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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安琪    


  「於老闆要訂購我那天送去的林檎?」秦老闆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吃了那些毒果子不但安然無恙,還大讚好吃,要買來送人。

  他是百毒不侵嗎?

  「怎麼了?有問題嗎?」於凡朋略歪著頭,微瞇著一雙洞悉真相的雙眸,佯裝不解地看著他。

  「不不!沒什麼!」秦順良哪敢說實話?誰都知道,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於家大當家。

  於家不但掌控全國的經濟命脈,於凡朋更不是好相處的角色;得罪了他,只所往後連立足之處都沒有。

  要不是他和於凡朋那些堂兄弟賭博,輸了龐大的銀兩,萬不得已必須與他們合謀,打死他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撥毛。

  如今他只能拜觀音、求菩薩,千萬別讓於凡朋發現自己曾送去毒果子,否則他下半輩子,八成得跪在路邊要飯了。

  秦順良冷汗直流,心裡不斷嘀咕著。

  「所以,秦老闆,您應該能幫我準備幾籃,好讓我送人吧?」於凡朋好有禮地詢問,但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秦順良只差沒哭給他看。

  聽說那種毒果子,世間罕見,只生長在冰天雪地的高冷山區,能找到那幾顆已耗盡他所有氣力,再多要一顆也沒了。

  況且據當初賣果子給他的投機小販說,那種果子含有劇毒,吃了會讓人化成一攤血水,死狀其慘,連骨骸都找不到。

  因此光是一顆,就要價整整五十兩;那時他被逼著要找出這種毒果子,所以即便明知對方趁機哄抬,訛詐他銀兩,不過因為他非要不可,因此還是咬牙,忍痛當肥羊了。

  不過實在奇怪,為何這位於大當家竟是銅筋鐵骨,吃了劇毒的果子也沒事?

  真是太令人費解了!

  秦順良再也不想去碰那種毒果,況且他也真的不知那個號稱天山來的小販上哪兒去了,只得拚命賠不是,騙道:「對不住呀!於大當家,那果子是從一位東瀛人那裡買來的,前陣子那位商人回東瀛去了,只怕往後再也買不到這種林檎了。」

  「喔,是嗎?」於凡朋默默看著他,忽然一笑,也不再為難對方。「真可惜,再也嘗不到那樣美味的水果。既然買不到,那就算了吧!」

  秦順良不愧是奸商,這時候還不忘推銷一下自家產品。

  「於大當家,如果您要送禮,不一定要送林檎呀,我這兒,有長白山剛送到的雪山蜜桃,雪白剔透、柔軟多汁,也是非常美味的。」

  於凡朋之意本就不在購物,所以只是略一點頭,說了聲會考慮,接著便走出去了。

  離開之後,他輕聲對跟在身旁的隨身侍從交代了幾句。

  此後,秦家果行不再有任何顧客上門,不到一個月就正式關門大吉。

  敢動腦筋動到他頭上的人,他絕對不會輕饒。

  離開秦家果行後,於凡朋又跑了幾個地方,巡視一些鋪子,又另外調查了一些事,最後才繞到木匠那裡,取回昨日委託他訂製的東西。

  木匠的工不錯,他很滿意,所以給了許多賞銀。

  只要他認為值得,對有功之人是從不吝嗇的。

  第4章(2)

  他帶著東西回到於府,還來不及坐下喘口氣,就聽總管來報,他的母親於老夫人要見他。

  一聽到母親要見他,於凡朋原本滿懷期待,想盡快將帶回來的禮物,交給蘇盈盈的愉悅心情,一下子蕩到谷底,面容也瞬間結了冰。

  「我知道了。」於凡朋淡漠地說完,連婢女端上來的香茶都沒喝,便腳步僵硬沉重地,朝母親居住的院落走去。

  於老夫人原姓孫,閨名金璉,以前是位官家千金,打小備受嬌寵,難免驕縱了點;如今年紀長了,再加上又喪夫多年,少女的嬌氣自是不再,不過卻多了份當家主母的跋扈與霸氣,頗教下人畏懼。

  於凡朋說不上畏懼這位生下自己的女性,但老實說與她並不親近;打小的記憶中,他便沒有摟著母親撒嬌的經驗,因為於母官家千金架子大,不怎麼抱孩子的。

  父親對他這唯一的獨子要求也很嚴格,給他慈愛關懷的,竟是打小帶大他的奶娘。

  可他五歲那年,因母親嫉妒奶娘與他感情過於親密,於是命奶娘連夜收拾包袱離開於府;奶娘返回家鄉後,從此他再也沒能見過她。

  少了關懷與愛,他在僅僅只有學習與訓練的環境中長大,他因而造就了與人疏離的冷漠個性。

  記得奶娘尚在府時,他曾是個很活潑愛笑、喜愛賴在她懷裡撒嬌的普通孩子。

  走進母親的院落,庭院時牡丹芍葯艷麗綻放,他的母親正坐在涼亭裡,喝茶賞花。

  「娘,您找我?」於凡朋走進涼亭,恭敬卻冷淡地喊道。

  「你這兩天怎麼回事?從早到晚都不見人影。」於母放下喫茶點的象牙竹籤,拿起絲絹抿抿嘴,並責怪地瞥他一眼。

  「對不住。孩兒這兩天事務較忙,沒時間來向娘請安,請娘原諒。」於凡朋淡然解釋,但半點也沒有擔憂娘親生氣的焦慮。

  「罷了!忙點也好,總好過你大伯、三叔那幾個兒子。咱們這地方誰不曉得,他們幾個全是繡花枕頭,沒用的草包。」

  生個兒子是人中之龍,是她有本事,自然比誰都驕傲。

  於凡朋不想與母親討論幾位堂兄弟的作為,於是又問:「娘找我來,就只是想問問我在忙什麼嗎?」他感覺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

  「唔,是還有其他事。」於母朝一旁的貼身婢女比個手勢,她立即恭敬地用雙手捧來好幾幅卷軸。

  一見到那些卷軸,於凡朋心裡便升起警訊,知道母親八成又想替他作媒。

  果然,於母指著那些卷軸,以不容拒絕的強硬語氣道:「朋兒,你年歲也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這兒有些不錯的閨女畫像,你瞧瞧喜歡哪個,娘讓人去給你說媒。」

  於凡朋就知道母親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忍住不耐,拿千篇一律的說詞應付。

  「娘,我尚不想成親,還想多為於家多打拼幾年——」

  「胡說!」於母拍桌站起,一口推翻他的借口。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已二十有六了,還打算拖延到何時?拓展於家事業、光耀門楣,是於家子孫的責任沒錯,但早日成婚,為於家開枝散葉,也是你這身為於家獨子的責任。你已拖了好幾年,我不許你再拖延下去了!今年過年之前,你非得娶妻不可。」於母惱怒地下了最後通牒。

  於凡朋不悅地緊抿著唇,忍住回嘴的衝動。

  他真的還不想娶妻,尤其不想娶一個母親安排的對象。

  不用想也知道,母親挑選的,必定也同她一樣,都是嬌生慣養、架子大、脾氣大,還喜歡掌控別人的千金小姐。

  如果真要娶,他想娶一名性情溫和、善解人意,能夠懂他、體貼他,甚至與他同甘共苦的女人。

  這時,一道真誠的嗓音再度在他耳畔迴響。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跟在少爺身邊永遠伺候您。哪怕是我死了,魂魄也會跟著少爺;亦步亦趨地保護少爺……

  無可控制地,蘇盈盈那張笑吟吟的臉龐,頓時浮現在腦海。

  那傻丫頭確實溫柔體貼,也確實懂他,還絕對能與他同甘共苦。但——他在想什麼?她可是個婢女!

  娶一個婢女或名門千金,他其實都無所謂,但他的妻子若是女婢,必會招來許多蜚言流語。

  他承認自己或許存著門戶之見,可有個婢女出身的當家主母,對於家的聲譽必定大有影響,受此牽連,往後在商場上的行動,更可能受阻……

  他不是無法面對,而是懶得將心思花在這些無謂的地方;況且,他想那麼多做什麼?他對那小丫頭有情有愛嗎?話說回來,他懂得情愛是什麼嗎?

  一抹濃烈的苦笑,緩緩浮在於凡朋唇角。

  他不過是把她,當成會陪他說話、談天的有趣寵物罷了。

  「朋兒!」於母不滿地大喊:「你在想什麼?怎麼今兒個淨在發呆!」

  於凡朋抬起視線,對母親淡然致歉。「對不住,娘,方纔我忽然想起一些鋪子裡的事。娶親之事——母親說得對,我是該娶妻了,我會盡快在年底前,讓妻子過門的。」

  其實娶不娶妻,對於凡朋而言都不重要,但於家需要繼承人是事實,這是身為獨子的他,無可避免的宿命。

  他望向那堆卷軸,心想:裡頭總能挑到一個,不那麼驕縱難以忍受,又稍微懂他、願意體貼他的女人吧?

  但他低估了自己母親的掌控欲。

  聽到他同意娶妻,於母滿意地一笑,向一旁的婢女使使眼色,婢女立刻拿起最上方的卷軸,攤展開來展示給於凡朋看。

  「這個女孩名叫蘭英,是范御史的獨生千金;范大人疼之若命,要是娶了她,往後咱們不但在商界所向無敵,在官場上也吃得開。」她覺得自己真是設想周到。

  於凡朋不置可否地朝卷軸望去,一看見上頭所繪的面孔,立即反感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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