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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簡瓔    


  她急遽地抬眸,眼中波濤洶湧,瞪著瞪著,突然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夢蘿!」

  她對他的喊叫毫無反應,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在他身上。

  他摟緊了她,一踢馬腹,收緊韁繩就駕著神龍馬疾馳而去。

  原本她以為他要送她回府找大夫,但是才一會兒,他便拉著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夢蘿內心正萬分不解時,他已抱著她躍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到樹下,她聽到樹上成群棲息的鳥兒被驚走。

  他將她扶起,讓她坐在自己身前,雙掌抵著他背心。

  他在個嗎?這裡又是哪裡?

  夢蘿覺得自己身子在發熱,不斷地發熱,熱到她手心額頭都出汗了,可她還是撐著,努力撐著……

  驀然之間,他像是放棄了,收起雙掌,把她放平在梅樹下。

  花瓣飄落,剛好有一瓣花葉掉在她左眼上,獨眼龍……這樣一定很滑稽,她好想拿掉……

  他怎麼不替她吧花瓣拿掉?

  他在幹嗎?怎麼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

  又一片花瓣掉落,這回遮住了她鼻間,好癢啊……

  他是不是走了?是去找大夫來嗎?不然怎麼不再試著拍她、叫醒她?

  不對啊。他怎麼可以把昏迷的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萬一有壞人經過怎麼辦?

  對他而言,有了公主,她就這麼無關緊要了是嗎?這種想法讓她更加難過了。

  又一片花瓣落下,這回落在右眼。

  這些花瓣還真會找麻煩,怎麼不掉在她頭髮上、脖子上,身上也好,怎麼那麼剛好,全在她臉上,而且都在五官,又剛好沒半點風,無法把花瓣從她臉上吹走,除非她動手拿掉,或者動動身子……

  但如果他根本沒走怎麼辦?不就穿幫了?

  說也奇怪,既然沒半點風,那這些花瓣又是怎麼飄落的?

  現在她眼睛鼻子都被花瓣蓋住了,只剩下唇。

  想像自己此刻的摸樣,一定非常可笑!

  四周仍然寂靜無聲,夢蘿已經非常想直接坐起來了。

  冷不防地,一陣熟悉的男性氣息壓過來,她被壓住了。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昊桐壓著她做什麼?

  她屏息等待他接下來的舉動,身軀忍不住微微地顫抖著。

  募然之間,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環住她的腰,突然用力地吻住她的唇。

  她驚訝地掙扎,但他把她抱得很緊。

  他的強吻隨即在她體內引發一陣騷動,偏偏他又可惡地滑到了她的耳邊,一路吮啄她柔嫩的耳垂,害她顫慄了一下。

  他笑了,笑聲令她耳朵發熱。

  原來他知道她是裝的,所以故意先把她帶離默林,以免被懷瑾他們回來撞見。

  可惡的傢伙,卑鄙的傢伙,他怎麼不在第一時間揭穿她?

  現在怎麼辦?他摟得她好緊,她又無法動手拿掉自己眼睛上的花瓣。

  而且他吻她的時候、她掙扎的時候,都沒能將花瓣甩掉,她懷疑他壞心眼地偷偷在花瓣上塗了什麼。

  「這樣不難過嗎?」昊桐低柔地問,吹掉她臉上的花瓣,仔細端詳著她的臉。

  她的心抵著他的胸膛狂跳。

  她以為知道了他跟公主的事之後,自己能抗拒對他的渴望,但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她渴望能和他更加親密。

  他們的視線緊緊交鎖著,她的兩頰一片紅嫩。

  昊桐慢慢低下頭去,愛憐地吮吻輕啄她的下唇。

  她柔唇微分,無言地邀請他,他的舌尖立即探入,勾住了她的丁香小舌,席捲她口中的芬芳氣息,吻得緩慢。

  夢蘿只能在他懷裡融化,融化,再融化,直到他的唇停止對她的唇齒廝磨,她的神魂才稍微回來。

  然而被如此徹底的吻過之後,她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只能整個人癱軟在昊桐身下。

  不行,這樣算什麼?他都已經去公主府,可能已經做了冰山公主的入幕之賓——

  她推、推、推,兩隻小手開始用力地推著他的胸膛。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什麼事讓你氣到裝暈?」

  他的笑容映在她臉頰上,夢蘿痛心地咬緊牙關。他以為她什麼都還不知道,所以笑得出來,要徹底讓她變傻瓜就是了?

  「我就跟你長話短說!」她直勾勾地瞅著他看,怒聲質問,「你跟和綾公主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就痛痛快快地告訴我吧!」

  說明白了,至少不必再忍受這撕裂她五臟六腑的酸楚。

  「我和和綾公主?」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劍眉高高挑了起來。

  夢蘿淒愴地紅了眼眶。

  「夫妻一場,你不須再想要怎麼騙我,我什麼都知道了。」

  昊桐扳正她的臉,直視著她,「知道什麼?」

  「真要我親口說嗎?」夢蘿深吸口氣。「好,你與和綾公主常在駿王府見面,你在花園抱過她,還堂而皇之地進入公主府,皇上有意把公主嫁給你,公主也對你有意思,只差我把你休了,你們就可以雙宿雙飛!我什麼都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再否認——」

  否認吧,快點否認吧,她在心裡不斷吶喊。

  他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看了好些會兒,才道:「我們沒有要否認。」聲音缺乏暖意,臉上一副驚人的冷酷。

  第7章(2)

  一聽他沒有要否認,夢蘿的心臟緊緊縮了起來,覺得自己好傻。

  還以為他會否認呢,他現在都直接承認了!

  「你這壞蛋……」痛苦充盈著她,一股椎心刺痛怎麼也無法壓抑。「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多久了?你們這樣……多久了?」

  她睜大眼睛,試著讓淚水不滴落下來。

  他眨了眨眼睛,淡淡說:「很久,記不真切。」

  夢蘿聞言劇震。

  竟然就到他記不真切?

  她眸中充滿酸楚的痛苦,嫣紅唇瓣顫抖著。「你們……有多親密?」

  他的眉頭擰著一條直線,勒住自己渴望殺戮的心情,咬牙道:「很親密。」

  親耳聽他說與和綾公主很親密,她心口一抽,心中掠過一陣尖銳的刺痛,淚水奪眶而出。

  「你……很喜歡她嗎?」她心痛地問。

  昊桐的眼中升起一簇火焰。「很喜歡。」

  這三個字讓夢蘿的心完全破碎了,她眼睛一閉,淚珠就撲簌簌地不斷滾落。

  「我回去……就寫休書……」

  她哭了,眼淚一再不受指揮地滾了出來。

  「我知道自己只是你的責任,因為被強迫成為我的童養夫,所以你也只能接受我當你的妻子,還為了保我的命,委屈你跟我生了孩子……」

  「可是……我要告訴你,我愛你,一直愛著你,打從你被帶到我面前,我的心裡就只有你一個,一直到現在都沒變……」

  他胡亂地說著,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雖然……現在對你說這些為時已晚,也不能改變什麼,但如果不說出來,我沒辦法放你走,也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她吸吸鼻子。

  「我們成親那日,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終於變成你的人了,我可以安心了,你不會被搶走了……你不知道你讓我多不放心吧?」

  她抬起帶淚的眸子。

  「從小到大,只要小柳和我吵嘴,她就會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是小姐,如果不是你硬被我爹許配給我,你定會喜歡她,不會喜歡我,因為我什麼都不會,而她會燒飯、洗衣、刺繡……很多很多,你說因為簽了賣身契,沒有選擇才會當我的童養夫,跟我成親。」

  「後來……你越來越英姿勃發,我好怕你會因為童養夫的閒言閒語而負氣離開。直到我們成親那天,我仍然不能完全放心,生下瑾兒之後,我才真的安心了,心想著,就算你是勉為其難待在我身邊,可是瑾兒是你的親骨肉,你會看在瑾兒份上,對我不離不棄。」

  「公主她……當然比我好一百萬倍,你們會喜歡對方也是理所當然。」她哽咽地說:「你走吧。去跟你真心喜歡的女子過下半生,不必擔心我,我想那命格之說一定是江湖郎中為了騙錢編的天大謊言,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好好地活下去,決不會在你離去後就死掉……」

  她生氣地眨掉淚水。

  這樣好像在乞求他可憐似的,她不要他的可憐。

  首次以言語吐露對他的愛意,卻是在他們緣盡之時,真是太諷刺了。

  「說完了?」昊桐的胸口狠狠抽了下,原來她腦中有這麼多莫名其妙、叫人火冒三丈的想法。

  不愛她?

  那些數不清的熱情夜晚被她說成是委屈跟她生孩子?

  看在瑾兒的份上留在她身邊?

  因為簽了賣身契,沒有選擇之下才會成為她的童養夫?

  他覺得自己真的被這個女人打敗了,十八載的朝夕相處,把她放在心上呵護,她竟以為他不愛她?

  去牢裡接她的那一回,看見牢房裡淚眼汪汪的她,他就深深知道,她是自己一輩子甜蜜的負擔,她一定會不斷闖禍,而他卻因為愛她而甘於收拾善後,這道理永遠不會變。

  「說完了……」夢蘿沙啞地響應,雙眸已經紅腫,身子因哭太久而抽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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