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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淺草茉莉 「是朋友就該坦白的不是嗎?我願意對你坦白。」此時,他的黑眸像是深不可測的潭水。 她屏住氣息。她不知道,他這時試探,還是真心想敞開胸懷與她交心?她沒有辦法肯定。 「沒錯,我是很想知道你的來歷,但並不想勉強你,算了,你別說,說了我也會有負擔。」她微微側開臉龐。不管這人用意為何,是真心、是試探,她都沒膽接受。 深深望了她一眼,他有些失望。「負擔?你不敢與我交心?」 她輕輕嚥下一道唾液。「我--」 「不敢?」 「……」 「你並非真心與我結交的對吧?」他像是看穿了她。 她張口,蠕動了幾下,不知要說什麼好。 「罷了,我早該明白是這麼回事的,為了活命,說個謊算不得什麼!」古牧耘嗤笑。 「不是的,這不是謊。」 「那是什麼?說你是真心的,只是朋友的層次有別,你我之間,不用深交,只要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可以了是嗎?」他頓時覺得憤憤不平。 「不是這樣的--」 「那你倒說明白,我洗耳恭聽。」 柳延秀心中有話想說,但一時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僵在原處,呆著他。 久久等不到她開口,他惱怒的轉身要走。 見他要離去,她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窒悶感,她不假思索的就奔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別這樣,我其實--其實--」喉頭發緊,接下來的話又是無從說起。 古牧耘繃著一張臉凝睇她,失落的情緒清楚爬上他的眼底,他扯下她抓住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盯著他僵硬的背影,心慌在轉瞬間攫住她,她跑了幾步想再追上去,最後身子停在門邊,因心中惶然,便沒再往前踏去。 古牧耘已經七天沒來書院,僅派一人向柳如遇告假,之後再無消息。 這幾天傅挽聲也像是消失了一般,柳延秀前去找人,門房都推說他不在府,問是上哪去了,他們也避而不答。 這幾日因為心頭有事,柳延秀睡得極不安穩。這日剛巧住在小宅的紅紅找來,說是小宅漏水,問她要不要親自回去查看一下。 想想她與爹長住夫子閣,小宅那許久都沒回去瞧瞧了,這會不如就回去一趟,避開那些煩心的事。 現下柳延秀與紅紅正一同離開書院,要回柳家小宅。 小姐,老爺上回對我提過,說想賣了宅子,要我留意有沒有人詢價,日前有人出價了,是住在西街的張員外,說是要迎妾,想以此當聘禮,開的價格不錯,不知老爺是不是真的要賣?」艷陽高照,兩人邊走邊聊,紅紅邊幫柳延秀撐傘遮陽,順道問起這件事。 「什麼?爹想賣宅?」乍聽之下,她吃驚不已。 「我以為老爺對您提過了,原來您還不曉得這件事啊?」瞧主子的模樣,紅紅十分意外老爺竟沒先與小姐商量過。 柳延秀皺了眉,頗訝異她爹居然要賣宅,雖說那宅子並不怎麼值錢,但總是他們在泉州唯—的產業,若將來她爹不教書了,夫子閣被書院收回,他們還是得搬回自宅去,明知如此,她爹怎麼會想到要賣宅呢? 「爹有對你提起賣宅的緣由嗎?」 「老爺說過陣子要遷至京城,讓我把宅子賣了,到京城才有錢再買新居。」 「遷去京城?」她越聽眉頭蹙得越緊。怎麼,爹還打算移居京城?怎麼下了這些決定,一樣也沒找她商量過? 柳延秀盤算著回頭要好好跟她爹談談…… 第4章(2) 「柳姑娘!」 正低頭思索著,她驀然聽見張勞的聲音,訝然的舉頭張望,正好瞧見張勞由泉州著名的酒館快步走出。 「張總管,請問有什麼事?」見他身後還跟著兩個隨從,走向她時,張勞的表情是高興的。 柳延秀心裡犯嘀咕,以往這位大總管見到她時的臉色從沒好過,巴不得她快點消失,但今日見到她會這般高興,這很反常,反常得令她不得不謹慎。 「柳姑娘,請問你要上哪去?」他客氣的問。 見他額上冒著汗,可這汗應該跟艷陽無關,因為她瞧見他眼底透著焦慮。 「呃,有事要回老宅一趟。」她據實以告。 「這事急嗎?」他問,臉上寫滿關切。 她更奇怪了,他是怎麼了,還關心起她的事? 「這事還好,不是急事。」對方的態度讓她忍不住這麼說。 「那太好了,能否請你移個駕?」他馬上開口請求。 「去哪呢?」她大惑不解。 張勞指了指自己剛才走出來的地方。 她側目,才發現酒館門還站了許多青衣人,她認得那些人,那都是古牧耘的侍從護衛。「上那做什麼?」 他臉上的汗冒得更多了。「這個…你去了就知道。」他口氣裡有一絲急切,你佛很擔心她不肯去。 張勞這樣子,都讓她有些狐疑了。「你家公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公子沒發生任何事,他只是……」 「只是如何?」她越發覺得奇怪了。 「他現在一個人,倘若可以,你陪陪他吧。」他的眼裡出現懇求的神色。因為公子現在這模樣,他也不知該怎麼形容。 閻羅總管懇求她,這更加令她不解了,況且張勞說到古牧耘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有些擔心。「好吧,我過去一趟。」 聽她願意去,張勞大大的鬆了口氣,就連他身後的兩名隨從也立即露出高興的表情。 柳廷秀回交代紅紅,「屋子漏水的事,回頭找人修繕就行了,其他事也先不用急,我會再找時間跟我爹商量的。」 看紅紅點頭了,她才擰著眉隨張勞進到酒館,這酒館既然聞名於泉州,必定是間人氣極旺的飯館,但當她走進去後,以為該是門庭若市的地方,竟是空無一人,冷清得不能再冷清。 「這裡---」她見了啞然。 「請上樓吧,公子坐在樓上呢。」張勞自若的笑說,伸手指引她登上二樓的雅間。 這會她有些明白了,這間酒館被古牧耘包下了。 她歎口氣,沒錯,這是古牧耘的作風,他在的地方不喜歡有人吵鬧,但不過是吃個飯而已,未免也太大手筆了,要是尋常人家,哪裡做得到? 張勞領她上樓前先將紅紅攔下了,沒打算讓紅紅跟著上去,紅紅有些生氣,但張勞並不理會,柳延秀曉得這是張勞的作風,紅紅被視為閒雜人等,對此她也只能苦笑,並示意紅紅別惱,催促她先回家,之後才隨張勞上樓。 一走上二樓,她瞧見偌大的推間就只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菜餚,但桌旁只坐了一個人,那人此刻背對她,安靜的坐著。他像是以那模樣坐了好久似的,因為桌上的菜都擺涼了,上頭都浮出一層薄薄的白油來。 她站在他身後尚來不及吭聲,張勞已經迫不及待地朝古牧耘道:「公子,您瞧誰來了?」 古牧耘僅僅是皺了眉,仍維持原來的姿勢未動,對於誰來了並不感興趣。 「公子?」張勞更心急了。 古牧耘仍沒有回頭,甚至連應聲也懶。 張勞提口氣,直接道:「是柳姑娘來了。」 這一提,他立即轉過身來,果然,在看見柳延秀就站在他身後時,眼眸立刻炯亮起來,但隨即眼眸一轉,又變回冷淡。 「你怎麼來了?」聲音聽來有點低啞。 見他好似瘦了很多,臉頰都凹陷了,柳延秀開口,「我剛巧經過……」話說到一半,卻瞥見張勞正焦急的對她打暗號,希望她說些讓他開心的話。 咬了咬唇,她有些明白了,肯定是古牧耘心情不好,張總管由窗外見她經過,這才急匆匆將她請來,就是希望她能與他說說話,好轉換他的心情。 但這位總管可能搞錯了,上次見面時,他十分惱怒她,她想,他可能不想再見到她了吧?這會再見她,只怕會讓他心情更差。 猶豫了一下,柳延秀不管張勞頻頻暗示的眼神,兀自囁嚅的道:「對不起,我還是走好了,就不耽誤你用膳了。」轉身,她略顯狼狽的要走。 「你用過膳了嗎?」她都走到樓梯邊了,他的聲音才傳進她耳裡。 她頓下腳步。「用過了。」 「用過了,就陪我再用吧。」 她遲疑了下,這意思是不要她走嗎? 「如果不急著走,這裡的點心不錯……」他再度開口,不過聲音極為僵硬,像是好不容易才開的口。 「是啊是啊,這裡的玫瑰糕最有名了,柳姑娘留下來嘗一點吧?」張勞趕上前,滿臉請托的懇求她留下。 柳延秀為難不已,但見到張勞那差點跪下的表情,實在拒絕不了,只好點頭道:「那好吧,我嘗嘗。」她同意留下了。 張勞一聽,連忙高聲道:「快,將公子桌上的菜餚撤走,要人立刻送上玫瑰高點!」回頭他立即將柳延秀請至古牧耘身旁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