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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香彌    


  而宋憶辰在進了牢裡之後,據說因為他大吵大鬧,被獄卒打了一頓,結果被誤傷到了男根,讓他從此無法再行人道,接著不出幾日,便傳出他猝死在牢裡的消息。

  而他死前一天,發了瘋的李昭宜被人發現在房裡自縊身亡。

  至於歡姨娘自那日差點遭宋憶辰欺辱後,莊子裡的人便沒人再見過她,據傳是她覺得羞愧,沒有臉面再面對宋憶風,是故留書離去。

  短短時日裡,樂雲莊內連續發生了這麼多事,讓陶涼玉錯愕又震驚,連過年都無法好好過。

  這日,辦完李昭宜與宋憶辰兩人的後事回來,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兩人就這麼沒了。

  她坐在桌前想著,莫非這就是相公屢次告誡她的,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夫人,廚房又送來補湯了。」侍雨領著一名廚房的丫鬟走了進來。

  「怎麼又送補湯?」她已連續服用了好幾日的補湯,不明白怎麼最近廚房老是燉補湯給她吃。

  「不只補湯,連大夫都來了。」侍雨往自個兒的身後一指,走在最後頭的是一名約莫三、四十歲的大夫。

  「侍雨,我好端端的又沒病,做什麼看大夫?」她一臉莫名。

  「是莊主讓大夫來的,聽說你近日常犯噁心,所以莊主便讓管事找大夫過來瞧瞧。」

  「那他……」陶涼玉想問那他怎麼不來看她,歡姨娘都離開了,他的心仍無法回到她的身邊嗎?抑或是他忙著想找回歡姨娘,所以這些日子來都無暇見她?

  最終她仍是什麼都沒說,靜靜的將手擱在脈枕上,讓大夫把脈。

  須臾後,大夫面露笑意,一開口便道喜,「恭喜夫人,您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先前她昏厥那日,這大夫也來瞧過她,但那時胎兒還太小,故而沒有察覺這事。

  「我有身孕了?!」陶涼玉先是一愣,接著醒悟過來大夫的話後,滿臉驚喜的撫著肚腹,眼裡的喜悅幾乎要滿溢而出。

  侍雨聞言也一臉喜色,「太好了,夫人!」

  那大夫收拾脈枕,起身叮囑道:「這胎兒約莫才兩個多月,夫人還得多加當心才是。」接著再囑咐她一些孕婦應注意之事,便告退了。

  陶涼玉欣喜的站起來,眉開眼笑的拉著侍雨,「我要把這消息告訴相公,他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他們成親四年來,她終於有了孩子,她歡喜得闔不攏嘴,眉間一掃這些日子來的愁鬱。

  「沒錯,莊主若是知道他要當爹了,一定會大喜……」她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夫人往外走去,連忙喊道:「哎,夫人,您別走這麼快,您忘了方才大夫說的話嗎,要慢慢走,來,奴婢扶著您。」侍雨追上去,滿臉笑容,小心翼翼的攙扶她。

  「可惜這會兒弄梅去見她姊姊了,要不她得知這事,一定也同樣為您感到高興。」弄梅的父母早逝,自幼與她姊姊相依為命,在她十歲那年,她家鄉發大水,她遂與姊姊失散,直到半年多前兩人才又再重逢,她姊姊已嫁了人,每隔兩個月,她便會去看她姊姊一次。

  「嗯,等她回來再告訴她。」走在通往書齋的路上,陶涼玉嘴角深深彎起,行經花園時,瞟見有名頭髮花白的男人獨自站在一株臘梅樹下,怔怔的仰著頭望著樹上的臘梅。

  她認出那是前陣子她帶回來的那位大叔,遂過去問候一聲。

  「大叔,您這幾日可好?」帶他回來時,她雖然交代了下人要好好照顧他,但因莊子裡近日連續出了許多事,她一時也顧不上他。

  好片刻,那男子才收回眼神睇她一眼,見她喜上眉梢,心情似乎極好,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這一看,不禁又看得出了神。

  那含著笑意的別彎眉眼著實像她,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想去撫摸她的眉眼,讓陶涼玉微微吃了一驚。

  可她感受得出來眼前這人並沒有惡意,他注視著她的眼神,就彷彿透過她在懷念著某個人。

  這時身後傳來宋憶風的嗓音,「涼玉。」下一瞬,他大步上前,揮開那男人,見他十分面生,喝問:「你是何人,怎麼會在樂雲莊裡?!」

  那男人驚愕的抓住了宋憶風的手臂,「你剛剛叫她什麼?涼玉?你叫的是這個名字嗎?」

  「是又如何?」宋憶風皺起眉,隱約覺得這男人神情有異。

  他激動的望向陶涼玉,「你的閨名可是涼爽的涼、寶玉的玉?」

  「是,大叔您怎麼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都這麼大了、這麼大了……」男人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神色又悲又喜。

  「大叔,您是不是認得我?」陶涼玉從他的神情裡感覺出這人似乎認識她。

  「認得,怎麼不認得,當年你才這麼大,」他抬手比了自個兒的腰部,接著臉上露出一抹感傷,「這都多少年了,你已長得亭亭玉立,你娘她……她……」說到這兒,他突然哽咽得說不下去。

  見他真認識她,她詫問:「您認識我娘?我好像沒聽娘提起過您,不知您是哪一位長輩?」

  「我是……」在說了這兩個字後,男人略微猶豫的改口道:「沒什麼,我只是曾見過你們母女幾面,你若是見著你娘,用不著跟她提起我的事。」他叮嚀她。

  「大叔,我娘她已經過世了。」陶涼玉黯然道。

  「你說……什麼?!」聞言,男人驚愕的瞠大了眼,削瘦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著。

  「我娘在我十歲那年就病逝了。」

  「她、她是得了什麼病?」他抖著唇,嗓音都嘶啞了。

  「那年冬天,她染了風寒,沒能撐過去,就這麼走了。」陶涼玉輕聲答道,娘的早逝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男人聞言淚流滿面,「風寒?竟只是風寒?要是我在的話,她就不會……」他悲不可遏,踉蹌的扭頭離去。

  「大叔、大叔,您怎麼了?」陶涼玉在後頭喊他,他頭也不回,削瘦的身軀走得很快,一路往外而去。

  陶涼玉滿臉不解,「那大叔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聽見我娘去世的事這麼激動?」

  宋憶風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問:「這人莫非就是你那日去酬神時帶回來的人?」

  她帶回這男人的事,他曾聽吳管事向他稟告過,他當時以為只是個無依的老者,倒也沒多在意,因此沒見過他。

  但今日一見,卻發覺這男人似乎與涼玉有什麼淵源。

  「嗯,他那時昏倒了,又無處可去,我才將他帶回來,方才看他的樣子,應當是與我家有舊的。」說著,她有些不放心的吩咐侍雨,「你找個人去跟著那位大叔,別讓他出了什麼事。」

  「是。」侍雨應了聲,很快地找了個家丁苞著他。

  想起她正要去找他的事,陶涼玉滿臉喜色的抓著他手,「對了,相公,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從她臉上那掩不住的笑靨,他心知她定是已從大夫那裡得知自個兒懷孕的事,眼神不禁一柔。

  她歡喜的朝他道:「我有身孕了,大夫說胎兒已有兩個多月大。」推算時間,約莫就是在他先前送她那顆鸞鳳和鳴珠前幾日有的。

  「既有身孕,就不要再亂跑,回去好好養著胎。」他扶著她往回走。

  他的神情太過平靜,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有些忐忑不安的問他,「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這是我們頭一個孩子,我自然是高興的。」前生的他在得知她懷孕那一刻,樂得開懷了好久。

  她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覺得他雖然沒有她預期般那麼高興,不過也沒有再多想,親暱的挽著他的手臂,叨叨絮絮的說道:「你說咱們這頭一個孩子要叫什麼名字好?」

  「還不知是男是女呢。」但他怕是沒有機會知道了,他眸底閃過一抹隱晦的苦澀,接著說出他先前早已取好的名字,「若是男孩,就叫宋護吧,若是女孩兒,就叫宋惜。」他希望若是男孩,能代替他保護她;若是女孩,則希望她能多孝順憐惜她的母親。

  「宋護、宋惜。」陶涼玉吟著這兩個名字,仰起臉嬌笑的道:「要不咱們生個雙生子吧,剛好就能一塊用上這兩個名字了。」

  他笑斥,「這雙生子哪是你說想生就能生的?」

  「要不以後再生一個,這樣兩個名字就能用上了。」

  他無法答應她的要求,默然片刻道:「生一個就夠你辛苦了,以後再說吧。」

  送她回到寢房,他沒有多留便轉身離去。

  她怔然的望著他的背影,不明白為何在得知她有了孩子後,他對她仍是這樣冷淡?

  她原以為能藉由這個孩子,讓兩人重新回到以前那般恩愛的日子,他對她真的已無心了嗎?!連這孩子都挽不回他的心?

  第7章(1)

  午後降下暴雪,一直到深夜都沒停過,陶涼玉睡在炕上,怕她冷著了,侍雨在屋裡還燒了兩個炭盆。

  寂靜漆黑的房裡,只有靠近寢房裡的那兩個炭盆發出微弱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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