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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陽光晴子    


  郁竹君交代完如何用藥後,便要她好好休息,再拍拍小梨花,「好好陪你娘。」

  她眼角泛淚的直點頭。

  「小大夫,呃……笑笑,這外頭看來要下大雷雨了,你們快走吧。」

  兩人看向窗外,可不是嗎?早先還星月交輝,這會兒卻是烏雲密佈,陰沉沉的,山上天氣真是說變就變。

  「謝謝小大夫。」梨大娘雖然渾身疼痛,仍然擠出一抹微笑。

  正當兩人要離開時,房門突然被踢開來,一個人隨即被人從外面踹飛進來。

  飛進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小梨花的爹梨威!

  眾人驚叫,連忙後退,因為他的樣子看來比被他痛揍一頓的妻子好不到哪裡去,眼腫、臉瘀青,鼻子好像被打斷了,嘴角也滲了血。

  接著,兩名凶神惡煞的中年大漢走了進來,他們腰間還佩了一把大刀。

  這兩人,郁竹君是認識的,他跟錢笑笑說:「他們是快意賭坊的保鏢。」

  其中一名大漢向郁竹君點點頭,「小大夫也在啊,不好意思,梨威答應今天還我們老大賭債,但只給幾兩銀子,老大要他斷一隻手一隻腳,他不願意,說要把小梨花送給老大抵債。」

  眾人臉色不一變,郁竹君更是倒抽了口涼氣,「不可以!」

  但兩名大漢壓根不理,說完話就去抓小梨花。

  小梨花尖聲哭叫,梨大娘狼狽的趕緊從床上滾下來,忍著全身的痛爬著去救孩子。

  她哭喊著,「不行!求求你們,不可以,小大夫,求求你幫幫忙啊,小梨花會被賣到妓院去,她會被傷害的,嗚嗚嗚……」

  「梨威!你敢賭就自己死啊,怎麼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老鄰居們又氣又急,可又不敢上前去搶回孩子,只能趕緊扶起梨大娘。

  「你愛賭又愛上花樓,打獵的錢不夠花用就將腦筋動到妻子身上,現在連孩子都送出去,你簡直是禽獸不如!」鄰居們愈說愈憤恨。

  「還我們小梨花!」幾個孩子倒是勇敢的要去搶救自己的玩伴。

  郁竹君也急著要上前搶人,但立即被錢笑笑拉到身後,他冷聲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此刻,兩名大漢已火冒三丈,一人抱著掙扎尖叫的小梨花往門口走,另一人則粗暴甩開那些煩人的小鬼。

  梨大娘呼天搶地的喊著,「我的梨兒啊!」

  見狀,郁竹君更急了,對著錢笑笑吼道:「你在胡說什麼,不管如何,這種事不可以也不該由小梨花承受啊。」

  錢笑笑突然冷下臉,迅速的一把揪起龜縮在一角的梨威的衣領,將他用力一甩,只聞「砰」的一聲,梨威痛呼,微胖的身子已摔落在門前,擋住兩名大漢的去路。

  兩人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錢笑笑,其中一人問:「你想管閒事?」

  錢笑笑直勾勾的冷覷著兩人,「放下孩子。」

  「行,欠債還債,天經地義,梨威得給我們一隻腳一隻手回去覆命。」

  「你怎麼說?你的孩子因你的好賭得去當妓女?」錢笑笑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梨威,語氣冰冷。

  梨威也不知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瞧大家都屏氣等著他的回答,還用不屑的目光看著他,他惱了,也羞了,怒聲咆哮,「女孩全是賠錢貨,反正她的命本來就是老子給的,去當妓女也是她的命。啊——」

  驚悚的慘叫聲陡起,沒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僅在瞬間,原本還惡狠狠對錢笑笑叫囂的梨威雙臂已被硬生生的拔除,鮮血噴濺一地,他痛苦的在地上哀號哭叫。

  那把染血的刀來自其中一名大漢,至於不見的雙臂……

  「兩隻手臂在門外,梨威以後無手可賭,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錢笑笑面色冷戾的看著兩名看呆的大漢。

  聞言,兩人驚愕的看向他冷絕殘佞的眼神,旋即臉色慘白,踉蹌的倒退一步,急急丟下孩子跑出門外,拾起兩隻血淋淋的斷臂,飛身上了馬背,策馬而去。

  滿臉淚水的小梨花早已嚇得奔至娘親懷裡,緊緊抱著娘痛哭,其它的孩子亦是臉色蒼白。

  「老天哪……」這方法雖然大快人心,但太殘忍也太可怕了,幾名老鄰居面如死灰的面面相覷,俱是說不出話來。

  郁竹君則是臉色發青,他也看傻了,但大夫的救人本能讓他立即衝上前為痛得在地上不停翻滾哀號的梨威止血。

  第7章(1)

  郁竹君跟錢笑笑終於離開梨家時已是半夜,大雨早已下過一陣,暫歇了。

  梨大娘一點也不怪錢笑笑,甚至直言如果她夠勇敢,早就剁了丈夫的雙手讓他無法再賭。

  今晚的事實在讓她心涼了,她打算天一亮就帶女兒回南方老家。她對丈夫沒信心,覺得沒了雙臂的他還是會想法子去賭,她不敢也不願想像萬一女兒成了萬人騎的妓女的畫面,所以,離開成了惟一的選擇……

  梨大娘看著躺臥在床上仍痛苦哀號的丈夫,「我不能照顧他,一旦他好了,也許就是他把我跟女兒賣給別人的時候。」

  何老爹離梨大娘住的地方最近,「我來顧吧,反正我也沒啥事,你們娘兒倆就去過自己的生活。」

  眾人都覺得這樣的安排最好,決定後,大伙紛紛掏出僅有的碎銀兩給梨大娘當盤纏,讓她感動得淚如雨下,小梨兒更是抱著郁竹君不肯放,號啕大哭。

  「該走了,好像又要下大雨了,而且……」錢笑笑難得話多,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郁竹君,「你臉色很差。」

  這一說,大家才發覺他的臉色比梨大娘還蒼白,紛紛出言關心,也要他留在屋裡休息,但這破屋子裡只有一張床,梨威還躺在上頭呢。

  「我回去,我真的該回去了。」郁竹君清楚他臉色怎麼會那麼差,因此婉拒到何老爹家躺下休息的建議,他忍著腹部的不適跟小梨兒道別,並要梨大娘珍重,就步出屋外。

  何老爹拿了加蓋的油燈追出來,「恐怕還會下大雨,快走吧。」

  「謝謝。」

  郁竹君先行上馬,錢笑笑拿著油燈利落的上了馬背,策馬而行,才不過一會兒,雨就滂沱而下,兩人渾身都濕透了。

  不管下得忒大的雨勢,錢笑笑心裡更擔心因身體不適而蜷曲著身軀的郁竹君,他面色緊繃的策馬奔馳,駿馬的鬃須飛揚,只是隨著雨勢愈來愈大,雷聲轟隆隆、閃電頻頻,小喜福也開始腳步不穩。

  郁竹君視小喜福為親人,見雨大得路都快看不清楚了,就怕一個不小心它會跌斷腿,對馬兒來說那樣的傷勢只有死路一條,因此他連忙回頭,不在乎落在臉上的大雨,張口大喊,「小喜福怕雷電,咱們得找個地方先躲雨。」

  風大雨大,就怕自己的聲音被吹散了,他喊得很急。

  錢笑笑聽到了,「這附近哪裡有地方可躲雨?」

  他並未像郁竹君一樣用吼的,反之,好像只是輕輕開口,但他的聲音竟清楚的傳到郁竹君耳裡,他無法想像錢笑笑的內功到底有多雄厚。

  「往右方走!」他開始指示他怎麼走。

  雷雨中,兩人來到一個頗大的山洞,郁竹君看著錢笑笑將小喜福拉入山洞內,便道:「這裡常有獵戶或是我上山採藥時避雨、避難的地方,很乾淨,一直都備有乾柴及打火石。」他才說完,就「哈啾!哈啾!」的連打兩個噴嚏。

  錢笑笑連忙將油燈放在一塊平面的石塊上,抱了一些干木柴來生火,不一會兒,火勢即起。

  郁竹君將小喜福拉得靠近火堆一些,但也因為靠近火堆,錢笑笑發現一身濕淋淋的郁竹君,臀部下方的白袍竟然血跡斑斑!

  他臉色悚地一變,「你後面怎麼流血了?該死的!那兩名大漢傷到你了,你怎麼都沒說?」他又急又怒的一把將他揪到眼前,就要轉過他的身子看個更清楚。

  他這一說,讓郁竹君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慘白了,他急急的又轉回來,「沒有!他們哪有傷到我?你知道的,你也在場啊。」

  「那怎麼會流血?難怪你臉色這麼差,我看看。」他再次將郁竹君轉身背對自己,動手就要拉高他的衣袍。

  郁竹君嚇得又轉身打掉他的手,驚慌的大叫,「我是大夫,我知道自己沒事,只是這段日子過得太緊張、太緊繃、情緒又起起伏伏的,它竟然提早到了!」

  「什麼東西提早到了?」錢笑笑困惑的問。

  郁竹君一怔,瞪著他,「天,我說了什麼啊?!」他懊惱的嘀咕一聲,不知該怎麼解釋,「那個、那個……其實我是有隱疾的,那個沒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真的沒事,哈啾!我好冷啊,我要烤烤火。」他急急的蹲在火堆旁,滿腦子想著要怎麼辦,他的秘密會不會被發現……

  「還有隱疾?難怪歐陽大夫說你的毛病很多。」錢笑笑喃喃自語,想著郁竹君到底啥隱疾?還會流血?真的沒事嗎?他難掩擔心,又見郁竹君噴嚏打得沒完沒了,沒有多想,立刻一邊脫下濕淋淋的上衣一邊說:「雖然有火,但以體溫取暖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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