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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簡瓔    


  貔貅像是頗為滿意她的順從,嘴角一直高高揚著,又讓宮湄卿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伺候。

  不過,他對她的手藝很捧場,將一大碗粥吃得涓滴不剩,也不枉她煮得辛苦又餵食得辛苦了。

  吃完了粥,宮湄卿便為他換藥,之前他都是昏迷的,她便順順地換藥,也沒出什麼事,今兒被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盯著,她倒是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藥粉簡直在亂灑。

  貔貅像是很享受她的慌亂,兩眼瞅著她,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家在哪裡?這麼不回去成嗎?」

  她自稱是小戶之家,這問題倒是問倒她了,小戶人家的閨女能跟男人單獨過夜嗎?

  她清了清喉嚨,淡淡道:「不打緊,師傅向我爹娘打過招呼了,而且我們——咳——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不會在意這個。」

  貔貅似笑非笑。「原來你也是江湖中人。」

  「也?」宮湄卿耳朵很尖的聽到了。「所以,你是江湖中人嘍?」

  「算是吧!」他模稜兩可地說。

  宮湄卿沒好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算是吧!根本是騙她為他做飯嘛!

  她粗魯的為他做最後的包紮。「藥都換好了,你睡吧!該到服藥的時間我再叫你。」

  她沒說出她師傅名諱,也沒問貔貅是否認得她師傅,因為師傅並沒叫她問,她便不能自作主張,或許兩位師傅只想救他,並不想讓他知道是他們救了他,況且這小子也沒開口問救命恩人是誰,她又何必雞婆。

  這一夜,她仍舊在貔貅床邊守著,生怕他有什麼不適。

  第三章  假扮夫妻情愫萌(2)

  如此匆匆,五日過去,宮湄卿判斷貔貅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能下床走路和自己吃飯了,夜裡她便到隔壁房間好好睡了一覺。

  或許是太累了,她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睡,醒來才夜半,外頭天還黑著,但她也睡足了四個時辰。

  胡亂淨面後,她便想去看看貔貅的情況,不想他竟然不在床上!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連茅屋都去找了就是不見他的蹤影,也沒留下書信啥的,是不告而別了嗎?

  真真急死人了,這小子,他以為能起身走動、能站能吃就是痊癒了嗎?他還得繼續服一個月的藥呢!況且,看在她照顧他這麼久的分上也該對她說一聲再走吧?可知道她和師傅在他身上用了多少名貴藥材,真是沒良心!

  宮湄卿在心裡將人罵了個遍還是不解氣,正在想要不要出去找人時,貔貅竟自己回來了。

  他忽然推門而入嚇了宮湄卿一跳,她失聲驚喘了一聲,看清來人,旋即一愣。

  難道是自己誤會他了?他並沒有要不告而別……若不是不告而別,不然是?「你這是摸黑出去散步嗎?」

  貔貅左手牢牢握著右小手臂,啞著嗓子道:「快把門閂好!進來!」

  宮湄卿看他那樣子……

  不會吧?

  舊傷還沒好,新傷又來?

  她連忙閂好大門後奔進屋裡去,見他臉色蒼白的靠坐在床頭,她臉色倏沉,耷拉著一張臉。「你到底是去哪裡了?」

  他閉起了眼眸,有氣無力地道:「手臂上有刀傷,你想個法子掩蓋,官兵可能很快就會追來。」

  還引來了官兵?宮湄卿肚皮差點兒氣破,她重重跺腳。「我真是欠了你的!」

  她火速取出師傅留下的金創藥,以等級來分,她師傅的金創藥是最好的,好到什麼程度?能令傷口瞬間癒合的程度。

  她忙為他上藥,見他衣袖撕破了,定是被劃一劍時弄破的,這可是鐵的證據啊,她忙把他的上衣脫下來,又清理了裡外的血漬。

  「快!快鑽進被裡!」她連聲催促,又急忙吹熄了燭火,把那破衣裳往床底一塞,迅速卸下自己發上的釵環,耳朵貼門聽著外頭的動靜。

  沒一會兒,果然傳來大力拍門聲音,她粉拳倏握,叮囑床裡那個禍害,「我出去瞧瞧,你千萬別起來!」

  她佯裝一副被吵醒的模樣開了大門,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數不清的衙役手提燈籠將小巷守得嚴實,她心下不免一驚,暗忖那小子究竟是招惹什麼事,怎麼來了這麼多官兵?

  幸好,她二舅母見她常在外行走,又不時往聽荷小築跑,怕她遇到之前吳縣令千金無事生事的那等事,會教人欺負了去,便早早給了她一塊令牌,讓她可以保身用。

  「這裡住的是什麼人?」帶頭的官兵名叫陳南,他們是一路從嚴大人的別莊追刺客追到此處,在這附近失去了那蒙面刺客的蹤影,但此處民宅的巷弄間又有一排滴滴答答的血漬,血漬更是到這戶人家便消失了,他們肯定刺客就藏身在此處才會逐戶盤查。

  「回官爺的話,只有民女夏氏與夫君住在此處。」宮湄卿恭恭敬敬地答。

  「適才有無見到可疑之人?」陳南自是有其官威。

  宮湄卿仍是不抬螓首,低眉順眼地道:「民女與夫君早早入睡,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還請官爺告知。」

  陳南一抬下巴。「有刺客往這裡來,顯然就在此間,因此我們要入屋搜查。」

  「刺客?」宮湄卿裝出驚慌的樣子,忙道:「既是如此,官爺們請!」

  她忙讓開了身子,她知道一味的拖延不肯讓他們搜,反而令人起疑。

  小院周圍立了高高的粗木樁圍欄,共有三間房,屋裡擺設簡單,十幾名官兵頃刻間便搜完了,自然是一無所獲,而屋裡平淡無奇,就像個小戶人家小夫妻的居所,也無可疑之處。

  但是,屋裡飄著濃濃的藥味,令陳南有些起疑。「你家相公呢?」

  宮湄卿知道屋裡藥味實在濃重,便順勢道:「在睡呢,這幾日染了風寒,喝了藥也不見效,身子不大爽利,飯後喝了藥便熟睡了,請官爺們見諒。」

  陳南沉吟了一會才道:「那刺客的右手臂被我劃傷了,讓你男人舉起右手讓我瞧上一眼,若是無傷,我們這就撤退。」

  「官爺,請隨我來。」宮湄卿二話不說便打開寢房的門,紗帳後邊,床裡的人動也不動,顯然「睡得極熟」。

  她先點了燭火,走到床邊撩起紗帳,輕輕掀開被子拉起貔貅的右手高舉給那些官差們看清楚,右臂一點傷口都沒有。

  陳南一使眼色,所有人立即撤出,宮湄卿鎮定地帶上房門,心裡忖度這下他們應該要走了吧?

  不想陳南卻道:「那刺客分明是往這裡來,留下小娘子夫妻兩人不甚安全,何況你家夫君還病著,在下這就留下四名衙役保護你等兩人。」

  這是在懷疑她把人藏在屋簷還是密室裡吧?宮湄卿輕歎一聲,從懷裡拿出令牌來。「小女子乃是巡撫夏大人的遠房親戚,原居京城,只因夫君體弱才來江南遍訪名醫,還望官爺不要打擾才好。」

  見那令牌,陳南著實吃了一驚,那兩江巡撫夏大人為人正直,極受皇上器重,而他家大人此時最不能驚動的便是朝廷的正派人士,要是夏大人知道他們大張旗鼓在追查刺客,疑心起刺客做了什麼要大費周章的追查可就不妙了。

  「恕在下眼拙,打擾娘子了,還請娘子勿將此事告知夏大人,若是大人誤認我等辦事不力,我等恐會遭罪。」

  此時宮湄卿當然不會與他唱反調,福了一福道:「官爺盡忠職守,小女子有何好說嘴的,自是不會透露半句。」

  等官兵都走遠了,她忙閂上大門,匆匆邁步進屋至寢房查看貔貅的情況。

  房裡,貔貅已經坐起來靠在床頭了,適才匆忙之間叫他脫了染血衣物,此時宮湄卿真不知自己雙眼要放哪裡才好,那強健的男子胸膛,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胸膛,像是長年習武似的……

  「你過來。」貔貅神色灰敗,但兩眼卻放出精光,四周熾熱的空氣就好像有無形的火焰在嗶嗶啵啵的燃燒,她甚至彷彿看到那不存在的火苗子在房裡亂竄飛舞。

  他的目光帶著不明就裡的火辣,令宮湄卿的心猛地一跳。

  孤男寡女的,這屋裡只有他們兩人,他叫她過去是要做什麼?

  她像化石般半步不移動,深吸了口氣,命令自己鎮定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招惹了誰?為何那麼多官兵?」

  他的神色有絲不耐煩了。「沒聽到我叫你過來嗎?」

  宮湄卿潤了潤嘴唇,不但不前進,還往後步了兩步。「有話這樣說就好,這樣也可以說。」

  即使相交不深,但相處之下也知道他不是那種見縫插針的下流胚子,然而此時看著形容有異的他,她也要保護自己,因為人心難測啊,這是她前生學到的教訓,今生也不要忘卻了才好。

  她,不再是那個心慈手軟,把所有人都當好人的宮湄卿了……

  「站那麼遠,是看得清楚我身上的紅紋嗎?」

  貔貅驀地大吼一聲,嚇了宮湄卿一跳。

  「紅紋?!」她恍然大悟,連忙奔過去查看,細看之下,他身上果然有不明顯的紅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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