恭,聽見沒有,銀珠姊姊說不能再給你吃了,等晚一點再說。」

  銀珠正想開口說她才不要當一隻豬的姊姊時,忽見門邊有個丫鬟朝她招招手,作勢要她過去。

  「翠兒姊,什麼事?」她走過去問道。

  瞄了瞄在屋裡逗著豬仔玩的丁挽秋,那丫鬟壓低聲音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聽完,銀珠吃驚的瞪大眼確認,「翠兒姊,這是真的嗎?」

  「這人都帶回來了還能有假嗎?」

  銀珠皺起了眉,「少爺才剛成親,怎麼能這麼做?」

  「大概是存心想跟夫人作對吧,欸,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做事了。」

  翠兒離開後,銀珠走回屋裡,抬頭望了眼丁挽秋,遲疑著該不該將方纔聽來的消息告訴她。

  心忖這事少夫人遲早會知道,讓她心裡有個底也好,銀珠猶豫了片刻才出聲,「少夫人,少爺昨兒個夜裡回來了。」

  聞言,丁挽秋抬起眼,訝問︰「可昨夜沒見他回房呀?」

  她忍不住脫口道︰「少夫人,其實少爺在成親前就將這寢屋裡的一些東西搬走了,奴婢想,少爺說不定沒打算回來住,而且少爺昨夜還帶回了個侍妾呢!」

  「這樣呀。」丁挽秋輕輕頷首表示明白了。

  瞧她聽見這件事,神情還是一臉平和,沒有一絲惱怒不悅,銀珠納悶的問︰「少夫人,您不生氣嗎?」

  丁挽秋淡淡一笑,「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成親至今,她的夫婿一直對她不聞不問,這已表明了他不在意她這個妻子,既然如此,她又何須在意他?

  為一個不在意她,她也不在意的人生氣,不值得。

  「可少爺才剛同您成親,竟然馬上就納了妾,這麼做實在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銀珠想不明白,在得知少爺帶回一名侍妾後,連她都忍不住為少夫人抱不平了,為什麼她還能這麼無動於衷呢?

  丁挽秋溫笑道︰「世上三妻四妾的男子又不止他一個,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何況當初嫁進來時,也沒說不讓他納妾呀。」

  由於一嫁進來便受到寒見塵的冷落,一手主導這椿婚事的婆婆也許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因此待她極好,這幾天甚至接連送了她不少名貴的首飾想補償她。

  婆婆沒刁難她,讓她能在寒家安然的待下去,丁挽秋覺得這樣已經足夠,至於寒見塵納妾的事,她並不在乎。

  「可是少夫人什麼都不計較,日後一定會吃虧的。」銀珠很喜歡這位好脾氣的少夫人,不由得替她未來在寒府的日子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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