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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陳毓華    


  於是她頷首,答應外送。

  「你的辣醬不錯吃,我喜歡,別忘了多包一些。」

  魚小閒要笑不笑,「沒問題,這些都是小事,不過您老人家好像忘了一件事。」

  哼,開口老人家,閉口老人家,怎麼不罵他臭老頭、死老鬼,他還覺得舒坦一點,「知道、知道,」他從錢袋子掏出碎銀子,「吃食的錢,加上前帳,可是兩清了?」

  魚小閒不客氣的收下,「一清二楚。」

  老先生啪搭啪搭跋著鞋走了。

  托了雷萬鈞和老先生的福,多備的料沒有賣不出去,居然還能提早收攤,回家歇息。

  安娘子負責送雷萬鈞那邊,魚小閒自然得跑老先生這邊了。

  金器店有個很響亮的名字,上頭掛著匾額,刻著「金曜風華」,兩層樓木質建築,門口招呼的夥計衣帽整潔,面目可喜,也沒有因衣著看人下菜碟。

  「田娘子嗎?請進、請進,曹老闆等您很久了。」

  看來老先生是探聽過她了,「多謝小哥。」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店裡好幾個穿著華麗的夫人和小姐正在挑金飾,她這樣子不知道會不會壞了人家店的聲譽?

  「這東西重,讓我來提。」夥計見魚小閒一頭微汗,臉頰紅撲撲的,便伸手想代勞。

  「這是曹老爺子訂的五十個水煎包和茶葉蛋,就麻煩小哥了。」她樂得有人接手,左右錢已經收了,趕緊把這事了結,可以趕緊回家。

  「還杵在門口做什麼,還不趕緊進來!」曹老爺從裡頭出來,果然是那龜毛的老人,也不管店裡的客人有沒有大戶人家,不管不顧的吼了一嗓子。

  夥計一驚,這色厲內荏的老爺沒有人不怕的,「小娘子,不如您自己提進去吧。」

  欸,又得自己提了,「是。」她跨進門坎,沒有往那些富家太太們多看一眼。

  「跟老夫來。」曹老爺背剪著雙手,便往裡走。

  魚小閒只能跟進。

  穿過穿堂,連接著一間廂房,廂房裡一張紅木桌,幾把鼓圓凳,凳面填了鮮艷的琺琅花卉,長長的櫃子裡也不知道擺的是賬冊還是什麼,再來就別無它物。

  「東西放著,坐吧。」曹老爺揮揮手,居然親手給魚小閒沏了一杯茶。

  「曹老爺子還有指教?」

  「不叫老人家了?」

  「是小婦人有眼不識泰山。」她從善如流。

  「老夫喜歡你這態度,圓滑練達,不拘泥、不死板。」他難得誇獎人。

  「您就直說吧,讓小婦人到這裡來,究竟為何?」

  夠乾脆!曹老爺也不拐彎抹角了,「跟你說話就是爽快,老夫想跟田娘子談筆生意。」他小小的眼睛裡精光乍現,卻無法從魚小閒的神情看出她任何情緒。「老夫想買下你那些木簪子並改做成金飾,在我的店裡販賣,如何?」

  「老爺子打算用多少錢買斷我那些東西?」她心中一動,但很快穩了心神說道。

  「這買賣還包括將來出自你手筆的所有簪子。」

  算盤打得真精。她知道這老人家狡獪,但是連骨頭渣子都不留給別人,未免太過了。

  「老爺子總得給我一個價錢。」

  「一千兩。」夠豐厚了吧。要不是他欣賞這丫頭,絕不會出到這個價。

  「不成,太少了。」她很快在心底把算盤打過一遍。

  「你別想坐地起價,漫天要錢,要老夫說,多一個子都不成。」太少?真是蹭鼻子上臉!曹老爺差點嗆到,不悅的變臉了。

  「小婦人只是就事論事,您知道我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個腦子,買下我做的那些木簪子,一千兩銀子是太多了,但是如果包括我往後畫出來的圖樣,這數就不夠了。」

  「你能畫圖紙?」

  「自然。」

  「你意欲如何?」他也不拖泥帶水。

  他在心裡琢磨夠了,這丫頭說得沒錯,她全身上下就那腦袋值錢,要是能源源不絕的供給他圖紙花樣,他豈不是就能實現將鋪子開往京城的多年願望?

  他窮盡一輩子也只能把店開到縣城,有了她的圖紙,他是不是有可能在全國各地都掛上「金曜風華」的匾額?

  他太激動了,雖然知道這是談判桌上的大忌,卻仍壓抑不住興奮。

  「我可以每月給老爺子兩張圖紙,老爺子只要把賣出去的飾品予我兩成利便可。」

  她伸出兩根指頭。

  賣得多,他賺得多,她也一樣。

  「兩張圖太少!怎麼夠賣?」

  「兩張圖是少了點,但所謂物稀為貴,稀少才有價值,有價值的東西才能細水長流。」

  曹老爺不得不認同魚小閒的說法,「兩成利老夫可以答應你,但是丫頭,你也要答應老夫,你的圖紙只能賣給我。」他可不想見到一物兩賣的事情發生。

  「老爺子是言而有信的人,我雖是女子,也還知道信義是什麼。」

  對於魚小閒這棵搖錢樹,曹老爺很難得大方了一回。

  於是,她揣著熱燙燙的一千兩銀票,還有三百兩前金,和安娘子碰頭後就回家了。

  魚小閒把推車放好,在門口的井裡打了水,洗手、抹臉,吁了口氣後,一手一個拎起大盆子,才進家門。

  田十四郎面上覆著一本因為太過頻繁翻閱而起毛邊的雜記,悠閒的坐在魚小閒給他新做的搖椅上。

  原先那把椅子實在太破爛,每次見他高大的身軀坐上去總有種搖搖欲墜感,她瞧不過眼,每天刨一點木料、磨光幾個角慢慢做了出來,之後劈了一條條的籐片,編織成柔軟的椅面,又將買來的一塊細棉布剪成兩塊,用她拙劣的女紅縫了三個邊,塞進厚厚的野棉花,最後束口,就成了坐起來舒適的棉墊。

  第七章 又見老先生(2)

  十四郎顯然很喜歡這把搖椅,有時夜晚會搬到院子瞧著她那幾畦菜地的綠嫩芽和天上的月光,乘涼又順便閉目養神,白天就像這樣,坐在搖椅上看他不曉得從哪兒來的書冊。

  「唔,你回來了。」聽見聲響,他掀開臉龐上的書,姿態優雅的起身。

  「回來了。」有時魚小閒會有種錯覺,她的丈夫不像人倒像是只豹,無意間的任何動作都帶著一股子尊貴的氣勢。

  她前世在一些金字塔頂端的上流社會精英身上見過這樣的氣度,但無論怎麼比較,那些人就是沒有十四郎的渾然天成。

  她不是沒有去想過他的出身,他有家人吧,應該有父母兄弟姊妹……吧?

  她曾問過,可他什麼都沒說。

  是不想說、不能說,還是不願意和她說?

  田十四盯著魚小閒,她像花瓣一樣乾淨的臉頰上有些許紅暈,飽滿的唇微揚,向來寧定的表情帶著少見的歡喜。

  他從來沒看過她這樣高興過,那歡喜太過明顯,就好像希望能向所有人宣告她的歡欣喜悅和快樂那樣。

  她這年紀該有的青春稚嫩,第一次在她身上薄如蟬翼的綻放,令他有些挪不開眼,不希望那麼快不見。

  「遇到什麼好事?」他將她手上的盆子放到角落。

  「這麼明顯嗎?」她捧著臉,眼裡都是不該在白天出現的星星。

  「有點。」他為什麼會別不開眼?

  她招手要他過來,喜孜孜的從藏在裡衣的藍布玉蘭花荷包拿出幾張薄紙。「你瞧!」

  那是一張張五十兩的銀票,共有二十六張。

  田十四看見這麼多錢沒有太多喜色,瞳眸連收縮一下也沒,「你哪來這些錢?」

  「曹老爺給的。」

  「嗯?」他略微提高了音調,表示疑惑。

  魚小閒嘰哩呱啦把之前如何碰到曹老爺,到他想買下她那些木簪子打成金飾販賣的事情說了一遍。

  「金曜風華是嗎?」

  她傻傻的點頭稱是。

  「你沒有把銀子存到錢莊去?」

  「唔,因為這錢我有用處。」

  「說說看。」

  「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後面的那座山買下來?」她知道山地便宜,但買一座山準確的數字要多少,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因為你要做漆器,需要漆樹是嗎?」

  她總是上山割取漆樹的汁液,一開始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麼,後來見她把漆逐層塗抹,塗一層,晾乾後再塗一層,因天氣而異,多則兩層,少則一層,然後以刀代筆,按照畫稿,雕出想要的山水、花卉、人物等圖樣,過程十分複雜,要經過十幾道工序,因此,要完成一件作品,少則半年,多則數年。

  漆雕是宮廷工藝,造辦處有時也會呈上造價昂貴的漆雕作品,除了官辦漆雕生產,民間漆雕少之又少,要說她出身漆雕世家,那些漆雕名手都是世代相傳,當初她那家庭怎麼看也不像……

  其實他又何必去猜,她身上奇異的事情還少嗎?

  那些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他瞄了眼身後的搖椅,床下蓋著細麻布的豆芽,還有她隨身帶來帶去的小椅子,耳裡響起她某天睡前曾經囈語嘟囔過,「我不喜歡做生意,我喜歡漆器。」

  不喜歡,卻為了餬口不得不嗎?

  他從來不為任何女人心動,即便毒已解,卻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前方不曾聽聞戰事再起,便沒打算離開,他是貪戀這小山村純樸的人情……不,那些人關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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