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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香彌    


  他伸出雙臂摟住她,一手拍撫著她的背,「思思不難過,我陪著思思。」

  他的懷抱煨暖了她冰涼的心,在這一刻,高久思心裡真真正正拿他當自個兒的丈夫看待。

  她的丈夫雖傻,又不懂人情世故,但這種時候有他陪在她身邊,至少這漫長的一夜沒那麼難熬了。

  高久思先辦了高曲氏的喪事,至於重建茶鋪的事,要等辦完喪事再說。

  高家先後遭遇不幸,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替高老太太的死惋惜,老太太生前為人和善,街坊鄰居若有事求上門,只要能力所及,她都會伸出援手幫上一把。

  因此出殯這日,不少人感念老太太的恩情,特地前來相送一程。

  丘家母子對高家沒少落井下石,人前人後四處說那是老天爺給高家的報應,因為高家退了丘家的親,所以不只茶鋪在高久思大婚這日被燒,就連高老太太都在她成親這晚過世,這不是活生生的報應是什麼?

  水雲鎮上有部分人信了,也有人斥為荒唐,誰都知道高老太太早就重病在身,沒能熬過去也是在情在理,至於茶鋪被燒的事乃是有人蓄意縱火,官府正在追查這事。

  就在高久思忙著辦喪事時,京城來了個人,去了保安城那位言大夫的府上。

  「言峻,你真不打算回京了?以你的醫術,在這樣的小縣城裡待著未免太屈就了。」來人是個約莫二十四、五歲年紀的男子,他把玩著拇指的玉扳指,俊美的臉龐透著抹漫不經心。

  「醫治病人在哪裡都一樣。」言峻親手沏了杯茶遞過去,俊逸的臉龐噙著抹淡淡的笑意。

  男子接過茶,慢條斯理的飲了口,「不一樣,在京裡診金收的多,而且我聽說你是在躲什麼人,這才跑回鄉來。」

  言峻看他一眼,「要真躲人,我就不會回鄉來了。」

  男子聞言,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沉聲道:「難不成你不是在躲人,而是在等人來找你?」

  似是覺得他的問題不值得回答,言峻搖首沒接腔,反問他,「陶七,你千里迢迢從京城跑來這兒,該不會只是為了找我敘舊吧?」

  他不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有足夠深的交情,能夠讓這位以懶聞名的陶家七少爺捨了京城的安逸生活,跑到偏僻的保安城來。

  「自然不是,你先前不是寫信給孟陵,提到不久前見過一個與安長念長相神似的人嗎?」他與孟陵是一塊長大的好友,言峻還是孟陵引介他認識的。

  「你是為他而來?難不成他真有個孿生兄弟遺落在外?」言峻訝異道。

  「他哪來什麼孿生兄弟,可能就是他本人。」提起這位被京裡人稱為京城三霸之一的安長念,陶七就沒什麼好臉色。

  「他不是在京城嗎?」

  「幾個月前他出海去玩,結果遭了船難,整艘船翻了,可把皇后娘娘和我舅舅急死了,遣了人四處去找,至今都沒消息。」他母親與安長念的父親泰陽侯是兄妹,他與安長念算來是表兄弟。

  言峻那封信是寫給孟陵的,而後孟陵又把這事告訴他娘,孟夫人在前段時間進宮探望皇后,閒聊間把這事告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遂把這事告訴泰陽侯。

  泰陽侯先前得了消息,聽說湘平那兒有人見到疑似安長念的人,趕著要過去,便抓了剛好得空的他過來這裡,幫他瞧瞧言峻信上說的人會不會是安長念。

  言峻聞言道:「聽你這麼說,說不得那人真是世子,不過……」

  「不過什麼?」

  「他似乎什麼事都不記得了,還有些癡傻。」

  他在京城那段時間,與安長念雖沒有什麼往來,好友也見過幾次面,但那天那人陪著那對祖孫來求診,見到他卻絲毫不認得,兼之他當時的神韻異於往日,一點都不像那位為人張狂霸道的世子爺,因此他沒把他與安長念想在一塊。

  寫信給好友時,他只是把這事當成玩笑,說安家指不定有個兒子流落在外,沒想到這人竟真的有可能是安長念。

  聽言峻這般說,倒是勾起陶七的興趣來,「他人在哪?我去瞅瞅。」

  他對這位表弟一向沒什麼好感,仗著有個備受皇上眷寵的皇后姊姊,在京城橫行霸道,沒少得罪人,得知他有可能變成傻子,他想去看看安長念的笑話,也好等回京的時候說給其他人聽。

  「我也不知他的住處,你若想見他,我差人幫你打聽打聽。」那日他是陪著那對祖孫前來求診,與那對孫祖似乎頗為親近,只要打聽到那對祖孫的住處,應當就能查到他下落。

  「這金花你拿回去,小心放好。」高久思按水雲鎮的習俗,守完七七四十九天的喪,今日一早,她將那日初六塞給她的金花還給他。

  這些天來,初六一直陪在她身邊,一向坐不住的他這次卻不吵不鬧的跟她一起守在奶奶的靈前,只要見到她哭,就過來抱住她,哄道:「思思不哭,我陪著思思。」

  他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可對她而言就足夠了,再多虛情假意的安慰,都不如一句真心實意的話來得受用。

  初六不肯拿,把那朵金花再塞回她手上,「不要,花花給思思蓋茶鋪。」

  「這是你唯一擁有的……」

  她話未說完,他便說:「我有思思了,給思思。」他不要思思傷心,他想要思思高興。

  她怔怔的望著他臉上那抹認真的表情,接著想到:對啊,他們都已成親了,已是夫妻,還分什麼彼此呢。

  把這朵貴重的金花送給她,代表著他對她的心意,她收下再替他保管好就是,她手上還有些銀子,足夠支應茶鋪的重建,不至於要用到這朵金花,再不濟,還有奶奶生前交給她的那匣子首飾。

  這麼一想,高久思收下了那朵金花,「好,那就先放在我這兒吧。」

  他指著她唇瓣微微漾起的笑,眼睛一亮,「思思笑了。」他好久沒看見思思的笑容,像看見什麼珍寶似的,直勾勾盯著她的笑顏,看得目不轉睛。

  「傻瓜,我笑有什麼稀奇的。」她替他順了順衣襟,叮嚀他,「辦完奶奶的喪事,接下來咱們要開始重建茶鋪了,你要給我好好打起精神來做事,不許偷懶喔。」

  他重重點頭,「我不偷懶,幫思思。」看著她的笑,他也咧開嘴。他喜歡看她笑,不喜歡看她哭。

  「走吧,咱們去找何叔他們商量重建茶鋪的事。」高久思牽握起他的手,走出家門。

  此時一臉睏倦的陶七,正帶著幾名隨從來到水雲鎮。

  言峻前幾天幫他打聽了,說到那個神似安長念的人跟著一對祖孫住在水雲鎮,但他懶病犯了,死活不想出門,只想與床榻相親相愛,一直拖到舅舅派著同來的護衛看不下去,一早把他叫了起來,抬出舅舅逼著他來,他這才不得不過來一趟。

  當初雖好奇想瞧瞧安長念是不是真的變傻了,可先前等了數日,把這興頭都給等沒了,這會兒坐在馬車上,他意興闌珊的打著呵欠。

  「七少,咱們到了。」龐度騎著馬靠近馬車旁稟道。

  他身形魁梧,面容粗獷,是泰陽侯得力的左右手,心繫兒子的泰陽侯讓他保護陶七過來,調查言峻所說的那人,究竟是不是他失蹤多月的兒子安長念。

  陶七下了馬車,望見的是已燒成廢墟的茶鋪,他沒好氣的回過頭,瞪向龐度,要他解釋。「這是怎麼回事?茶鋪在哪?」

  龐度沉聲啟口,「我方才打聽過,這裡確實是高記茶鋪沒錯,但數十天前夜裡起了場火,把茶鋪給燒光了。」他先一步趕在馬車前來到,發現茶鋪燒了,詢問隔壁的鋪子是怎麼回事後,才得知了原委。

  「那人不會也給燒死了吧?」陶七皺起眉頭。

  「那倒沒有,當天茶鋪東家辦喜事,所以茶鋪裡頭沒人,我打聽到那東家的住所就在不遠處。」龐度頓了下,接著說出打探到的另一件事,「還有,那疑似世子爺的人,就是那晚與茶鋪女東家拜堂成親之人。」

  聞言,陶七一直懶洋洋的俊美臉龐陡然來了精神,「那還杵著做什麼,趕緊走啊。」

  要知道他這位表弟可是眼高於頂,他舅舅和皇后娘娘前後幫他相了好幾位千金小姐,但他見了人之後,不管再美的姑娘都能讓他挑出毛病來,不是嫌人家姑娘長得胖,要不就是嫌人家眼睛小,或是皮膚黑、個頭矮、鼻子塌,總之,沒有一個人能令他滿意。

  舅舅從小縱著這唯一的兒子,什麼都依著他,他不肯娶,他也沒勉強,要是言峻說的那人真是安長念……嘿嘿嘿嘿,那可就有意思了,他真迫不及待想見見那位女東家,看她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來到高家,龐度拍了門,等了半晌都不見有人應門。

  此時路過的一個胖大嬸見他們幾人衣著不俗,問了句,「你們找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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