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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千尋    


  天啊!她猛地搗住嘴,不敢吵醒他。

  完蛋,昨天她跟這個男人……噢,她好想尖叫,只沒差立貞節牌坊了,結果碰上流浪汗,她便迫不及待的獻出自己……

  更完蛋的是,她到現在還弄不懂那個天雷地火、銷魂難耐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回放浪形骸至此,和他糾纏一夜?

  頭痛、心痛、全身酸痛,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器官是完整的,而且該死的……她居然愛上他的體溫……

  呼……她吐氣,無法解釋這個活了二十幾年卻從不認識的黎雨佩是怎麼回事。

  不想了,至少現在不能夠想。她用盡辦法,讓自己從他身下抽出身卻不驚動他。

  脫身後,她回頭瞄他一眼,他還在睡,他棒了,這樣可以避過所有的尷尬場面。

  她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壓在胸口處,躡手躡腳的回房間。

  就在她第二步的時候,阿浪黝黑深沉的雙眼倏地張開,看到一個光著屁股的女人,正用很奇怪的動作回房間,而她手上的衣服是……他的。

  他忍不住噗哧小出聲,也不管她會不會害羞到撞牆。

  坐起身,他拿一個抱枕蓋住自己的重點部位,拉開的嘴角還沒靠攏,一想起剛才她的動作,又忍不住開懷大笑。

  笑?猛地一驚,他用手背檢查似的壓壓自己的臉頰。他多久沒笑過了?他還以為,自己早已遺忘怎麼開心。

  實在喝得太醉了,他想。

  他忘記昨天黎雨佩說過什麼話,也忘記自己胡說八道了多少,他只記得說完那些話,心情大好。

  早就該找個人宣洩一通的,但驕傲讓他無法對人傾訴自己的不幸,要不是酒精發揮效果、要不是黎雨佩很聒噪,要不是應該全家團聚的跨年夜,他碰上一個孤單天使,他不會讓心事出籠去招搖。

  套上褲子。昨夜,他醉了,但不至於醉得忘記自己做過什麼事。

  他把腳小心塞進褲管裡,低頭,發現雪白長毛地毯上面,有著暗褐色的血跡。她果然是天使,一個未經人事的天使……

  沖水聲隱約傳出,阿浪想像得出溫熱的水沖洗在皮膚上的舒暢感。

  他已經兩天沒有回飯店了,這幾天,他在酒精中沉溺,睡在夜店裡、公園裡,他在酒精失去效力時清醒,然後尋找下一場宿醉。

  失去快樂的生活,他選擇讓自己頹廢,他以為自己是永遠不會被擊倒的巨人,沒想到一份真相、一段不屬於他的愛情,居然就將他打倒。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強。

  黎雨佩走出房間,她換上一套藍色長版高領頭衫,下面是一件黑色緊身褲,白皙的腳丫子上套著鵝黃色拖鞋。她胸前抱著一套西裝和盥洗用具走到客廳,來到他面前,臉上掛著羞赧靦腆。

  「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濕裡,我這裡有新衣服,我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你要不要進去洗澡?」

  她指指裡面,抓抓濕濕的散發,有幾分不知所措。

  阿浪沒有回應,懷疑的眼光輕輕掃過她手上的西裝。

  她順著他的眼光,落在自己手上的西裝,這才想起應該解釋些什麼。「哥說,單身女子獨居比較危險,就找人準備男生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擺在家裡,萬一小偷闖空門,才不會知道這裡只住一個女生。」

  黎雨佩停下話,不確定是他的眼光讓人不知所措,還是昨夜的事讓她無法平和對應。

  他起身,赤裸的胸膛向她靠近,她下意識退兩步。她這下意識的舉動讓他不舒服,但他沒作聲,拿走她手上的衣服就完房間裡走。

  見他沒離開,黎雨佩下意識地鬆口氣。

  他是個陌生人,而且是很陌生的男人,還是個醉倒在公園的流浪漢,滿臉的胡喳和酒味教人退避三舍。

  非凡哥哥佈置的屋子就是要防他這種人,沒想到她親自把他帶回來,還和他喝酒言歡,把滿肚子亂七八糟的話全部告訴他,她不是不知道陌生人有多危險,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歡暢、這樣開懷了。

  非凡哥哥知道會生氣吧?

  也許不會,他忙著在自己的婚姻裡幸福,哪管得了她?!

  突然,她想起來!她是沒人管的女生,她可以為所欲為,愛怎樣就怎樣,不管他是強暴犯或吸毒者,只要她開心,就可以跟任何男人在一起。

  對,丟開禮教、拋去道德,她已經長大……

  黎雨佩在從女生變為女人的這天,她決定要恣意妄為、要不顧代價,為自己任性一回。

  第3章(1)

  二まま八年一月二日。

  阿浪留下來了,他決定讓黎雨佩包養。

  因為她給他吃好吃的,給他無限暢飲的美酒,還給他穿得稱頭體面,住得舒適愜意,最重要的是,她說:「我給你二十萬美金,你陪我一年。」

  他摸不透這個謎樣的女人,明明是清純如天使,作風卻大膽到令人不可思議。

  他冷下臉,說:「不行。」

  她抓了抓頭髮,憨傻地偏過頭問:「是不是錢太少了?我可以加碼,你開價,二十五萬、三十萬……或更多?」

  她當冤大頭當得半點不手軟。

  這一秒鐘,阿浪把她定位於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我只能待在美國半年。」

  「半年後呢?你要回台灣嗎?沒關係,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她笑眼瞇瞇,巴結得好像自己是快要被迫休無薪假的可憐員工。

  他瞥她一眼,又是嘴巴歪向一邊,說笑不像笑,掛了譏誚的表情。「我只給得起半年。」

  「只給得起半年、只給得起半年……意思是,你只能活半年?!」黎雨佩被自己的推論嚇到了,瞠大杏眼看他,嘴巴張大。

  他沒回話,只是微微地點了頭。

  低頭,他的注意力回到桌上的那盤意大利面,用叉子捲起來,「速」一聲,吸進嘴巴裡,讓沾滿醬汁的麵條在舌頭上跳芭蕾。

  她做的意大利面味道很不賴,她有很好的廚藝,有錢、美麗又會做菜,這種女人根本不需要到路邊撿男人回來包養,可是她卻撿了,而被撿的自己,正坐在她面前,享受五星級服務。

  「你生病了嗎?」黎雨佩追問。

  她長長的羽睫眨呀眨,眨出兩滴淚水,可惜他忙著吃麵,沒注意她的表情正在改變。她的快樂讓悲憐取代,喜悅化做心酸。

  怎麼這麼倒霉啊!她老是碰到活不久的人。

  「是。」他模模糊糊地應了聲。

  誰說他不是生病?這個病顛覆了他所有認知,讓他拋棄一切的遠遁。

  「很嚴重的病嗎?」

  他沒回答,舉起杯子,把裡面的濃湯一口飲盡。再說一次,她的手藝超棒!

  黎雨佩低頭、停下話,手上的叉子翻攪著盤子裡的麵條。

  她就知道,不應該把他帶回家的、不應該和他過夜,也不應該和他有所牽扯,他和她之間通通不應該……她這種人很掃把,誰碰誰衰,爸死了、媽死了、非凡哥走了,現在連這個無辜的流浪漢也要死掉……

  眼淚一滴一滴和進了她的面裡,乾麵都快變成湯麵,吸吸鼻子,聲音終於憋不住,小小地啜泣逸出。

  傷心排山倒海而來,她從啜泣轉為嚎啕大哭,雖然她的嚎啕大哭仍然很秀氣。

  「嗚……對不起、對不起……」

  阿浪放下湯杯,看著眼前哭得像嬰兒的女人,慌亂手腳。「你怎麼了?」

  「嗚……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嗚……要是沒有我,你就不會死。」

  「關你什麼事?!」他莫名其妙。

  但她的哭臉很具觀賞價值,她哭得很認真誠懇、很自然可愛、很……很讓他想一看再看。

  他乾脆往後坐,雙手橫胸,用欣賞電影的悠閒態度觀賞她的哭相。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女人哭可以哭得這麼甜蜜浪漫,果然是天使,連哭都與眾不同。

  「嗚……我很倒霉,嗚……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會跟著倒霉。」

  嗄?這什麼邏輯?就算他真會死,也是在認識她之前就決定好的事,跟她倒不倒霉有什麼關聯?

  她是笨蛋嗎?是不是上帝在篩選天使時不用心,導致天使的品質良莠不齊,讓這個笨蛋也摻雜其中?

  「我的倒霉和你無關,那是老早就注定的,不管我認不認識你都一樣。」

  「你的病會不會傳染?是AIDS嗎?」她紅著一雙眼睛問他。

  他失笑,用餐巾紙輕拭嘴角,這個動作優雅高貴,一點都不像流浪漢。

  黎雨佩看得呆了,心裡跳出一個場景。歐洲、大到不行的古堡、玫瑰花園、騎士勳章……他是落難的爵士?

  「不會傳染,我保證經過昨晚,你連腳指頭都很健康。」

  他的揶揄讓她全身紅透透,目前,她的腳指頭健不健康不知道,但保證絕對是紅色的。

  「那你以後要去哪裡?」

  「流浪吧。」他從沒想過自己會以流浪為名,躲避痛苦。

  他對人生沒有期待、失去希冀?黎雨佩看他的眼神裡又充滿憐憫。想了想,她作出重大決定。

  老師有教,正負得負、負負得正,兩個倒霉的人碰在一起,一定會摩擦出小幸運。她就阿莎力一點,半買半相送,一口價。「我用二十萬買你半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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