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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香彌    


  沒追上偷襲者,馬魁再轉回書鋪裡。

  「七少,你沒事吧?」

  「我沒什麼大礙,人呢?」

  「他身手極快,被他逃走了。」馬魁上前拔起深沒進木柱上的箭,發覺箭頭竟然淬上了劇毒。

  「箭上有毒?」風朗月望向那本該銀亮的箭矢,此刻卻呈現暗赭色,心知必是淬了毒物。

  「是,多虧這姑娘機警的推開七少,否則一旦被這見血封喉的毒箭射中,恐會即刻斃命。」

  「看樣子他們果然追來了。」風朗月平淡的語氣裡,聽不出絲毫的情緒,只有眸裡疾掠過一抹寒芒。

  這趟被派來化玉縣,名義上說的是讓他來探查一樁陳年舊案,然而,暗地裡卻是一個想置他於死地的陷阱。他索性將計就計,也布下了個局。

  看向女孩,風朗月眸裡的冷芒散去,溫言開口,「姑娘,適才多謝你了。」

  「那麼你願意拜我為師了嗎?」她眸子陡亮,面露喜色。

  見她一臉欣喜,他舒眉淡笑。「那件事跟這件事是兩回事。」

  她璀亮的眸子頓時失望的黯了下來。

  「那麼你要怎樣才肯當我徒弟,跟我習武?」

  不若適才的不耐,這次風朗月多了一份耐心,溫聲解釋。「姑娘,你看來比我還年幼,我怎麼可能拜你為師?請姑娘莫再尋我開心。」

  她一臉正經的回答,「我沒尋你開心,我師父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師。雖然我年齡比你小,可我從三歲便開始習武,至今已有十三個年頭了,足可當你師父,日後你若能青出於藍,我自然是替你高興的了。」

  師父生前最掛念的便是笑天派的武學後繼無人,因為兩位師兄生性懶散,又有甚多俗務纏身,常常不在山上,無法盡得師父他老人家的武學真傳。

  師父說她稟性單純,根骨奇佳,是個練武奇才,因此臨終前便將這師門傳承的重責大任囑托於她,免得笑天派武學至此斷絕。

  所以她才會在師父過世一年後,下山來覓徒,好傳承師門武學。

  馬魁這時附到主子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哦?」聽畢,風朗月眸光微露訝色睞向她。

  「本來屬下也有些疑惑,但經過適才的事,已無懷疑。」馬魁說道。

  「是嗎?」他凝眸覷向女孩,眼神有了些許不同。

  「七少,那件事若是能得她相助,更可萬無一失。」馬魁提議。

  略一沉吟,風朗月徐徐啟嗓,「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我叫蘭若。」她抓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風朗月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措駭了一跳,想縮回手,卻抵不過她的力氣。隨著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移動,掌心處生起一股酥癢,那奇異的感覺竟沿著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口,撩得他胸口泛起莫名的騷動。

  在她寫完後,放開他的手,他也穩住了心緒,從容地出聲,「蘭若姑娘,有一事不知你可願意幫我?」

  「什麼事?」

  ☆ ☆ ☆ ☆ ☆ ☆ ☆ ☆ ☆ ☆ ☆ ☆ ☆ ☆

  嘴裡塞進一顆饅頭,蘭若的目光忽被眼前一塊用餐的人給吸引住,不由自主地盯著風朗月看。

  早已察覺她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瞅著他半晌,本來不想作聲的,可見她似仍無意轉開視線,風朗月終於打破沉默。

  「我的臉上有什麼不對嗎?」他伸手在唇邊摸索了下,沒發現沾到什麼異物。

  「你吃飯的模樣真好看。」他的臉孔原就長得極俊俏,又用著優雅的姿態,細嚼慢咽的進食,令她看得著迷。

  她的兩位師兄雖也都相貌堂堂,可論起那氣質與神態,卻遠及不上他的雍容爾雅。

  「是嗎?」風朗月微愕了下,揚唇輕笑,「多謝姑娘謬讚。」自幼即在眾人讚揚聲中長大,被人讚美對他而言猶如家常便飯,不過這可是頭一回有人說他吃飯的模樣好看,令他忍不住打從心裡一笑。

  他這一笑起來彷彿三月的春風拂過,更顯俊美逼人,令蘭若的心口無端發熱。

  「我說真的,我沒瞧過有誰吃飯像你這般好看的。」她用認真的語氣說著。

  連一向寡言少語的馬魁聽見她的話,唇角都隱隱泛起一絲笑意。

  風朗月唇畔的笑意擴大,眼中掠過一絲戲謔。

  「能得蘭若姑娘這樣稱讚,是我的榮幸,不過若姑娘能收回目光,讓我好好吃一頓飯,我會更感謝姑娘。」

  她這才發現自個的注視造成他的困擾了,蜜色的臉兒浮起一層暗紅。

  「對不住,我不看你就是了,你吃吧,多吃一些,養壯一點,你身子骨太單薄了。」他看起來輕得彷彿一陣強風吹來,便能把他給吹上天似的。

  風朗月垂目低語,「我這身子,即使吃再多也長不壯。」

  「為什麼吃不壯?」她不解地問。

  他眸中掠過一抹難解的思緒,幽幽回答,「我這破敗的身子還能活下來,已是僥天之悻。」

  十三歲那年,尚不曉人心險惡的他,身子骨莫名其妙一日比一日虛弱,最後纏綿病榻,奄奄一息。

  延醫診治卻瞧不出端倪,就在他只差一口氣便將魂歸離恨天之際,多虧了馬魁找來一位大夫,這才診出他這症狀是中了一種慢性毒物。

  那毒每日服用一點,尚不會即刻斃命,可不出一個月,待臟腑積毒漸深,便會一命嗚呼。

  那位大夫雖及時在鬼門關前救回他一命,然而那遭受毒物侵蝕的身子,卻無法再回復往日那般健朗,從此離不開延命的湯藥。

  「你有病在身?」她細看他蒼白的臉龐,想及一事,面露粲笑的開口,「那更該同我習武,練武有助於強身健體、脫胎換骨哦,只消你隨我練個三年五載,身子必然壯得跟頭老虎一樣。」

  「那對我沒用。」他搖首。

  「你怎知沒用?」

  「我曾隨馬魁習過一陣子武,那不僅未讓我身子有所起色,反而令我精神更差。」身上積毒清除後,體弱氣虛的身子讓他曾動過想習武強身的念頭,但那除了招來腰酸背痛之外,體力更加不濟,後來他便明白,聰明與練武是兩回事,沒有練武資質的人,再怎麼樣也是學不來的。

  「是這樣嗎?」她不太相信他不是學武的料,她前兩天聽人說他可是京城第一才子,三歲能詩,五歲能文,聰穎絕頂。

  這兩日跟在他身邊,更是親眼見到他三言兩語便為百姓解決了幾樁糾紛,憑他這般聰穎的資質,學起武來,領悟力理應較常人還高才是。

  想了下,她說道:「許是馬大哥教法不對,才會無法領你進入武學之道,哪,不如從今天開始,我傳授你笑天派的武功,說不定你很快就能學會。」

  聽見她的話,馬魁只是橫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見她還不肯放棄,一心想傳他武功,風朗月搖首謝絕她的好意。

  「多謝姑娘美意,我對學武沒有興趣,還是請姑娘打消此念,另覓良才吧。」

  經過這兩日來的相處,風朗月已從她那裡約略得知,她這趟下山來,是為了要尋找徒弟,以傳承師門絕學。

  雖覺以她十六歲之齡,竟想授徒教武,未免荒唐,但馬魁曾說,她擁有一身高深武藝,令他不敢再小覷她。

  只不過憑她這樣一個姑娘,即便武功再高強,恐怕也少有人願意拜在她門下。

  聽見他仍是不肯答應,她有些失望的垮下臉來,悶悶的埋頭啃著饅頭。

  不知為何,見她沮喪的神情,風朗月竟覺得有些不忍,夾了些菜進她碗裡。

  「別淨吃饅頭,也吃點菜。」語氣裡有絲輕哄。

  聽見那微透著寵溺的語氣,馬魁訝異的瞅了主子一眼,自十三歲那年中毒後,性情溫淡的主子便不曾再對人如此親匿過。

  蘭若一臉垂頭喪氣的夾起碗裡的菜,悶悶的塞進嘴裡,一邊尋思著,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甘願拜她為師。

  這時,客棧走進一名灰衫男子,一進來,瞟見坐在角落的他們,他不動聲色的暗暗比了個手勢後,旋又離開。

  馬魁見狀,朝風朗月低聲說道:「七少,一切已準備就緒。」

  「嗯,那就依計畫行事。」此趟前來化玉縣要辦的事已辦得差不多,也該是返京的時候了。

  第二章

  馬車載著風朗月一行三人,離開客棧,往城外而去。

  日影西斜,時近黃昏,行經一片林子前,馬車陡然停了下來。

  駕車的馬魁面無表情的冷目看著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十幾名黑衣殺手。

  他曾混跡江湖數載,看得出來眼前這十來個黑衣人,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並非泛泛之輩,他不敢大意輕敵,立刻發出暗號,撮口長嘯三聲。

  這時黑衣人已包圍住了馬車,將三人團團困住。

  「風朗月,你逃不掉了,還不快快下車受死,本大爺可賞你一個痛快!」

  聽見那猖狂的叫陣聲,風朗月一派從容的步下馬車,蘭若也跟著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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