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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陳毓華    


  這屋裡怎麼可能有那種味道?

  他的視線溜到傳來香味的四方木桌上,卻和正巧從灶間出來的魚小閒碰個正著,她手裡還端著一盤菜。

  魚小閒沒想到這個一睡三天,每天她睡前不忘探一探他還有沒有呼吸,要是還有氣息,她才會安心就寢的便宜老公會在這時候醒過來。

  能醒就是好事。

  她把菜放在桌上,轉頭去招呼他,「十四郎,你醒來的正好,吃飯了!」知道他不能言語,她也不等他響應,轉身去灶間打水。

  她沒能看到田十四臉上精彩絕倫的表情,十四郎……她這是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了?

  魚小閒掀開灶上的大鍋,鍋裡因為灶下的餘溫,水還是熱的,她用水瓢舀水進臉盆,找了塊棉布巾子,然後把臉盆捧到田十四跟前。

  「吃飯前,先擦擦手臉吧。」他不知道有多久沒洗澡了,不只全身酸臭,衣衫襤褸,頭髮也是一條條的,要是往路邊一站,腳邊再擱著破碗,肯定被當成叫化子看待。

  叫她對著這樣的人一起吃飯,她沒胃口。

  見他彎不下腰,連擰巾子的力氣也看似沒有,他這身子看起來比她想像中還要不好,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呢?就算手裡的錢只有那麼一點,也得分出一些找郎中來瞧瞧。

  總之他是沒辦法自己打理了,她只得伺候他了。

  魚小閒把臉盆放在架子上,擰了巾子,熱熱的便往田十四的臉上招呼去,他一怔,五指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那姿勢宛如魚小閒只要有個異動,他便會出手一般。

  但是那暖熱從他的臉滲進了四肢,身子生出了暖洋洋的感覺,魚小閒重複沾水、擰乾,甚至把他的脖子、十指都擦拭了個乾淨,為此足足換了兩趟水。

  他全身頓時舒暢了起來,拳頭莫名的鬆了開來。

  魚小閒把髒水端到外面倒掉,自己又去洗過手,回到房間,把飯桌上的三個菜和陶盆裡的地瓜粥全搬到炕床上。

  她給田十四舀了一大碗的地瓜粥,挾了涼拌的小黃瓜、水煮地瓜葉,加上她為自己燉的蛋羹,「能自己吃嗎?」她在碗裡放上勺子,遞到他面前。

  田十四輕輕的點了頭。

  他好幾日不曾進食,聞著這些家常菜香,簡直餓得前胸貼後背。

  瞅著他舉都舉不起來的胳膊,不是魚小閒不信他,而是這些飯菜都是她辛苦張羅出來的,要是撒了,豈不浪費她辛苦用古灶台煮出來的飯菜。

  她想念瓦斯爐、電子鍋的方便,但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回頭,她又沒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想也是白想。

  經過這些日子,她總算知道什麼叫一飯一食來之不易,在這山多田少,土壤貧瘠的農村裡,想穿一件衣服,吃一口飯,都得自己來。

  像她和田十四這種缺乏長輩扶持,半點家底也無的人,想過日子,一根針線和菜葉子都不能浪費,才能勉強換來兩餐溫飽。

  這是前世的她完全無法想像,也想像不到的。

  上輩子,爺爺不嬌寵她,他總說女孩子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多學一項技能,在沒有別人可以靠的時候,也不會輕易被難倒。因此當初爺爺病中飲食全由她服侍,她還和跟了爺爺一輩子的老廚子下苦功學過,即便無心當什麼名廚,家常菜色和藥膳尚且難不倒她。

  所以她能摸索著在灶上煮一頓吃食,衷心感謝安娘子的教導和智慧睿智的爺爺。

  「你還虛弱著,我餵你。」

  這男人自尊心強得很,她雖願意屈就,他的表情可沒什麼喜色。

  魚小閒拿起勺子,「小夫妻」倆對面而坐,一語不發,一個喂,一個負責張口,埋頭吃了半會兒,魚小閒將盤子裡最後一勺蛋羹舀到田十四已經吃了第三碗的大碗裡,見他臉上略見神采,露出心滿意足、一副吃飽的樣子,這才把陶盆裡剩下的粥給刮乾淨,勉強湊成一碗,慢慢把盤裡所剩無幾的菜葉子吃光。

  魚小閒收拾了兩人的碗筷,起身去灶間,很快田十四就聽見灶間傳來舀水刷碗的聲音,心裡輕輕一動,偏頭打量,眼裡一時冷,一時暖,只見灶間極是整齊,水缸有水,柴火放置得整整齊齊,桶中有米,盆中有菜,房樑上居然吊著隱約可以看見雞蛋的竹籃子。

  再回來看看堂屋,早先的灰塵蜘蛛網早不見了,連木框窗欞都擦得乾淨明亮,窗紙都是新貼的,甚至破了洞的屋頂,似乎也已經補好了,他支起身體,搖搖晃晃的在屋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著魚小閒忙碌的身影,忽然怔楞了起來。

  她是著實把他當成家人了嗎?這種有心思會過日子的女子……

  第二章 學著過日子(2)

  待魚小閒給他遞上熱茶,要退到炕上坐著時,他伸手敲了下桌子,見她回頭,便以指沾著她端來的茶水在桌上寫起字——

  「家裡哪來這麼些東西?」

  魚小閒猶豫的說道:「你別擔心,不是偷也不是搶來的,是我拿東西和村子裡的人賒來的……唔,應該說是以物易物換來的。」

  賒……她一個女子哪來的臉皮去和村人賒換這些家什和柴米油鹽,不怕人家指指點點說她沒臉沒皮,不守規矩嗎?

  魚小閒一看他皺起的眉頭大概猜得出來,這個古人大概是想她一個弱女子,家裡窮得連只碗也沒有,拿什麼去和家中其實也沒有多少存糧的村民們換物?最重要的是人家還肯換給她。

  他哪知曉這鄉下地方,婦人除了白天幫忙下地,忙著家務、孩子,伺候長輩外,極度的缺乏娛樂,對於田家這樣的外地人,最有興趣不過,只是以往他們總是大門一關,過得無聲無息,村人也無從得知他們的底細。

  魚小閒自動上門打招呼,客客氣氣的說明自己家中夫君病重,自己一個女人又一窮二白,但她不求同情施捨,反問對方家中可有需要哪種木器,說自己有把手藝,願意製作他們需要的物品來換取食物。

  村裡人純樸,互相借點油鹽糖是常有的事,也不乏那種一借就忘記要還的人,可這村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雖不想為了這種小事就撕破臉,但心裡難免會給這家的誰誰誰點痣作記號,以後往來便會避開這個人。

  但這種人畢竟是少數,村裡男丁缺得緊,誰家沒有老沒有少?你幫襯一下,我舉手之勞,沒有人能永遠掛無事牌,所以見魚小閒態度不卑不亢,人又收拾得乾淨清秀,還有憑有據的寫了字條,不像那種坑拐搶騙的人,便信了她一回。

  「我有一把手藝,對了……你看了這個就會明白。」

  她一時難以說清楚,便從袖子裡掏出兩張紙來,上面有著清楚的格式,寫明某某家是甲方,需要木桶、木盆一隻,後面有一小行字備註她是乙方,與甲方換了三斤米,一隻鐵鍋;往下一行,是另一戶人家缺恭桶、飯桶,她換了人家的蔬菜種子,兩把掛面和兩斤玉米粉。

  接下來林林總總,以針線盒、飼料槽、凳子、恭桶、木屐,換了鹽、油、茶葉、雞蛋、辣椒油……一目瞭然沒錯,可看來看去,她沒佔到村民們的任何便宜,反倒吃虧居多。

  舉例來說,烏桃鎮一隻恭桶起碼也要賣三十文才划算,蔬菜種子不值什麼錢,兩把掛面不到十六文,玉米粉只要十文錢……她卻拿恭桶和飯桶去換。

  即便木頭成本低廉,但手工錢呢?

  既然能寫字又識字,卻不懂算學嗎?

  這女子,壓根不是他知道的那個見錢眼開,甚至要他死的女人,但是死而復活,而且還性情大變像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即便他見多識廣,很多事均能包容,可這種事完全不可能。

  而且她性子變了不說,最可疑的是她哪來的木工手藝?

  一個只會打理家務,全無見識的女子……他有些看不清她了。

  哼,他不信她一個小女子,拳無三兩重,連樹枝都拉不動,哪做得來粗重的男人木工活兒?

  這些不會都是唬人的吧?唬了那些村民,再無恥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不,她沒走,她好端端住在這屋裡,還生火燒飯給他吃。

  他隱約記得她手上是有銀子的,她拿走了碎銀,說要管帳,那些銀子她用到哪去了?

  心思一動,手下意識的往自己貼身的藍梭布錢袋子上摸,那隻玉馬安然的躺在布袋子裡面。

  他訝然了。

  魚小閒可不知道他腦子裡轉的是什麼念頭,他昏睡的這幾天她腦袋一有空,想的就是掙錢的路子,加上自己的命運早就和那人捆在一起,自己餓個幾頓可以忍過去,那廢人一樣的「室友」……好歹同住一個屋簷下,感謝他的存在,在她穿過來的時候不是孤鳥一隻,看在他的陪伴上,能不稍微替他想一下嗎?

  她和安娘子作伴到處去摘野菜,她在撿菌子和木耳的時候發現他們家後山的土壤都屬酸性,而且是丘陵地形,樟木和野茶樹到處都是,再往裡去,樹木種類更多,她需要的漆樹居然成片長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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