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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春野櫻    


  「國主,」張奇神情嚴肅地勸道:「依老夫看,小姐的婚事不宜再拖延。」

  「熙兒還在為先王守孝,杜氏是知道的。」

  「啟稟國主,」張奇憂心忡忡地又道:「周國近幾年日益壯大,幾個周邊的小國已遭併吞,若他拉攏杜氏,恐怕將危及驌國呀。」

  段景桓瞥了張奇一眼,淡淡地道:「不急。」

  杜長風雖是正宮之子,但杜本功寵愛側室,側室又有一子,國主大位將來未必會傳給杜長風,而妹妹如此多嬌又文武俱全,是幾乎無可挑剔又萬中選一的政治工具,嫁給一個沒有實權的公子,真是白白浪費了。

  據他所知,杜本功久病纏身,隨時都可能撒手歸西,這一年裡若是杜長風仍未坐上國主之位,他甚至盤算著解除婚約,將妹妹送到周國好拉攏鄒氏。

  「但是……」張奇面有憂色。「小姐已經十九了,再拖下去實在—」

  「張大人,」段景熙蹙眉一笑。「怎麼你好像比我兄長更急著把我嫁出去呀?」

  「小姐,老夫是擔心事情生變,所以……」

  「張奇,」段景桓打斷了他,「熙兒若還不想嫁,誰也別想逼她。」

  「這……」張奇蹙起眉頭,雖滿腹憂慮,卻沒再多說什麼。

  有時,他覺得不是小姐還不想嫁,而是國主還不想讓她嫁。小姐身為段家人,應該不會不明白為了鞏固段家勢力,跟杜氏結盟是極為重要之事。

  就在段景熙正想跟兄長講點別的事之際,校場外傳來一陣騷動—

  黑水城貧瘠,卻盛產一種稀有草藥,為了購買這種藥草,陸傲秋每隔一些時日就會到黑水城去,這天,他剛從黑水城回來,一進城門便被一名軍爺攔了下來。

  軍爺瞥了眼他的佩劍,問道:「你會使劍?」

  「小人常遠路行醫,為求自保,練了一點劍術。」說著,他將手上的劍稍稍出鞘。「軍爺,這劍鈍了,不傷人。」

  「就要你能使劍又不傷人,走吧。」軍爺拉著他,直往居城而去。

  陸傲秋一臉莫名,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任由軍爺拉著他走。

  他原是周國人士,父親陸其正在王城謀有教頭一職,官雖小,但也夠光耀門楣。陸其正為人剛正不阿,不小心得罪小人,遭到陷害而被拔去官銜,從此家道中落,一蹶不振,臥病一年,便抑鬱而終。

  他年少時常跟著父親來落鳳城拜訪父親的至交鄭子傑。鄭子傑是一位名醫,老來得女名為婉兒,十分疼愛。

  陸傲秋在父親去世後,來到落鳳城投靠鄭子傑,並成為他的弟子,向他學習醫術。如今,他已繼承鄭子傑的衣缽,成為一個受人尊敬景仰的仁醫。

  進到居城,看見富麗堂皇的建築、百花爭妍的庭園,還有那些身著華服在迴廊、庭園之間穿梭的人們,再想起王城外那些階級低下的貧農……他不禁感到懊惱。

  中土分裂之後,諸侯各自為政,弱勢的百姓只能任這些權貴們奴役控制。驌國雖富庶,可是在階級制度下,有不少人生活雖不至水深火熱,但也談不上輕鬆。

  「喂!」軍爺不太客氣的提醒道:「待會兒你可別贏,隨便比劃兩招就有銀子打賞了,知道嗎?」

  陸傲秋不解的反問:「比劃?」

  「別多問,總之,千萬別傷了我家主子。」軍爺說話的同時,已領著他來到一處院落。

  一進到院落,陸傲秋的目光馬上受到吸引,那人著一身男人的勁裝,英姿颯爽,耀眼奪目,幾乎是同一時間,他便知曉了她的身份,畢竟她對他來說……記憶深刻。

  「做什麼?」段景桓見侍衛帶來一名男子,目光一凝。「他是誰?」

  「國主大人,此人懂得使劍,小人是領他回來跟熙主子比試的。」

  一聽有人要來跟自己比試劍術,陸景熙立刻興沖沖的走上前,隨即被這個男人攫住了目光。

  他身形高大偉岸,身著一襲深藍色的粗布棉袍,手上提著一柄老舊的長劍,劍鞘磨損得十分厲害,劍柄上纏著一塊舊布,布邊早已脫線。

  他看來風塵僕僕,略顯疲態,像是剛結束一段漫長的旅程,但他的黑眸凌厲有神,絕非池中之物。

  尤其他左眼處的傷疤,看起來當初的傷勢應是不輕,不知怎地,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面,遙遠卻又清晰。

  「你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嗎?」段景熙問道。

  陸傲秋點點頭。

  她一笑,伸手向一旁的侍童彌生要了她的劍,彌生馬上遞上主子的劍,退到一旁。

  彌生是個十四歲的姑娘,因為主子做男裝打扮,她也跟著著男裝。

  段景熙拔出劍來,命令道:「拔劍吧。」

  陸傲秋聽命將長劍出鞘。

  見他拿著一把鈍劍,她微頓,隨即吩咐一旁觀看的侍衛,「把你的劍借他。」

  「不用了。」他泰然自若的一笑。「這劍稱手。」

  「那是把鈍劍。」段景熙不滿的道。

  陸傲秋目光一凝,直視著她,然後唇角一勾。「鈍劍才不至於傷了你。」

  聞言,她眉梢一挑,氣惱的瞪著他。好大的口氣,誰傷誰還是未定之天呢!

  好強好勝又好戰的她,立刻執劍進攻,他只好馬上舉劍回擊。

  段景熙只與他過了兩招,便察覺他的招式猶如行雲流水,看似柔軟,卻又凌厲,他果然並不簡單。

  十幾招後,陸傲秋輕鬆的打掉了她的劍,劍尖輕指著她的咽喉,教她錯愕又懊惱。

  一旁觀戰的人都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然後擔心起陸傲秋的安危。

  段景熙從沒輸過,可卻在十幾招內便被他打落了劍,這若真是生死之鬥,她早已掉了腦袋,不禁震驚又沮喪的瞪著他。

  陸傲秋笑視著她,不一會兒收回了劍。「承讓了。」

  他來到校場之前,軍爺提醒過他不必打得太認真,但其實以一個女人來說,她的劍術並不差,他相信很多男人都不及她。

  段景熙不服,立刻撿起劍,擺起架勢。「再來!」

  他蹙眉一笑。「這是何必?」

  她討厭他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她不滿的對他大吼,「快出招!這是命令!」

  陸傲秋神情冷傲又無畏的凝視著她。

  眼前人兒是現任國主的妹妹,一個能呼風喚雨的尊貴女子,只是為了那氾濫的自尊心及好勝心,便要人從街上隨便抓個人進居城跟她比劍?他才不想滿足她無用的好勝心。

  他收劍入鞘。「小人家中還有要事,告辭。」

  他一轉身,幾柄亮晃晃的劍同時指向他的咽喉、胸口及背部,他愣了一下,神情卻沒有絲毫悚懼。

  段景桓走到他面前,冷冷的睨著他。「好大的膽子,居城豈是你說來就來,要走便走的地方?」

  「國主大人,小人並不想來,是軍爺要我來的。」陸傲秋不卑不亢的回道。

  「熙兒要你出劍,你就出劍。」段景桓寵溺妹妹,眾所周知,誰敢違逆她,便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陸傲秋神情自若,不見一絲驚色。「我該做的已經做了。」說罷,他堅持要走。

  「殺了他!」段景桓怒喝一聲。

  「慢著!」段景熙大叫一聲,跑上前去,阻止那些侍衛,「把劍放下!」

  幾名侍衛不知所措的看向國主。

  段景桓臉色難看的道:「熙兒,這小子冒犯了你我,不可輕放。」

  「兄長放了他吧。」段景熙道:「是我學藝不精。」

  段景桓眉心一擰,神情不悅。「當真?」

  「兄長若殺他,我就成笑話了。」她慎重的說。

  他沉吟須臾,這才以眼神示意侍衛將劍收回。

  幾名侍衛將劍收回後,陸傲秋便要離去。

  「喂!」段景熙叫住他,「報上名來!」

  陸傲秋撇過臉,勾唇一笑。「小人卑微,不值一提。」說罷,他邁開大步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段景熙腦中又閃過似曾相識的一幕,對他的來歷更感好奇了。

  「公子回來了。」

  陸傲秋一進家門,劉媽便跑進廳裡通知鄭婉兒。

  鄭婉兒的親娘在她出生後便過世,是當時正好生了個兒子的劉媽奶著她長大的,然而劉媽的兒子早夭,劉媽便將一出生就沒了娘親的鄭婉兒視如己出,鄭子傑事忙,便也安心將撫養女兒的工作全交給劉媽。

  聞言,在房裡繡花的鄭婉兒立刻出來迎接。「陸大哥,你回來了。」她笑視著風塵僕僕卻仍光彩奪目的他。

  她和陸傲秋算是一起長大的,陸傲秋是她爹的得意門生,人長得英俊不凡,氣宇軒昂,儘管一身粗布衣衫,也不減其風采,他的人品跟樣貌都是上上之選,而且對她十分體貼照顧,若是硬要挑出個毛病,就只有窮。

  她爹有著高明的醫術,卻不愛為那些權貴治病,甘願分文不取的照顧貧窮之人,以致行醫一輩子,死的時候竟連一間安身的房子都沒有。

  陸傲秋跟她爹不同的是,他願意為權貴及富人醫病,通常他也能從他們那兒獲得大筆診金,可是他得到的銀子幾乎全都捐助給那些貧戶及農民,他為他們醫病,還經常給予生活上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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