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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簡薰    


  隔日起床,丫頭服侍洗漱後,紀頤溯便坐了下來,讓玉硯給他束髮——那些新買來的丫頭,做做二等丫頭的事情還行,至於近身這種事情他可不想交給她們,一看就是粗手粗腳做不好,他可沒耐心讓她們一次一次重來。

  玉硯打小服侍他,自然知道他的習性,別說穿衣服鞋襪,梳頭也是沒話說,七八年了,大概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梳好。

  戴上髮冠,玉硯又伸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少爺,好了。」

  男人嗯的一聲。

  「少爺,我聽賀福說,昨日在采香湖上,遇見了那石榴館的女東家?」

  「他連這都跟你說了?」

  「是他跟張大娘說什麼燙魚,我去廚房取菜,正好聽到。」

  賀福不只纏著張大娘做那薑片燙魚,還閒話了一下,說京城真是不得了,一方水養一方人,女子談笑起來真是大方,少爺這麼不愛開口的人,也被引得說了不少話,還答應人家幫忙找人呢。

  賀福是男人,大抵不懂,但玉硯是女人,懂得可多,不愛說話的男人一旦多話,就是高興,少爺對吃又不是特別在意,高興什麼,只怕是對那女東家頗有在意,再者,少爺對外人之事全無興趣,怎會突然主動要幫人找人呢?

  女東家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雪膚花貌,笑靨迎人,要讓人喜歡實在太容易了,可是——

  玉硯跪了下來,「婢子斗膽,少爺是不是在意起那女東家了?」

  紀頤溯皺眉,神情不太愉悅。

  「婢子不敢過問少爺之事,只是那女東家是……是……」玉硯是了幾次,這才說出來,「是太太的侄女,跟少爺定過親的李大小姐,李知茜。」

  第4章(1)

  紀頤溯聞言,只覺得無比驚訝,「你沒看錯?」

  「沒有,李姑娘兩次到府,在陸姨娘的翡翠閣待很久,剛好都是婢子在旁邊伺候,不會認錯的,我聽賀福說,她說自己叫做李石榴。」玉硯低聲道,「李姑娘那日身邊還跟著官媒跟一個嬤嬤,嬤嬤說起李小姐出生在酉時,夕陽將落,彤雲滿天,落日一隱一隱的,雲朵一下像茜色,可轉眼又像石權色,所以才取「茜」字,小名石榴,便是紀念那日的紅色雲朵。」

  男人不悅,「既然你在當天就認出她是誰,為何不提?」

  「婢子以為只是偶遇,既然如此,委實不需特意言及,何況李姑娘遠走馨州,其實也是想到個沒人識得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哪裡會想遇上舊人呢?」

  這話說得含蓄,但紀頤溯自然懂。

  李石榴……不,李知茜一個大家閨秀會遠離故鄉,自是萬分不得已,跟她相認不是親切,而是尷尬。

  紀頤溯皺眉,「可張大娘說她是被夫家坑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以禮法來說,是因為紀家不端,故李家不嫁,姑娘擇良木再正常不過,只是重新定親麻煩了些,但於名聲應該無損。

  「雖然說是因為玉帛姊姊有孕,雙方這才取消婚約,可,可陸姨娘怕這事情傳出去,好人家的姑娘覺得紀家規矩不好,不願入門,耽誤少爺後來娶正妻,所以給了康祈府的幾位官媒都送去不少銀子,讓她們在說親時幫忙傳一下,是少爺不滿意李小姐,又礙於嫡母之命不得不下聘,這才故意讓伺候的大丫頭有孕,想黃了這門親事——男人不管後宅事,少爺不知道也是正常,但在馨州大戶人家後宅,大抵都傳遍了,是李小姐入不了少爺的眼。」

  男人聞言只覺得十分錯愕,居然是這樣,「李家沒說什麼嗎?」

  「李副府早已經過世,李小姐的父親頗有才智,不到二十歲就連中國生,京生,都說將來李家要光耀門楣,得靠這大少爺,只是天妒英才,卻偏生被山賊殺了,李副府另外兩個兒子還真什麼都不行,靠著祖產過日子,講白了,只剩下一個「書香世家」的牌子,沒官位又沒銀子,透消息又拿不到賞,自然沒人願意跑一趟,等傳到李家,恐怕康祈府中早已經無人不知了,再者,李小姐是孤女,只怕也沒人想替她出這頭。」

  紀頤溯臉色一沉,母親雖是為了他,但傳這種話出去,卻是完全把李知茜推入風雨中了——她是官家女兒,卻被商戶嫌棄,人人說起來,只會講李小姐不知道糟糕成什麼樣子,紀家一個商戶寧願讓丫頭生下長子,也不想她過門,這的確無法在馨州過下去。

  紀家三代致富,爺爺曾說起最得意的,就是紀家誠不欺人。

  好個誠不欺人……他苦笑。

  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李知茜的確很得他的心意,性子大方,聰敏可愛,他長這麼大,可沒跟哪個姑娘說過這樣多話。

  原本還想著打聽一下她是哪家人,若是下堂妻,他便納為姨娘,若尚未過門,可當個貴妾,原以為既然是馨州人,以紀家的聲勢,加之他年輕有為,應該找個媒人上門說說即行,無論如何就是沒想到,她原來是自己未過門的娘子。

  「李小姐自幼父母雙亡,跟著祖母和舅舅住,現在又出了這事,舅老爺只想讓她出家,好把事情蓋過去,免得連累堂弟妹婚事,李老太太卻是捨不得,婢子聽說,李老太太給了她一筆私房,讓陪嫁丫頭的次子一家跟著她遠走。」

  「此事你又是聽誰說的?」

  「玉莓去廚房端東西時,聽到賴嬤嬤跟汪嬤嬤的聲音,不想跟兩人撞面,便在牆邊等著,兩人是太太的陪嫁,兄弟姊妹中都還有人在李家做事,自然知道得清楚,老人家嗓門大,讓玉莓聽見了,那舅老爺知道李老太太把嫁妝分了一份給李小姐帶走,想追上去討回來,還是李老太太瞭解自己弟弟,猜出弟弟若知道侄女非但不願意出家,還拿錢走人,肯定不甘願,早早派了人在幾條商道上等,舅老爺連換兩條路都被揍了,這才死心。」

  「知道她拿走多少錢銀嗎?」

  「只聽到「不少錢」,至於多少,怕是只有李老太太跟李小姐知道,可那日見石搖館既在城西熱鬧之處,又是臨湖的好位置,還有藏冰窖,沒個千兩銀子也頂不下來,加上重新佈置又要費一番錢銀,李小姐雖是放下身段親自掌櫃,可頭面衣料都是上上之選,重點是眼神明亮,這日子要過不好,還真無法養出那般氣色,少爺若是內疚,多給她一點銀子即是,婢子從前見李小姐,舉手投足都是千金儀態,這次見面卻覺得大家閨秀之氣盡去,取而代之的是英姿颯爽,哪裡感覺得到鬱悶呢,陸姨娘雖然做得過頭,但李小姐現在也過得挺好,少爺不用擔心。」

  玉硯頓了頓道:「只是,日子歸日子,恩怨歸恩怨,李小姐就算現下過得再好,也是經過無數委屈換來的,好日子與恩怨無關,少,少爺若對李小姐有心思,還是先放下吧,十六歲少女被迫離鄉,現在還要拋頭露面掙銀子,要想開,就得放下尊嚴,名門千金活到這樣,中間多少辛苦只怕是想都想不出來,只,只怕少爺的心意換不到回應,到時少爺倒是白白傷心了。」

  城西梨花巷弄內,建有幾間屋舍,白牆紅瓦,漏窗具是花朵形狀,入夜後,廊下點水滴小燈,更顯雅致——前提是,不要去看院中景況的話。

  過幾天就是中秋,現下的月亮一天比一天亮,天氣也涼爽上許多,李知茜早在等這一天,一看感覺差不多,立刻命人擺開陣勢,烤肉。

  下人們聽她說這是她從西瑤人那邊學來的肉食吃法,薄肉片放在網子上烤得滋滋作響,用鮮蔬菜包起,一口吃下去,真是爽快又美味。

  在她這邊,吃東西時不分主僕,因此小花跟羊草這兩丫頭也吃得十分開心。

  林嬤嬤年紀不小,先去躺了。

  媳婦湘娘倒是出來了好幾趟——小姐賞吃的,丫頭才能湊在旁邊吃,林進一個男人怎麼樣也不能跟在旁邊,湘娘自是心疼丈夫,拿著盤子裡裡外外的走,至於兩個小娃芳寧芳秀不像大人那樣能吃好幾輪,老早吃飽回屋裡睡了。

  月亮慢慢往上爬,湘娘終於坐下來。

  李知茜看著湘娘笑了,湘娘長得挺美,圓眼睛白皮膚,說話又是天生溫柔嗓,十三四歲逐漸長開後,說親的人就沒少過,她娘當初貪圖聘金把她嫁給林進這醜人,大家都說可惜了,不過日久見人心,林進相貌不佳那沒辦法,除此之外,還真是有擔當的好男人。

  媳婦連生兩個女兒,後來病了一場,大夫說以後不能生了,林嬤嬤一聽,立刻買了兩個珠圓玉潤的丫頭進來,要讓這二兒子開枝散葉,誰知道林進轉手就把那兩水蔥丫頭送了還沒娶上媳婦的小廝,說只要是湘娘生的,兒子女兒都好,反正大哥那已經有兩兒子了,林家也不算無後等等,林嬤嬤氣得七竅生煙,後來實在拗不過這兒子,只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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