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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米恩    


  金政德自是明白孫女的想法,也裝作沒看見陳氏那諂媚的模樣,夾起碗中的燒腿,便要放回她碗中。「你也吃點,你正在長身子,多吃點才能長得高。」金寧急忙用手捂著碗,擰眉阻止,「爺爺,你別擔心,不過是只燒腿,某人一根簪子就是換上幾隻燒鴨都不成問題,你別怕吃不著,畢竟那本來就是咱們家的錢。」她明諷暗諷,就是要讓陳氏知道她有多麼的不要臉,可她卻小看了陳氏的厚臉皮。

  陳氏不過臉一僵,便像沒事人般的笑道:「寧兒,你這可是在說笑話?這些吃食可是我賣嫁妝換來的,咱家的錢,娘可是早都交給你了,你這小丫頭淨說些玩笑話,呵呵……」陳氏這話倒是所言不假,從金家挖來的錢,早讓她那個寶貝兒子花天酒地敗個精光,現在的她也是窮得發慌,若不是為了討好金寧,說什麼她也捨不得拿出這些嫁妝。

  金寧才懶得理會她說的是真是假,自顧自的招呼爺爺吃飯,自己也吃了兩大碗白飯,壓根不想理她。

  陳氏乾笑幾聲,憋了好些天的話終是忍不住,再次試探,「寧兒呀,你可想好要向安家要多少錢了?」她知道金寧不待見她,她對她也是很厭惡,可能怎麼著?她那寶貝兒子從小被她嬌慣著,成了個紈褲子弟,天天要吃好、穿好,眼見她那一點積蓄就要被他給敗光,這金寧卻恰巧靠上了座金山,她不巴結她還能巴結誰呀?若是可以,最好是……

  陳氏眼中閃過一抹算計,卻依舊陪著笑臉,完全看不出異狀。

  然而不論她好說歹說,金寧依舊是雷打不動,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自始至終都當沒她這個人,她忍不住雙拳緊握,拚命想壓抑心口熊熊竄起的火氣,卻怎麼也壓不住,火氣一揚,甚至忘了金政德還在場,用力拍桌,霍地站起,大喊,「金寧!我好歹是你二娘,你那是什麼態度?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這死丫頭,壓根就是生來克她的煞星。

  陳氏潑婦一般的行徑讓金政德花白的眉毛擰起,正要開口訓斥,卻被孫女給制止。

  金寧站起身,長期營養不良讓她身材過於嬌小,甚至比陳氏要矮上半顆頭,但她的氣勢卻不小,瞇起雙眼,冷冷的反問,「你倒是告訴我,我憑什麼要理你?」

  不等陳氏開口,她又接著道:「救人的是我,安家要報恩的人也是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憑什麼向你報告?」見陳氏似乎要再次開口教訓,她心中一陣厭煩,脫口再道:「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根本沒打算要什麼報酬,就算真去要,我金寧發誓,不管要到多少,我是一個子兒也不會給你們母子,要是違背誓言,就讓我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便不再理會愣在原地的陳氏,攙扶著爺爺走進內廳,絲毫不理會她在外不停的嚎叫哭喊,說她有多命苦,養了她這不懂孝道的忤逆女……好不容易耳根子能夠清靜一些,金寧卻看見爺爺正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她,她咬咬唇,解釋道:「爺爺,我知道玉寶是爹的獨子,可我……」

  「爺爺不是怪你這件事。」

  金政德擰著眉,用因長年咳嗽不愈而沙啞的嗓子,又心疼又擔憂的道:「爺爺是不高興你發那種毒誓。」他對金玉寶早已不抱任何期望,雖然痛心,但他仍忍痛言明和他斷絕關係,是陳氏母子倆死皮賴臉的不肯走。

  聞言,金寧鬆了口氣,卻擰起秀致的眉。「我若不這麼說,只怕那女人賊心不死。」她本想著多撈幾日好吃好喝,畢竟爺爺的身體因久病瘦弱不堪,能吃些魚肉,對爺爺的身體極好,可那討厭的女人實在是太令人厭煩,讓她難以忍受。

  「就算如此,可那種毒誓……」他歎口氣,本想再說什麼,可想了想,她誓發都發了,也收不回,也就不再多說,挑了剛才的話題問道:「寧兒,你剛說的可是真的,你真打算不求回報?」她點點頭。

  「爺爺,你常教我助人為樂,我救人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出力的還是福兒,我不過是耗費了些現摘的藥,壓根算不上什麼。」對於自家孫女能有這種想法,金政德感到十分欣慰,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咱們金家雖窮,卻窮得有骨氣,不管那安家主爺說的話是真是假,咱們也不能真巴巴的上門去討報酬,有損咱們家的家風。」頓了頓,他又說,「既然你打定主意,那玉珮……」

  「爺爺放心,我明兒個就拿去還,省得夜長夢多。」金寧笑了笑,扶他上榻後,便道:

  「寧兒去幫您熬藥,您先歇會。」

  金政德點頭應好,慈愛的囑咐孫女熬完藥便早些歇息,兩人絲毫沒發現門簾外有道人影,在金寧轉身之前,快步離開。

  走出內廳,金寧看見陳氏正在收拾餐桌,一點也沒有方纔那憤怒的模樣,嘴角甚至餐著笑,心中正覺得怪,大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哭喊——「娘!娘!你一定要救我呀——」

  事情是這樣的,話說金玉寶前陣子去了趟江南,說是和一群同窗去賞花,可這一去去了一個多月,不管賞的是什麼花,也早都落成花泥。

  更奇的是,金玉寶明明是一身光鮮亮麗的出門,回來時卻只穿著一件裡衣,身上的配飾、外衣全都不見了,身上、臉上佈滿大大小小的傷痕,身旁還多了幾個凶焊的大漢。

  正當大伙紛紛猜測這一回金家的敗家子又做了什麼好事時,那群大漢的頭頭已揭開迷底,眾人這才知道金玉寶到江南賞的是多麼「珍貴」的「花種」。

  和金政德所猜無誤,金玉寶所謂的賞花便是沉醉在溫柔鄉之中,到江南有名的醉香樓賞人家當家花魁去了,還不僅僅是賞而已,據說還睡了,且一睡睡了大半個月,將身上銀錢花個精光不說,還騙那花魁說自己是京城有錢的金家大少爺,已派人送錢來,讓人將他當成上賓伺候。

  說到京城金府,大多數人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勳貴中極為有名的金將軍,金述。

  花魁自然也這麼以為,於是使出渾身解數的服侍他,哪知他說會讓人送錢,卻一拖再拖,有一晚竟被樓中保鏢發現想偷跑,這一追查,眾人這才知金玉寶竟是個冒牌貨,非但不是風流瀟灑的金將軍,甚至也不是什麼世家公子,而是個好吃懶做的紈褲。

  醉香樓的鴇娘氣得命人將他往死裡打,可打死人要償命,再說人死了錢也拿不到,這才恨恨的讓人壓著金玉寶回來,要討回他欠的銀兩。人壓回來,還沒進屋,便聽見金玉寶大喊救命,陳氏一看見心愛的兒子身上、臉上全是傷,更是傻了眼,心疼得不停的哭,大罵說欠錢她還便是了,憑什麼打人,還嚷著要告到官府去,可當她一聽金玉寶竟欠下了三百兩銀子時,血氣一沖,當場氣得昏了過去。

  這麼一鬧,左鄰右舍全都知曉,沒有人同情陳氏母子,倒是對金政德及金寧投以憐憫的目光,畢竟金玉寶姓金是不爭的事實,出了這等難堪事,他們爺孫倆也無法置身事外。——陳氏暈倒,金玉寶更是一進門便昏死過去,也不知是真昏還是假昏,金政德只好出面,要對方明日再來。

  對方見他誠懇,這才答應明日一早再來,可還是派了人看著,就怕金玉寶又趁夜偷跑。

  人走光後沒多久,陳氏也醒了,一醒來便跪在金政德與金寧面前,又哭又求,「寧兒,二娘求你了,要是你不救你弟弟,他就死定了……」金寧俏臉微凝,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她氣瘋了,早知道金玉寶遲早會惹出事情,卻沒想到竟惹出這麼件丟人現眼的事來,花了三百兩和人共度春宵?!他可真行呀!別說她沒錢,就算是有,她也不會給。

  見她不講話,一副打算置之不理的模樣,陳氏忙拉著金政德的褲管,哭喊:「爹呀!玉寶是你的孫子,你不能眼睜睜看他被人送進官府呀!爹,求您救救玉寶呀……」金政德也是氣得不輕,但他對金玉寶早已死心,這會兒也就不像陳氏這般激動,更何況他都自顧不暇,哪有能力去救他。

  「我拿什麼救他?」他歎氣,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麼能耐?既然敢做,他就得有膽子扛!總不能一出事便回來求你這個娘,說到底,那孩子還不是你自個兒給慣壞的!」他早說過要將孫子接來教養,是陳氏不肯,平時他看不過眼,提點提點孫子幾句,她便擺臉色給他瞧,甚至在孫子面前說他這爺爺的壞話,現在出了事便來求他,求他有何用?還不是她自己作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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