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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香彌    


  「只要你好好的,去哪兒都沒關係,不回來也無妨。」他低喃道。

  擔憂著她的安危,左之鎮在床榻上躺不住,吃力的撐著身子坐起來,他想下床,但兩腳一踏到地上,關節處便傳來一股刺痛,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

  他撐著床緣想爬起來,卻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恨死了這具無用的身子,憎恨的拿頭撞擊著床緣。

  「這麼沒用你還活著做什麼,不如死了乾淨!」

  一下又一下的撞擊悶響,代表了他的絕望與痛楚,磕得都頭破血流,仍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這時有人推門而入,看見這情景,驚呼道:「你在做什麼」

  然而他卻恍若未聞,繼續撞著。

  來人將他的身子拖開,焦急的阻止道:「你瘋了嗎?別再撞了!」

  左之鎮怔忡的抬起眼,楞楞的望向來人,下一瞬,他回過神來,怒斥道:「你究竟上哪兒去了,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他頭上流著血,又面帶怒容,神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我上山找金雞納樹了。」提到這件事,文詠菁滿臉喜悅,將帶回來的樹皮現給他看。「你看,我找到樹了,這就是它的樹皮,你的病有救了!」

  他直楞楞的瞪著她手中的樹皮,張著嘴想說什麼,但還未發出聲音,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她嚇了一跳,急呼,「左之鎮、左之鎮,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金雞納樹,你可別在這時候死啊……」

  第3章(2)

  寢房裡的氣氛很凝重。

  文詠菁安靜的杵在一旁,默默承受朝她投射而來的指責眼神。

  鳳兒見了連忙出聲緩頰,「夫人將樹皮磨成粉熬成藥汁,見三爺仍不省人事,喂不進藥,一時情急才會掰開三爺的嘴,強行將藥汁灌進去,沒想到會害三爺嗆到了。」

  三爺嗆到後不久便醒了過來,可能是嗆得難受,因此也氣壞了,知道是夫人強行灌他喝藥,他雖沒責罵夫人,卻一直用一雙冷眼譴責的瞪視著她。

  聞言,文詠菁用力點頭附和,表情很是乖順。

  她是護理人員,自然明白是不能在病人昏迷不醒時,用這種方法灌藥,可那時見他頭破血流,臉色死白,整個人倒下去就像沒氣了似的,檢查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微弱,替他做了CPR也沒醒,她嚇壞了,著急之下理智全丟光,等了大半夜他還不甦醒,又遲遲喂不進藥,沒辦法之下才會這麼做。

  左之鎮冷眼瞪著她,看見她難得一見的柔順模樣,不知為何,噎在他心口的那股子怒氣慢慢消散了,須臾後,他神色緩了緩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適才被灌了藥汁,他除了嘴裡,就連鼻子也跑進了些許藥汁,十分不適。

  見他不氣了,文詠菁登時揚起笑靨。「喏,既然你醒了,就直接把這藥粉給吃了吧。」她忙不迭拿出先前用金雞納樹樹皮磨成的粉末,遞到他面前。

  他瞥了一眼她唇邊的笑意,接過那只裝了藥粉的小瓷瓶,將裡頭的藥粉倒入嘴裡,鳳兒立刻端來溫水讓他配藥喝下。

  服下藥粉後,左之鎮覷向她問:「你這樹皮是在哪找到的?」

  「是在西邊那裡的山上。」見他轉醒,文詠菁此刻的心情很輕鬆,便將她是怎麼找到金雞納樹的經過告訴他。「那頭大黑熊一直追我,把我追得都快沒氣了,後來我整個人火大,準備豁出去跟它拚個你死我活時,誰知道它老兄竟然不見了。」

  左之鎮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隨著她說到驚險處,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一邊說,一邊眉飛色舞的比手劃腳。「我累得快死了,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結果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就在我喘過氣後,準備下山時,突然間從上頭飄落一串乳白色的小花,嚇,好樣的,那居然就是我找了一下午的金雞納樹,所以我想,那只黑熊說不定是上天派來引導我找到金雞納樹的使者。」她笑咪咪的下了個結論。

  聽她出去了一整天,就是為了替他找藥,過程還如此危險,他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炙燙,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不管我這病能不能治得好,我都欠了你一個大恩情。」左之鎮動容的道。

  文詠菁滿臉笑容,揮著手不在意的道:「現在別說這些啦,先治好你的病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得出來他很感激她,她並不求他回報什麼,但能得到他這樣感謝的話,還是覺得很受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文詠菁瞬間覺得疲憊感蔓延全身,她掩嘴打了個呵欠。「我好累,先回房去睡了。」

  「快去吧,好好休息。」他連忙催促道。「鳳兒,你也快去睡吧。」

  鳳兒領命先退了出去。

  文詠菁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確定他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後,這才放心離開。

  一走出他的寢房,抬頭就見天邊隱隱透出微光,她沒想到這麼一折騰,天竟然都快亮了。

  她嘴邊掛著笑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房裡,頭一沾枕,就昏沉沉的睡著了。

  左之鎮每天服用金雞納樹皮磨成的粉末,幾天之後,發寒、發熱與頭痛欲裂的情況果真改善了不少。

  就連以往為他診治的大夫來看過之後也感到驚奇不已,向文詠菁索要了一小塊樹皮想回去研究。

  文詠菁大方的給他,並毫不保留的將金雞納樹所在的地方告訴他,還不忘叮嚀道:「這種樹在山上並不多,只有不到十棵,石大夫若是想去取樹皮,盡量小心割取,不要環狀剝皮,那會讓樹很快就枯死。」

  送走了石大夫後,文詠菁來到桌邊坐下。

  這時左之鎮已能起身,正坐在桌前慢條斯理的喝著一碗粥。

  她已用過早飯,坐在一旁看著他喝粥,一邊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男人喝粥要不要喝得這麼優雅呀,讓她看了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喝完粥後,左之鎮接過鳳兒遞來的手絹,擦了擦嘴角,抬起眼便迎上她注視的眼神,對她那樣直勾勾的目光,他略感到不自在。「你在看什麼?」

  文詠菁故意調侃道:「你是我看過喝粥最優雅的人,就連女人都比不上你。」

  「你那張嘴淨會瞎說。」他已習慣她的口沒遮攔,輕斥了聲,臉上並沒有怒意。

  「嘻,你該不會又害羞了吧?」

  「你一個姑娘家,為何老是這麼輕浮?」左之鎮微惱。

  文詠菁托著腮,納悶的斜睇向杵在一旁的鳳兒,問道:「你覺得我剛才說那些話輕浮嗎?」

  她並不覺得自己言語輕佻,頂多就是逗逗他罷了,他先前就已經斥責過她幾次,但她還是不明白他所謂輕浮的界線在哪裡,難道這個世界不允許女子稱讚男子嗎?

  鳳兒猶豫了下,答道:「這……是有那麼一點。」她其實並不這麼覺得,但礙於三爺的顏面,只能這麼回答。

  若是夫人這些話是對旁的男子說,那自然不妥,可她是對三爺說的,他們兩人是夫妻,夫妻之間打情罵俏,倒是能增添些情趣,不過三爺可能不喜歡夫人這麼戲弄他吧。

  文詠菁忍不住蹙起眉,古代對女子的要求也未免太嚴苛了,難不成連開個玩笑都不行?

  左之鎮見她有些不悅的皺起眉,不禁脫口道:「以後你這些話私下裡對我說說倒無妨,在別的男子面前可別亂說。」

  文詠菁實在很想翻白眼,她可不是看到每個男人都會這麼說,不過她懶得多解釋,拿出裝有藥粉的小瓷瓶遞給他。「把藥粉吃了吧。」

  他接過,配著水服下藥粉後,見她起身要走,他叫住了她,「蘭蘭,你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同你說。」

  見她腳步未停,似是沒聽見他的話,他不悅的揚高音調,「蘭蘭,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已經走到房門前的文詠菁,這才停下來,回過頭,見他瞪著她,不禁納悶的問:「你剛才是在叫我?」

  察覺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左之鎮不解地道:「你不是叫蘭蘭嗎?」他記得兄長曾說過他娶的是官家六小姐官蘭蘭,難道是他記錯了?

  「我……」她張嘴要否認,下一瞬突然想起她現在是官善善,而官善善又被她姊姊官蘭蘭迷昏了,對調身份嫁給他,所以她現在是官蘭蘭……唉,真是複雜啊!

  她抬手摸了下鼻子問:「那個……你叫我有什麼事?」

  「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文詠菁走了回去,在剛才的位子坐下。「你要說什麼?」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左之鎮劈頭就問。

  「你的意思是?」她不解的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都成親了,要不,咱們就當一對真正的夫妻吧。」他看似只是隨口說說,但心裡卻相當在意,藏在衣袖裡的雙手緊張的握著,甚至不自覺屏著呼吸,一說完便睇向她,想知道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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